第二十章 我害怕

在高中部的教學樓底， 趙敏君統計了人數，確定學生們都安全到校了， 宣佈瞭解散。

在統計人數時，段嘉衍一直保持著掛在路星辭上的姿勢，宋意往那邊看了好幾眼，只覺得看一眼世界觀就崩塌一次。

幸好他倆站在隊伍的最末，天又暗，沒幾個人注意到這麼反常的景象。

解散後，路星辭看宋意言又止， 段嘉衍又掛在他上不肯撒手，主說：「我送他到宿舍樓下。」

宋意忙不迭道：「啊太好了， 謝謝謝謝。」

「謝什麼？」段嘉衍突然抬頭，警覺地盯著宋意：「你對著他笑什麼笑？」

宋意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一臉茫然：「笑一下怎麼了？」

段嘉衍：「我告訴你，賣笑沒用。路星辭全上下包括他脖子後的那一塊腺都寫上了我的名——」

「字」還沒說出口，被他吵得頭疼的路星辭捂住了他的。

男生的手指骨節修長，手掌寬大，段嘉衍臉又小的，乍一看， 有種大半張臉被遮個嚴實的效果。

段嘉衍：「……餵、餵！你……唔我，乾森麼！」

路星辭嫌他呼出來的氣全噴自己手掌上了，把手又收回來。

段嘉衍重獲自由， 十分不滿地指責：「路星辭， 你怎麼吃里外的？」

宋意：「……」

路星辭見怪不怪：「喝高了， 別理他。」

宋意：「……行。」

宋意尋思著，幸虧段嘉衍酒醒後會直接忘所有事，不然明天醒來，這祖宗可能得殺人滅口。

回宿舍的路上，段嘉衍也沒消停。

他和路星辭的姿勢太親了，這種不可思議的景象，導致宋意忍不住多往那邊看了兩眼，一邊看一邊考慮，這麼難得的機會，他是不是該拍個照，明天拿來嘲笑一下段嘉衍酒後乾的荒唐事。

沒想到。

段嘉衍突然一扭頭，語氣不善地問他：「看什麼看？」

段嘉衍的眉目漂亮得鋒芒畢，一冷下臉，頗有幾分凌厲的味道。以前很多人都被他這副樣子唬到過。

宋意倒是沒被他嚇住，只覺得這個場景很搞笑，他擔心自己要是笑場了，段嘉衍還得瞎折騰，連忙對他連哄帶騙：「不看了不看了，我一個眼神都不往你們上放。」

話說出口，宋意實在沒忍住哈了一聲。

段嘉衍：「……」

宋意：「……」完，沒繃住。

段嘉衍沒什麼表地歪了歪，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果斷地出雙手，捂住了路星辭的臉。

捂完後，他面朝宋意，揚眉吐氣道：「你繼續看啊。不過他臉都被我捂住了，你只能看我的手。」

也不知道，他對人家哪兒來這麼強的佔有。

而且段嘉衍大概真醉得不輕，兩只手捂的都是路星辭的眼睛，害得後者本看不清路。

宋意憋笑憋得極其辛苦，但他不敢笑，要是笑了，他估計路星辭可能也想殺人滅口。

路星辭終於不了地嘖了聲：「手拿開。看不見路了。」

「沒事，我幫你看。」

「拿開。不然把你扔地上。」

「你扔吧。」段嘉衍狠了狠心：「反正他不能看你。」

「……」宋意憋笑都快憋死了：「行，我不看，我先去宿舍樓下等，你倆慢慢來好吧？」

他快步走回了學生宿舍，玩了好一會兒手機，視線里才出現了段嘉衍和路星辭的影。

不知道路星辭是怎麼說服他的，段嘉衍目前看起來還算安分。宋意收回手機，正想從路星辭手裡接人。

「不要——」段嘉衍本不講道理：「我要和他待一起，我們已經不能分開了。」

饒是知道段嘉衍醉得厲害，猝不及防聽見這一聲宣告，宋意還是有種見鬼的覺。

他有點抱歉地看向路星辭，後者神如常，顯然這一晚已經被段嘉衍摧殘習慣了。

「他一喝酒就這樣？」

「也不是，」宋意訕訕：「他以前只是比較能折騰，他今晚這麼黏你，可能還是因為你的信息素。」

和以前不同，段嘉衍這回喝醉了，完全是圍繞著路星辭一個人轉悠。

99%的匹配度……

清醒時段嘉衍尚能維持理智，一旦醉了，路星辭的信息素對他來說是很致命的。

幸好……幸好和段嘉衍這麼高匹配度的不是什麼七八糟的人。

不然還得了。

路星辭和宋意配合著，慢慢把段嘉衍移到了宋意上。等宋意要帶著他離開時，段嘉衍突然回過頭，目直勾勾地看著路星辭。

就在宋意以為他又要乾點什麼驚天地的大事時，段嘉衍歡快道：

「路星辭！明天見！」

路星辭看著他那副醉眼朦朧的樣子，人都快站不穩了，還不忘跟他告別。

有點哭笑不得，又有點沒辦法。

「明天見。」

宋意也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啊班長，今晚真麻煩你了。」

「沒事，」路星辭說：「回去讓他早點休息。」

宋意忙不迭答應。

和宋意告別後，路星辭走到校門邊。

他出來得晚，一中門外，接學生的家長們幾乎都散了。

一兩白的小轎跑在他面前停下，車窗降落，姜瑤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你怎麼來了？」路星辭系安全帶時，隨口問。

