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颳過,呼嘯凌冽,蹭得臉生疼。
景檀站在原地,手指冰涼,邁不開腳步。
沈闊寒霜似冰的一席話聽明白了。
致揚文件被江蘅英竊取,他認定是。
想說本不知道什麼文件,本沒有答應二伯母替做任何事,也本沒有進那扇咖啡廳的門。
可是沈闊不信。
他周圍的人中,的確最惹人懷疑,借他電腦一用,的確撞上了槍口,從醫院出來後的行蹤,的確對他有所瞞。
淤泥沾了,似乎怎麼也解釋不清。
最重要的是他不會聽,不會信。
橫在兩人之間的患還是發了。
心中有芥,有的只會是無窮盡的猜忌和誤會,又怎能做到相敬如賓。
景檀想起剛才沈闊看向的漠冷神,想起他字字寒冽的涼薄音。
上次他在校門同警告那會兒,兩人似乎都還沒這樣糟糕。
兩人之間的裂谷越來越大,愈發難合。
罷了,誰要合。
是他蠻不講理,是他不明真相,是他惡言相向。
沒做錯什麼,憑什麼承接他的怒火。
他怎樣怎樣。
景檀斂眸,維持面平靜。
邁步往校門方向走。
天已黑盡,室友發來消息,問聚餐怎麼還沒到。
解鎖回消息,屏幕的映在臉上,的睫在輕輕抖。
回完消息,那蝶翼般的羽睫眨啊眨,景檀吸了吸鼻子,卸下背包里去找紙巾。
其實也沒什麼,不去在意就好了,依舊照常生活。
可就是,莫名其妙被人指責一番。
有點兒委屈。
-
小雪,沈闊回了趟老宅。
老爺子嚷嚷著出院,一會兒說整日待在醫院無聊得,一會兒又說消毒水味兒聞著不舒服影響食慾,各種理由找了個遍,總之要回家。
例行檢的結果都出來了,醫生說沒什麼問題,就是老人家年紀大了各項機能下降,每逢降溫或是病毒季要格外注意,抵抗力弱容易染。
開了些調理的中藥,老頭子終於如願以償回了老宅。沈闊今天下午沒事,就回來看看。
二伯沈時華也在,正陪沈嵩下棋。
「來了?」沈嵩披著棉襖外套,和小兒子坐在亭子裡,桌一旁煮著熱茶,陶瓷茶壺咕嚕嚕響,空氣里淡淡茶香飄逸。
沈闊同二伯點點頭,扭頭見老爺子執著顆黑棋,運籌深思未選定落子之。
「小子,你來幫我瞧瞧,這步棋怎麼走。」
沈闊的棋是沈嵩教的,時七八歲始學,中學時參加過圍棋比賽,這幾年各種事纏,得了。
懷閒雅致下棋最是,手邊一壺茶,吹輕風聽樟樹上清脆飄遠的鳥鳴,愜意自在。
沈嵩最是喜歡慢慢領略其中趣味,走棋迂迴斟酌,而沈闊不然。
他黑眸凝視盤上棋局,從棋奩壺裡取一顆黑子,審時度勢,嘀嗒凌厲落子。
黑白之間,局勢驟變。
沈老寶貝鬍子的手一頓,看清因果,仰頭,「你小子,夠狠啊。」
此子原本有多可落,他毫不留迂迴之地,直打七寸。
僵持的棋局瞬間勝敗立見。
沈老爺子嘆息,「本來想和你二伯慢悠悠下幾盤,早知道就不問你了。」
一會兒讓他下,一會兒又怪他不該下。
沈闊習慣了老爺子這古怪的脾氣,不在意哂了聲,看了眼著霧蒙蒙的天,「天涼,下棋怎麼著待在室,您老乾嘛非跑到亭子這邊?再生病住院我可不管了啊。」
沈嵩哼哼,說外面空氣好。
沈闊不聽他胡扯理由,讓人扶著他回了屋,問二伯是否繼續下,他作陪。
沈時華笑著擺了擺手,「今兒就到這兒吧,和老爺子下了一下午腦子已經有點脹了——再說,跟你我哪下得過。」
沈闊沒勉強,和二伯將棋盤茶壺收拾妥當。
「二伯今天怎麼空出時間回老宅?」一待還是一下午,平日忙,哪有這麼寬裕的時間。
「閒了好多天了,」沈時華說,「自上次西城辦完事回來休息了,那些事兒有蘅英看著,我也不上什麼心。你知道的,我們家都是管得比較多。」
「這樣好的,這有時間多陪陪老爺子,他也高興。」
二伯家一直都是主外男主,家裡什麼大事沈時華都習慣聽江蘅英拿主意,公司的事也是妻子安排他做什麼就做什麼,沒安排的時候他就閒著。
江蘅英對於部糾葛的那些彎彎繞繞,也只是選擇告訴丈夫,甚至一些事不說,左右籌謀的都是自己,告訴他用也不大。
沈時華欣賞自己妻子在管理公司上的才華,不與其爭鋒,這麼多年夫妻相得倒也算是融洽。
他這人喜歡兩袖清風,知道的東西,在某些方面也遲鈍,譬如沈闊與江蘅英之間的暗中爭鬥。
沈闊與二伯沒什麼隔閡,但從小長大也沒有太親近,這些年逢年過節每每見,也都客客氣氣。
「小景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出了亭子,下石橋,屋裡的路上沈時華和沈闊閒聊,「學校有課?」
沈闊嗯了聲,神平靜,「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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