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就那麼定定的看著他,沒說話。
眼前的男人和記憶中的那個大男孩相差太多,記得斯年被豪車接走那年,他好像還沒有現在這麼高,如今他站在面前這麼近,要將頭仰起才能將他整張臉看清。
他的眼窩還是那麼深邃,只是現在藏了許多江歲看不懂的東西。
“看夠了嗎?”
斯年的角扯開了一不易察覺的弧度。
被他這麼一問,江歲才發現自己就這麼盯著斯年看了有一會兒了,尷尬地低下頭,手不自覺的將行李箱的拉桿扣。
隔著多年未見的陌生,江歲不知道再開口要對他說些什麼才好。
斯年心中似乎什麼都明了,他好像也沒打算繼續讓江歲就這麼一直尷尬下去,他隨手接過江歲手中的行李箱,轉過大步向前。
“江叔讓我來接你,走吧!”
江歲愣住,原來他和爸爸一直有聯系,就只是斷了和自己的聯系。
此刻江歲心里說不上是什麼覺,他陪著從小一起長大,把他當做家人,可家人怎麼可以這麼久不聯系,久到不只認不得他的模樣,差一點也聽不出他的聲音。
斯年向前走了幾步,發現江歲并沒有跟上來,還站在原地看著他,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樣。
他停下無奈的嘆了口氣,又重新走回面前。
“要哭?”
斯年傾到江歲面前,似笑非笑地看著。
“才沒有!”
江歲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側過臉生生的將心里的委屈憋回去。
待平復好自己的緒后,一句話沒說,過斯年的肩膀徑直朝前走去。
斯年看著江歲離開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一只手拉起行李箱大步追了上去。
江歲的腳步越來越快,像是要將后的人立馬甩掉一樣。
斯年只是跟在后,直到毫無意識地錯過了停車場口,他才上前一步拉住,“認識路?”
江歲有些迷茫地看著斯年搖頭。
“不認路還敢走前面?”
江歲懊惱地跟著斯年進了停車場,他在一輛黑的路虎攬勝前停下來,將江歲的行李箱塞了進后備箱。
笨重的行李箱,江歲自己想要提起一點點都要用盡全部力氣,他卻輕而易舉,毫不費力。
原來那個男孩,在看不見的歲月里早已長了強而有力的男人。
斯年轉回到駕駛位的時候,江歲還站在車前,正用那雙烏黑的眸子盯著他。
他突然就像認了命般輕呼一口氣,繞過車前用手虛托著江歲的后背,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將也塞了進去。
斯年上車后沒有急著啟車子,只是側著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江歲。
江歲雖目視前方,但也覺到側斯年投來的令有些不自在的目,不敢回頭與他對視,只怕好不容易偽裝出的平靜瞬間便然無存,更怕那些質問便如決堤的河口洶涌而出。
八月底的申海市,相較于江歲待過的最久的東北地區來說,氣溫還是有一點點高,離開了冷氣環繞的機場大廳,江歲的鼻尖很快便布上了一側細的汗珠。
斯年轉回默默地啟了車子,將空調調了一個適宜的溫度,扭頭提醒江歲,“安全帶,系好。”
江歲扭頭看了眼斯年,又馬上低頭看自己,這才反應過來斯年剛剛為什麼看了那麼久,卻什麼都沒說。
慌忙拉出副駕的安全帶系上,隨后斯年輕轉著方向盤,車子駛出機場停車場。
側坐著的明明是曾經最悉的人,此刻卻又讓江歲覺得無比陌生,時間的長河果然將他們的距離無地拉開。
不言,他也不語,車一片靜謐。
江歲半倚在車門上,目隨意地看向窗外倒退的風景,心卻不停地翻涌著。
斯年,是小時候和吃睡在一起,玩鬧在一起的年年哥哥,其實江歲心里有很多問題想要當面和他問個清楚,例如,他為什麼不回復的郵件,為什麼待他八年如一日親厚的的媽媽去世,他也沒回來送送,還有,他那唯一的親人是不是待他很好很好,一切都順應他的心意。
江歲記得斯年離開家那天,正值盛夏,窗外蟬鳴陣陣,連偶爾吹過的風都是熱的。
那天江歲的媽媽隨玉珠很早就起了床,做了一桌子盛的飯菜,還將斯年打扮的異常帥氣,八歲的江歲一雙大眼睛睜的溜圓,散發出瑩瑩亮,不住的對著面前的斯年發出贊嘆,“哥哥今天真帥!”
聽到小江歲的夸贊,十四歲的年有些靦腆又害,臉蛋微紅地抿起了,角兩側浮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那天的飯桌上,江歲吃的狼吞虎咽,還是斯年坐在旁,輕的后背,用無限寵溺又略帶責備的語氣在耳邊低語,“以后我不在,沒人給你拍背了,吃飯要慢些,孩子長大了,要注意形象,不然以后會沒人要的。”
一句話說完,桌上江歲的媽媽和外婆都側過頭,努力調整緒。
只有小江歲還不懂那是什麼意思,嘟著說道:“我才不要,沒人要又有什麼關系,我有年年哥哥就夠了,不管我什麼樣子,年年哥哥都不會不要我的,對吧?”
可那天的斯年只是笑而不語……
那天的晚些時候,江歲外婆的小院外停了一輛外地牌照的車,引來了周遭不鄰居的圍觀。
江歲熱鬧,聽到靜就興地拉著斯年跑出去湊熱鬧。
那時的江歲不懂車,只知道在他們這個東北十八線城市里,很見到這樣的小汽車,圍觀的人群里或許有見過世面的,說這車是邁赫,很貴很貴,他們的城市里可能要找出一輛都很難。
小江歲不懂,但也聽得出來,這突然出現在家門前的車,是個稀罕,還繞著這輛車轉了幾圈,將它看了個仔細。
可那時還不知道,這輛車終將會將的年年哥哥帶到一個很遠很遠,做江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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