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勞德福公公。”在玉瀾殿外跟德福告了別,酈嫵帶著秋霜回到殿裏,琉璃和玲瓏正守在廊下等。
太子尚未大婚,酈嫵還未正式被冊封為太子妃,的這些侍目前也還算不上陪嫁丫鬟,連出坤寧宮的資格都沒有,對宮裏也不悉,因此酈嫵每日出進都是由秋霜這些被容皇後撥過來的宮負責。
琉璃和玲瓏每日只守在玉瀾殿裏等酈嫵回來。此時遠遠地見酈嫵的影,二人如往常一樣快步迎了上去,看到酈嫵的手指被白紗纏著,琉璃和玲瓏齊齊驚呼:
“姑娘的手怎麽了?”
“姑娘手傷了?”
酈嫵連忙擡起手晃了晃:“沒事。只是今日練琴,手指腫了,皇後娘娘已經命人幫我敷了藥。”
琉璃和玲瓏這才松了口氣,忙扶著酈嫵進了屋。
本就算不得傷,只是紅腫罷了,那藥膏也有奇效,酈嫵沐浴前拆開白紗,已經消腫了。
看到酈嫵的手沒事,琉璃和玲瓏徹底放了心。們姑娘養得細皮,且天生皮雪白,除了左肩有一粒小小的紅痣以外,全上下無瑕無疤,傷到哪裏都讓人心疼萬分。
兩人伺候酈嫵沐浴。酈嫵趴在浴桶邊緣,微微揚起手,眼睛盯著自己已恢複白的手指,神思卻不知飄往了哪裏。
胡思想了一通,腦海裏猛地又竄出今晚被太子養的狼嚇到的那一幕。
酈嫵赤著的子忍不住往水裏了,思及自己當時的失態之舉,居然就那樣唐突地掛在太子上,估計太子要更加惱了。
*
次日清晨,酈嫵梳洗好,便先去坤寧宮給容皇後請安。
今日坤寧宮熱鬧非凡,幾位年尚未出降的公主也來了坤寧宮。看見酈嫵進來,原本在小聲陪著皇後講話的三位公主齊齊停下聲音,扭頭朝酈嫵看過來。
其中最年長和最年的兩位公主,眼裏閃過驚豔。而中間穿著一襲杏黃宮的,面上卻帶著鄙夷之。
容皇後一一作了介紹。
年長的那位是華韻公主,乃是妃所出;小的那個是怡寧公主,是陳妃所出;而那個一襲杏黃宮的,則是黎貴妃所生的玉彤公主。
一起用了早膳,容皇後便讓幾位公主帶酈嫵去花園裏轉轉。
華韻公主靦腆,面溫和卻不太講話。怡寧公主年活潑,像只歡快的鳥兒,一路嘰嘰喳喳地給酈嫵介紹各種名花。玉彤公主則一直抄著手,沉默不言,神不耐且倨傲。
直到四人走累了在涼亭中歇下喝茶吃糕點,怡寧公主講話多,口喝了不茶水,拉著華韻公主去解手。
玉彤公主這才看向坐在那裏慢悠悠喝茶的酈嫵,揚起聲音,傲慢地道:“別以為被選為了太子妃就了不起,太子喜歡的是謝家姐姐,你這個太子妃不過是父皇選的,他不得不接而已。”
很明顯這位玉彤公主對自己沒什麽好印象,還這般傲慢地跟自己講話,酈嫵也省了禮節與敬語,放下茶盞,扭過頭對嫣然一笑:“我知道啊,所以呢?”
玉彤公主跟謝雲棠關系較好,此番謝雲棠落選,玉彤公主自然看不慣酈嫵。加上自己一母同胞的大皇兄一直垂涎酈嫵,更加讓玉彤公主覺得不恥,認為必定是酈嫵勾惹了自己的皇兄——畢竟連蕭世子也對癡迷得仿佛著魔了似的,所以肯定是的問題!
此番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想要當面辱酈嫵一番,卻見酈嫵這樣不痛不,甚至還能笑得出來,玉彤公主更加氣著了。
“你這樣妖裏妖氣又水楊花的人,太子是不會喜歡的。你就等著宮就失寵,等著冷落吧!”玉彤公主放了狠話出來,立即起,氣勢洶洶地走了。
酈嫵一臉莫名其妙,擡手了自己的側頰。
哪裏妖裏妖氣了?
怎麽還水楊花了呢?
*
宮裏的日子說慢也慢,說快也快。轉眼間日已西斜,金烏尚未沉。霞伴著殘,過窗牖照進坤寧宮大殿。
容皇後坐在窗旁的圈椅中,手裏著繡花針,正在繡一副團龍圖。旁邊宮幫托著繡棚架,齊嬤嬤在另一頭理著針線,時不時擡頭看過來一眼。
容皇後繡了一會兒,拿起來端詳一番,嘆了口氣:“繡了一輩子,怎麽就是繡不好呢?”
