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對我這麽好？”

王樂是個分十分旺盛的人。

現在來桐紹後每天都要給沈和菀，或者他們四人的小群裏發一些有的沒的。

可今晚發生的一系列事，捧著手機思考了半天不知從何下，只覺得自己要把事說清楚，最起碼得寫上個千把來字，發個文檔永存于群文件裏。

但打開空白文件，再回想一遍都覺得大腦被污染了。

千言萬語堵在嚨，結結實實驗了一把什麽做“恨在心口難開”。

最後，于午夜十二點半在四人群裏發出“人是要多出去走走，見見世面才行”這句看似意味深長實的話，徹底結束了這離譜的一天。

隔天清晨，王樂收到了蔣峪的幾條信息。

大概容就是：大晚上不睡覺emo什麽？喊聲哥帶你離苦海。

王樂自忽略後半句，功地回想起了昨晚。

那慘白的鎂燈從學校大門上打下來，把本就蒼白的臉照得更像個鬼。

王樂在國外被人搶錢包時都沒這麽狼狽。

披頭散發地下了床，心糟糕得仿佛剛下床就踩到狗屎。

因為懶得打字，所以直接發了條語音過去：“我需要一個聽衆。”

沒一會兒，蔣峪的視頻撥了過來。

澳大利亞和中國隔著三小時的時差，王樂這邊剛醒，蔣峪那邊已經豔高照了。

他距離鏡頭有一定的距離，黑的鐵藝椅背後有綠植，人應該在室外，線良好，正優雅地看報喝咖啡。

王樂吐了口牙膏泡沫：“語音就行。”

蔣峪隨手撥了下劉海：“多看帥哥能長壽。”

他只是下意識地作，手指的幅度并不大。

但王樂從相似的作裏回想起了一些古風小生。

俯“嘔”一下就吐了。

蔣峪：“……”

他沉默了兩秒，拿起手機靠近了，一字一句憤怒地說：“你、是、故、意、的。”

“真不是，”王樂漱完口，虛弱地解釋，“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去學校十分鐘路程王樂帶著耳機和蔣峪聊天，言又止止言又，像把昨天的晚飯吐出來重吃一遍似的，說完兩人都給惡心沉默了。

“他們沒對你做什麽吧？”蔣峪聽完第一句話是問這個。

“沒，”王樂喝了口豆漿，被燙得砸吧了兩下，“我拉著孫姨跑得飛起。”

蔣峪笑起來：“嚇我一跳。”

上課時間，周圍都是學生。

王樂進了教學樓，打算掛電話。

“等會，”蔣峪說，“中午他們再來找你怎麽辦？”

“我中午不回去，”王樂踩著樓梯往上走，“這個學校的食堂特別好吃，下次你來一定要吃一吃才行。”

蔣峪一口答應下來。

王樂捧著手機嗤嗤直笑。

“但是我還是不放心，你拒絕他們之後會不會被報複？”

王樂走進教室後門，最後一排的角落趴著個冬眠。

雖然周圍環境不算安靜，但王樂還是立刻噤聲，對視頻那頭的蔣峪比了個上拉拉鏈的作。

蔣峪問怎麽了，王樂放輕聲音：“有人在睡覺……”

“你不是去學校了嗎？”蔣峪問，“大早上誰睡覺？”

王樂輕手輕腳地拉開凳子，沒繼續聽蔣峪在那邊的喋喋不休，對著手機揮揮手就掛了電話。

再偏過臉，看應行弓著背，單一只手臂在桌上，把臉埋在裏面，另一只手臂懸了一半。

他很安靜，細碎的發像洇了一圈的墨，被灑進教室裏的晨混染另一種金，非常隨意地暈染在他的頸肩、手臂，甚至桌面。

年的肩胛撐起上，像一只伏著雙翼的鷹。

這麽困？是一夜沒睡？

昨天分明答應老宋不去的。

王樂托著腮，視線掃過應行的手臂。

短袖的袖口遮了一半，尾擺隨著呼吸微微晃。

小麥的皮下是若若現的管，和微微鼓脹結實的。

再往下，手臂外側有一新鮮的傷口。

小片的痕像被砂紙刮過似的，細碎著由大臂而起，延至手肘骨關節逐漸嚴重。

創口似乎凹，有一定的深度，平視的角度不方便觀察，王樂挪開凳子，蹲下，像只兔子似的窩在應行腳邊，仰著臉從下往上看。

然後——在臂彎之間對上了應行的目。

猝不及防的視線掃過來，王樂眨眨眼，有些尷尬。

“你、在、幹、嘛？”

應行低著頭，每一個字都咬得重。

他眼中的無語和震驚難以遮掩，畢竟睡醒了發現地上有雙眼睛盯著你，換誰誰都嚇一跳。

王樂指指應行的手臂：“破了。”

