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穗有些尷尬,再看段向嶼。
段向嶼臉也沒比瞿老師好哪去,眼神還充滿探究,仿佛在說,我也想知道為什麽分手的。
“嗨,是我管得寬了,主要是連你倆都散了,咱們班那就一對都沒,可惜了。”
老瞿上這麽說,實際並不是很在乎的樣子,哈哈笑著將兩人迎到店裏。
店麵還寬敞的,約莫有六七十平,牆上麵掛著幾幅字,都是老瞿自己寫的,菜單和配圖也是老瞿自己畫的。
收銀臺上還擺著一個很大的招財貓,胖胖的,眉眼彎彎,很像當年的老瞿。
“你們坐這裏,VIP雅座,消費滿50塊錢才能坐的,待會兒八點能看到對麵廣場的無人機燈秀,省50塊錢的票錢呢。”
老瞿還是跟以前一樣,總信口胡咧咧。
他安排兩人靠窗坐下,也顧不得招呼生意,扯開一把椅子,陪兩人一起坐著,還親自衝了一壺大麥茶。
輕輕一斟,濃鬱的麥香味傳遞過來。
“最近這件事鬧得可是滿城風雨,我都替你揪一把汗,但老師說實話,是為你到驕傲的。”
老瞿很真誠地說。
周穗雙手捧著茶杯,抿說:
“那個事我也複盤過,覺得要是換做您在場的話,肯定不會像我理得那麽糟。”
“我?你看我這個格,很可能人沒有救下來,反倒把自己也搭進去。再說了,現在的學生比你們那會兒難帶多了。”
瞿誌遠笑著看寬。
周穗也不避諱在老師麵前展示自己的弱,略有些委屈地說:
“其實我慫的,我都恐高了,以前可沒有恐高的病。”
周穗昨天晚上沒睡好,總覺得自己躺在臺邊緣,風一吹就要掉到樓下似的。
後來實在扛不住,拿著被子在地板上睡,卻覺地板也在晃,晃得胃裏翻江倒海般難,半夜起來吐酸水,卻又什麽都吐不出來。
“所以說,英雄也是不好當的,以後還是好好當個普通人吧,”
瞿誌遠再給斟滿茶水,淡淡地,若有所指地說:
“教書育人這條路,能夜以繼日地走下去,也是個偉大的功績呢。”
周穗和瞿老師聊得熱火朝天,儼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可肚子又很不爭氣,咕咕了好幾次。
側的段向嶼聽到,主打斷兩人的談話:
“崔老師,要不邊吃邊聊?我了。”
“你看我這個當老師的,不懂得,還是得你的老同桌。吃點兒什麽?隨便點,老師請客。”
“真的啊,那我要吃哭你。”
老瞿被周穗逗得哈哈笑。
店裏主打的就是一種麵,配不同的湯底。
小菜的選擇倒是多的,大多都是低油低脂也很幹淨,看上去胃口還是足的。
周穗有選擇困難癥,盯著菜單和餐盤裏的菜,猶豫了好久。
最後還是段向嶼替他選的,點了幾樣清淡的小菜,和一份清湯麵,還特意叮囑了清湯麵多放醋,不要放蔥花和香菜。
周穗還在吃藥,海鮮不能吃,辛辣的也不能吃,本來就對堅果類的過敏,他選的那幾種避過了周穗的飲食忌。
老瞿被後廚過去幫忙,周穗迫不及待地開吃,塞得太滿,一口沒咽下去,差點把嚨撐出一個。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當心噎著。”
段向嶼默默把菜往的方向推近一些,從周穗手裏接過茶杯,再次給斟滿。
“噎著怕啥,你是醫生,你搶救我唄。”
“嗯,我就是為了搶救你特意學的醫。以後你可以放心地作死。”
這人的就跟老瞿一樣,有啥話非得反著說,仿佛好好說話能要他的命似的。
周穗起茶水,咕咚幾口,乖乖細嚼慢咽。
看他臉好了,才輕聲發問:
“你和瞿老師一早就有聯係嗎?”
“沒有,是因為你的事上新聞,他主去醫院聯係我的。老瞿因為自己沒退在崗位上,一直自卑著,回來開店一年多了,誰也沒聯係。”
周穗明白剛才誤會段向嶼了,主認錯說:
“段向嶼,我剛才好像對你兇的。”
“你不一直這樣嗎?我習慣了。”段向嶼不以為意。
“我的意思是,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周穗說。
段向嶼看著,並不避諱。
“帶你吃個飯,見個老朋友就是對你好了?周穗,你是沒被人善待過嗎?還是我以前沒有善待過你?”
段向嶼以前脾氣就暴躁,沒耐心,但對向來是縱容的,再麻煩的事也從不抱怨。
周穗更覺得自慚形穢了。
“段向嶼,要不我給你倒杯茶吧?你喝了,咱倆那點破事翻篇兒行嗎?都十年了,以後總不能一直這樣別別扭扭的吧。”
段向嶼結滾了一道,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起去前臺付錢,付完錢去門口等著。
這裏靠近電視臺,經常有下班穿著工作服的人進來吃飯,周穗也不好占桌太久,趕吃完麵,跟著段向嶼離開麵館,沒跟老瞿打招呼,怕他太客氣。
外麵亮起無人機燈秀,道路堵得嚴重,段向嶼頗有耐心地一步一挪,緩緩駛向主幹道。
“要去公園看表演嗎?我在前麵停車。”
“不用了。”
段向嶼沒說話,繼續往前開著,路過實驗一中,將車到路邊停好。
“來都來了,下來走走吧。”
段向嶼有些霸道,熄火,下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等下來。
隔著圍欄往校園裏看,櫻花確實已經謝了。
校園幽深靜謐,隻有高三部的教學樓還是燈火通明的。
高三的生活總是抑且繁忙的,但周穗早就不記得那些辛苦了,隻記得每天下晚自習,隻要一出教室門,就能看到段向嶼等在那裏。
年從不遲到,每次見,都會提著茶和甜品,逆著人群飛快穿梭。
每次在人群中四目相對時,總能看到那抹不加掩飾的滾燙的目,仿佛那一抹目,是剛從心口窩裏掏出來似的。
“所以,分手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段向嶼站在後問。
周穗回頭,卻被他一步,一步,到那棵大槐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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