齊嬤嬤在一旁沒有吭聲。
其實不是皇後娘娘繡得不好,只是沒有那個人繡得好罷了。
先皇後一手繡藝出神化,繡的團龍香袋,上面的龍睛仿佛是活的一樣,栩栩如生。嘉文帝至今還戴著先皇後繡的香袋。
容皇後的繡藝也不錯,但始終還是達不到先皇後那般以假真的地步。這團龍香袋,繡了二十多年了,那龍眼睛始終還是繡得不滿意。
齊嬤嬤眼見著容皇後又將那線慢慢拆了,繼續重繡,忍不住在心嘆了口氣。
正在這時,外面宮人進來傳話,說酈姑娘來了。
容皇後專心刺繡,頭也未擡:“讓進來。”
酈嫵過來時,看見皇後娘娘居然也要繡花,頓時覺得詫異又新奇。
行了禮問了安,然後站在旁邊看了一小會兒。
容皇後繡得專注,殿其他人也不敢發聲擾,整個大殿安靜得落針可聞,只餘大家的呼吸聲。
酈嫵不是個恬靜的子,耐不住這沉悶,又見容皇後如此金尊玉貴之人,居然有這般繡功,忍不住誇了一聲:“娘娘繡得真好啊。”
容皇後只當是在奉承,沒有吭聲。
酈嫵只得繼續乖巧地站在旁邊看著,見皇後繡了拆,拆了繡,心中暗自疑。在看來這繡得已經極好了,就連繡藝妙的琉璃都比不過。
大概是杵得太久了,容皇後似是覺到耐不住的子,擡起頭看了一眼:“你要不要試一下?”
酈嫵眨了眨眼,本想說自己不太會,但又想起昨日才跟皇後娘娘保證,除了彈琴以外,其他的什麽都會好好地學,這會兒如果拒絕,那就真是自己打自己臉了。
于是只能將到口的話咽下去,慢吞吞地道:“……好。”
齊嬤嬤于是喊宮人又送來一套針線。
酈嫵接過針線繡棚,卻有些呆愣了。于紅上跟琴藝一樣,沒有什麽天賦,還極練習,一時拿著工,茫然無措:“……娘娘,臣不會繡龍。”
容皇後側頭瞥了一眼:“那你會繡什麽?”
酈嫵不確定地道:“……竹子?”
生平有限的繡藝品,就只曾經給子瑜哥哥繡過一個修竹香囊。竹乃君子,配子瑜哥哥最是相得益彰。
“那就繡竹子。”容皇後也沒想要為難酈嫵。“繡慢些,仔細紮了手。”
酈嫵點點頭,乖乖地坐在容皇後旁邊繡起竹子來。
天慢慢暗淡了些,宮人躡手躡腳悄然掌燈,齊嬤嬤看著并頭坐在窗下繡花的兩個人,只覺得這畫面竟異樣地融洽和諧。
心裏暗嘆:也難怪皇後娘娘總想有個小公主。
只可惜,雖然以容皇後這個年齡,應該尚可生育,但今生除了太子以外,已經不會再有自己的子嗣了。
曾經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湯,不僅傷了容皇後的心,還傷了的。
等容皇後又再次繡完團龍的眼睛後,偏頭看向酈嫵那邊,目瞥了瞥的繡棚。
——雪白的錦緞上,幾棵歪七扭八的“竹子”,說是一團糟糟的青草倒是更為切。
容皇後端詳著酈嫵那糟糕了的繡品,看著看著,忽地就笑出了聲。
笑著笑著,眼裏卻漸漸浮起了淚影。微微側過頭,悄悄出帕子抿了抿眼角,轉回頭來,依舊一副雍容端莊的模樣,眼底甚至還帶了些細碎笑意。
酈嫵擡頭,見容皇後看著自己的繡品發笑,不由地面微微泛紅:“臣的紅……真的很差。”
容皇後卻擡手了的腦袋,神複雜又和:“你這樣……好。”
酈嫵不知道容皇後這一瞬間的心思百轉,只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糟糕的繡品,心裏暗暗嘆氣。
這哪裏好了?要是有個妙的繡藝,當初唯一送給子瑜哥哥的那個香囊就能繡得更好些了,也不至于醜得他一次都不曾戴出來。
如今他親了,為了避嫌,只怕是早已經扔掉了。
太子蕭衍進來的時候,恰好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看到酈嫵和容皇後一起繡花,蕭衍也覺得驚奇,走過來時,順便垂眸瞥了一眼酈嫵手中的繡品,表難得遲疑了一下:“這繡得是……”
世人多繡梅蘭竹或者戲水鴛鴦等,宮裏則是龍雲鸞、芍藥牡丹較多,但是繡“青草”的,確實是第一次見。
酈嫵臉上紅暈未退,似是意識到太子的疑,連忙急急地接話:“——是竹子。”
容皇後又笑了一聲。
太子的表有些一言難盡。不過他也不算覺太意外,畢竟以這姑娘的氣程度,想也知道不會在紅上下苦功夫。
可容皇後卻奇異地對酈嫵的繡品興趣,笑著說道:“你這個……繡好了就送給本宮吧。”
酈嫵難得有些慚,著繡棚,實在拿不出手,“臣繡得太難看了。”
容皇後又笑了笑:“無妨,本宮很喜歡。”
不說酈嫵覺得皇後怕是說的反話,就連蕭衍都有些訝異地看了容皇後一眼。
這偏著實太過明顯了些。
蕭衍又淡淡瞥了暼酈嫵。
很意外,這才短短數日時間,這姑娘竟然能得皇後如此喜……倒是有點本事。
“好了,先用膳。”容皇後放下針線起,“夜間繡花傷眼,明日你再來接著繡。”
這似乎是真要的繡品了。酈嫵無奈地點點頭:“好。”
晚膳後,容皇後依舊讓蕭衍送酈嫵回玉瀾殿。
路徑那片桃林的時候,酈嫵一邊心有餘悸地朝黑黢黢的林中瞥著,一邊下意識地往太子邊靠。
然而這一回,才一挨近,太子便往旁邊挪了挪,避開了與的接。
酈嫵:“……”
就算惱、厭,也不至于要表現得這般明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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