不僅破了，還沒做任何理，甚至痂似乎才剛剛結上。

應行收了收手臂，皺著眉。

他眼下的烏青似乎又重了不，眼底堆積著遮不住的疲憊。

大概是睡姿問題，額前的頭發有些，每一都有自己的發展趨勢和生規劃，支楞八叉野蠻生長，像一顆撕開了的大白菜。

這倒是讓王樂想起見應行的第一眼，也是這樣，人跟剛從戰壕裏擡出來似的，只不過這次沒那麽髒。

面對有關傷口的詢問，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王樂站起，挪回凳子重新坐下。

臨上課，小組長過來收作業，王樂把練習冊遞過去，應行直接扔了句“沒寫”。

接二連三的打擾讓他有些煩躁，兩只手臂在桌上疊了半天，可能是礙于傷口，半天沒找到一個舒服的睡覺姿勢。

王樂看了眼時間，猶豫兩秒，起出了教室。

卡著上課鈴，小跑著沖進教室。

應行臉上卡著英語課本，整個人像一條半不的年糕，側靠在牆上。

王樂把買來的碘伏遞過去。

應行愣了一下。

王樂認真說：“醫生說嚴重要打破傷風哦。”

應行慢半拍地點點頭，道了聲謝。

他接過碘伏，用棉簽蘸了直接往傷口上懟。

應該是疼的，小臂繃著。

王樂看得五扭曲，忍不住說：“你能不能輕點啊？”

應行垂著眸，面不改心不跳，懟完把棉簽一扔：“沒事。”

他把剩下的碘伏擰，放進桌裏。

接著打了個哈欠，往桌上一趴打算繼續睡覺。

“你都不謝謝我嗎？”王樂問。

應行睡暫停，偏過臉，半合著眼，沒什麽神：“謝過了。”

“有嗎？”王樂眨眨眼，“我怎麽沒聽見？”

應行看著，停了幾秒，重複道：“謝謝。”

王樂又說：“你就說句謝謝啊？”

應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破罐子破摔，用手撐著下顎：“那請問大小姐，我該怎麽辦呢？”

王樂被這一聲“大小姐”喊得坐直了子，頓了頓，才道：“實在困就去醫護室睡，說不舒服。”

應行疑：“哪來的醫護室？”

王樂打了個磕。

在這上了幾天的學，的確沒見著醫護室。

就連剛才的藥，都是下意識去校外的小診所買的。

“這學校沒醫護室嗎？”王樂是真的在疑。

應行卻無奈地笑了一聲：“還真是大小姐。”

他像是憋著最後一點力氣，說完頭一低又倒回桌上去了。

王樂耳朵，總覺得應行那聲“大小姐”喊得耳廓的。

像只狐貍似的，還笑著說，有點勾人。

早上四節課，應行睡了三節帶一個早自習，等到第三節課下課，他稍微醒過來一點，像塊牛皮糖似的抻抻自己閃著雪花點的手臂。

王樂就看著那塊傷口隨著群的拉在面前圓扁。

看得牙都酸了。

“看樣子嚴重的，你不去打疫苗嗎？”

應行折過手臂，低頭看了看，還是那句“沒事”。

王樂愁眉不展：“最起碼得去清創吧？”

應行沒什麽想要聊天的意思，起打了個哈欠，出去洗了把臉。

男廁所離班級不遠，他回來時下上還掛著水珠。

王樂給他一張紙巾，應行這次只是看著，沒去接。

他挑了挑眉，像是調侃，也是試探：“對我這麽好？”

王樂把紙巾放在桌上。

“你昨天幫我了很多忙，今天這些就當報酬。”

應行坐下，甩甩手上的水：“不用，”

“不是這個原因，”王樂垂下目，聲音也變低了不，“阿姨看到了會心疼的。”

想起梁長，的心就不自覺下來一塊，甚至連帶著應穗、應行，都能一并了。

“我媽？”應行還是不太理解。

王樂抿著，眉頭皺著，把應行盯得莫名其妙。

“我媽你都管？”

王樂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起課本看書了。

應行頭腦風暴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他的目落在那張紙上，想想，還是拿了過來。

紙很，帶著淡淡的香。

-

中午放學，王樂還在堅持勸應行去打個破傷風。

應行三下五除二把課本塞進桌，拉開凳子起就走，一套作行雲流水頭也不回。

王樂：“……”

算了。

去了萬惡的食堂，吃了一碗青菜面。

相比于那種油乎乎的飯菜，清淡一些的吃食似乎更不容易出錯。

李榮心和一起，王樂本想和聊一聊應行家裏的事，比如應行這麽努力打工掙錢是不是和他媽媽的病有關。

但話在裏轉了三圈，又考慮到這可能事關私，最後也沒有提及。

下午，應行曠了整整四節課。

甚至于晚自習都沒有來。

老宋倒是來了一趟，沒找著人，揣著一肚子氣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然後又揣著走了。

王樂看著應行桌裏那本卷起來的英語書，心裏多有些不是滋味。

晚自習結束前半小時，後有輕微的腳步。

王樂以為是老宋不死心又來了，下意識扭頭一看，登時嚇得一個激靈。

應行穿了件黑的連帽衛，帽子卡在頭上，看不清五，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活像剛搶劫了銀行正在躲避警方追捕的犯罪分子。

他都沒坐下，只是彎腰在桌裏翻找。

王樂瞪大眼睛，剛想抱怨幾句，卻不想對方起時帽兜輕，燈落在應行一閃而過的臉上。

很紅。

應行出那本英語書。

轉離開的一瞬間，他突然被握住手腕。

兩人都是一驚。

“好燙。”王樂看著應行，“你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