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言論織不清,信的信,不信的不信,大司馬也不是傻子。李煦從書架上面拿出鍾華甄早上給他寫東西,坐回扶手椅上,打開來看。
能做事的是人,但凡做過,都會留下痕跡,他要查的,是這些痕跡下藏著的暗點。
鄭總管把幾個大臣送出去後,又回來一趟,他手裡端著托盤,把一碗參湯放在案桌上,恭敬道:「殿下今日出去游湖,吹風易染風寒,最好喝碗參湯暖暖。不久前有侍衛回報,說世子已經回府,因為殿下在和大臣商議,所以老奴沒來打擾。」
李煦抬頭,問:「回去了?華甄子怎麼樣?」
「在那邊請的老大夫說鍾世子是休息不好導致疲倦,給開了味安神的方子,不過世子從不在外邊喝藥,拿了方子就回侯府,應該是打算讓府嬤嬤抓藥。」
李煦收起手裡的信,皺眉又問:「整日待在家中,怎麼還會睡不好?」
鄭總管知道李煦很有這種狀態,他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只好說:「這人心裡要是裝了事,就會一直想,或許世子是有什麼煩心事。」
李煦作一頓,想到把自己婢送出京的事。鍾華甄是死腦筋,認準了就不會變。
鄭總管覺得李煦表不太對,又連忙加了一句,「不一定是心裡有事,若是子不適,睡不著也正常。世子素來孱弱,很有可能是舊疾犯了。」
「本宮沒覺他哪裡……」李煦話停了下來,鍾華甄今天的樣子看起來確實不好,「他太過瘦弱,吃的東西又不多,睡不好該是沒人陪,本宮今日出去一趟,你知道怎麼做。」
鄭總管一驚,「殿下又要出宮?」
前段時間李煦也出了趟宮,第二天回來的時候服皺,一酒氣,臉又青又白,鄭總管以為他是因為和鍾華甄吵架去了什麼地方喝酒解愁,沒想到第二天東宮和侯府就又有了聯繫。
「華甄太得本宮寵,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依賴本宮,若是不管,倒顯本宮這個兄長失職。」李煦站起來,把案桌上的東西收拾好,「這事瞞好外祖父。」
張相希他對鍾家只有利用,不喜歡他太過於寵鍾華甄。
鄭總管知道自己就算出口攔他也攔不住,只得應聲是。
……
鍾華甄從綠湖島回來後就直接去見了長公主,長公主這次倒沒生什麼大氣,先問了宋之康那幾封有關突厥的書信。
長公主對威平候的事比對鍾華甄要上心,鍾華甄早已習慣,搖頭說太子目前也沒查出到底是傳給誰時,長公主還嘆了聲氣。
沒心思多問,鍾華甄也沒多說,行禮退了下去。
等回到自己屋中之後,鍾華甄才徹底放鬆下來,解下披風,讓南夫人差人打水沐浴。
南夫人忙前忙後,讓人打好水後退出去,拉上厚實的幔帳,關好門後,又去吹滅些蠟燭。
幾扇圍屏團住木桶,燈瞬間暗下許多,這隔間是鍾華甄專門用來沐浴的,只有一扇門。
南夫人在門外守著,鍾華甄在裡邊沐浴,背靠著木桶,纖細雙微微曲起,膝蓋相。烏黑的長髮散開,濃濃熱氣氤氳而上,水波在彈的雪中漾,一點紅梅別有一番春。
「南夫人,」鍾華甄突然開口,「明日午時一刻你出門一趟,今日出門遇見個大夫,我告訴他我臨幸一個婢闖禍,給他一百兩,他明天午時會送藥過來。」
南夫人有些驚喜,「當真?要是有了藥,事就好辦許多。」
鍾華甄應了一聲,合掌輕輕捧水,慢慢倒在自己鎖子骨上,「你再調幾味香料,藥味輕些的,給太子殿下送過去,他不知哪來的興致,喜歡上這些東西。」
南夫人奇怪,卻還是應了聲好。
鍾華甄不再說話,今天在畫舫的事實在耗心力。的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心中嘆氣,這孩子不該來的,誰都不盼。
長公主不會希鍾家生出李煦的孩子,李煦也不會想知道這孩子的存在,連自己,都在挑著合適的時間流掉。
「太子殿下!」
屋外突然傳來南夫人驚恐的聲音,鍾華甄一驚,站起來,又跌坐回去,嘶疼一聲,著後腰。
南夫人捂住,後退一步護住門,看著正準備翻窗進來的李煦,面跟見了鬼一樣。
李煦莫名其妙,滿打滿算他已經來了三次,何必這幅驚悚模樣。
他跳下來,把窗關起,問:「華甄在哪?」
南夫人回過神,慌張道:「世子在沐浴。」
鍾華甄的屋子分里外兩間,之後才是外院。外院只有幾個小廝婢,平日不得召喚,不能進來,李煦要是逃開最近才加強巡邏把守的侍衛,進屋再簡單不過。
「南夫人,你進來替我穿。」鍾華甄開口朝外道,「勞殿下等候片刻。」
南夫人也不想耽擱,小心推門進去。
屋子裡的燭昏暗,約約都要看不清,有外人在場,李煦再怎麼無禮也不至於闖進鍾華甄浴間,他找個地方坐下,閒聊道:「你今年已經有十五,怎麼還要老嬤嬤伺候穿?你該跟我學學。」
鍾華甄知道他又在炫耀,這祖宗自十歲開始就沒再讓太監婢服侍近。
第16章
李煦坐在紅木圓桌旁,無所事事。
鍾華甄在浴間耽誤了一些時間,出來時看到他在擺玩屋裡的燈。長針細細挑開,他拿著火折燃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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