「媽媽來接你，不比司機好嗎？」姜瑤道：「我之前遇見陳越了，他說你們班今天聚餐。」

路星辭應了聲。

姜瑤興致盎然：「那你怎麼染了一Omega的信息素？」

「我同學喝醉了，送他回宿舍。」

「你多久有關係這麼親近的同學了？」姜瑤回憶起過去：「上次陳越在我們家喝醉了，你不管人家。還是舒阿姨把他帶上樓的。」

「那都多年前了。」路星辭笑了笑：「現在阿姨肯定抬不他。」

「年輕男孩子嘛，長得都很快的。你們當時才多大啊，就知道喝你爸爸的酒……」

見姜瑤的注意力被轉移了，路星辭恩了聲，放鬆地靠在車座里。

第二天離開家前，舒阿姨見路星辭半只腳都上了車，喊了幾聲，匆匆忙忙跑出來。

「我差點忘記了。」

將一盒藥放在路星辭手裡。

解酒藥。

路星辭抬頭看。

舒阿姨笑瞇瞇地：「太太讓您帶著的。說您同學可能需要。」

路星辭收下藥，道了聲謝。

他到教室時，陳越正好在跟宋意聊天。

路星辭順便掃了眼，段嘉衍的位置是空的。

剛坐下，他就聽見陳越問：「段嘉衍呢？」

宋意：「小段今早起不來，應該要逃課了。」

陳越聽樂了：「他昨天太好笑了，明明一瓶就倒，還要陪著人家喝酒。周行琛今早也沒來，估計也在家裡補覺。」

看見路星辭坐下，陳越喊了他：「你寫理沒？給我抄抄。」

和宋意說得一樣，段嘉衍整個上午都沒來學校。下午，路星辭剛進教室，就看見段嘉衍趴在座位上。

他整個人沒骨頭似地懶洋洋癱在椅子里，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玩手機，聽見路星辭坐下，他回過頭。

「我昨晚是不是發酒瘋了？我問宋意，他什麼都不跟我說。」

他今早醒來，把昨晚的事差不多忘了個乾淨，記憶到給趙敏君敬酒那兒就戛然而止。後面都是些模糊又零碎的片段。

偏偏宋意提醒他，來班裡記得跟路星辭道個謝，昨晚他喝醉後是路星辭送他回來的，一路沒麻煩人家。

「發了。」路星辭看著他：「你拍著桌子對周行琛說，你不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

「勉強能接，還有嗎？」

「趴在我背上，承認自己上輩子是個機。」

「你別造謠啊。」段嘉衍很懷疑：「我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傻的事？」

「跟你後面做的事相比，這件不算很傻。」路星辭輕描淡寫：「你問我，可不可以咬我的腺。」

「……」

在段嘉衍僵住的目中，路星辭莞爾，神有些戲謔：「沒看出來，你還有這種嗜好。」

「……你別說了。」段嘉衍打斷他：「讓我們把昨晚發生的一切忘了吧，你不說我不說，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晚了。」路星辭毫不留拆穿他的自欺欺人：「你昨晚撒酒瘋的樣子宋意都看見了。宋意不告訴你，可能是怕你酒醒之後計劃謀殺他。」

「……」

見他整個人都喪喪的，路星辭頓了頓：「吃藥了沒？」

段嘉衍磨了磨牙：「我都讓你說這樣了，你還讓我吃藥？你這人——」

見他誤會了，路星辭直接把藥盒給了他：「解酒的。」

段嘉衍愣了愣，才知道路星辭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他收下藥，靈活地變了口風：「你這人還不錯。」

路星辭笑了笑，也不和他計較。段嘉衍還沒坐回去，仍然看著他，有些言又止的模樣。

「還有事？」

「宋意說，讓我跟你道個謝。」段嘉衍道：「雖然我不記得你昨天幫我做了什麼，但是聽他說，我醉了好像煩的。」

「謝謝你啊路星辭。」

「下次要是你喝醉了，我也送你回去。」段嘉衍為表誠意，特意補充了句：「隨便你怎麼折騰，我不嫌你煩。」

今天降溫了，段嘉衍套了件寬大的外套，裡邊是一件淺的竪紋襯衫。

他從來都不是那種規矩的男生，襯衫的扣子大大咧咧開了兩粒，出一截單薄明顯的鎖骨。

太瘦了，他胳膊肘又撐著課桌，那段鎖骨自然形一個淺淺的窩。白皙細膩得晃眼，格外吸引視線。

那句隨便你怎麼折騰，就像一個充滿暗示的許可。

明明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卻讓人不由得浮想翩翩。

「別了。」路星辭挪開眼：「我怕出意外。」

99%的匹配度，不止會影響Omega，一樣會影響Alpha。

昨晚有那麼一瞬間，他是真的因為段嘉衍上的氣息失神過。

「你怕什麼？」段嘉衍莫名其妙，想了半天，只能想到：「你怕我趁人之危咬你？」

「是啊，」路星辭答得毫無誠意：「我好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