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彧剛回國,長途行程給他眉眼間添了幾分倦,饒是這樣,他也沒有推掉這場應酬,只是態度淡淡,不怎麼想說話。
他白,一貴養出來的清傲世家氣,一皺眉一輕咳,別人便不敢多說,只迎著他座。
畫展的主辦人也姓裴,旁人尊稱一聲“裴老”,他名義上講是裴彧的叔叔,只是親緣關係遠著呢,他也不敢拿這點攀關係——裴氏那些直系的人落得好下場的有幾個?
裴彧卻還給他點面子,“三叔不必客氣,晚輩來晚了,見諒。”
“哪裡哪裡,”裴老寵若驚,曉得這位今天心應該還算不錯,臉上喜更濃,順勢接了這個長輩的份,“一點都不晚,這才剛開始,辛苦侄兒了。”
待座,上好的武夷山大紅袍茶香繚繞,馥郁而帶蘭花香,裴老不顧長尊卑,親自侍茶,周圍幾人也默契地在旁邊落座,思忖著找了個話題。
“聽說裴董在澳洲珀斯置地準備建度假區?”
說話的男人是一家基建公司的總裁,訊息靈通,抓住時機打探報,他早就看中珀斯那塊地,可惜下手太慢,那地已經蓋上裴氏的章了,如今只好退而求其次,希能包到那塊地的基建專案。
茶香濃郁,裴彧品了一口,指尖輕輕叩在茶盞,沒什麼緒道,“不談公事。”
他態度一表明,場上氣氛隨之一變,裴老笑呵呵道,“還是侄兒心,知道我年紀大了聽不得你們談工作上的事,我跟侄兒也好久沒見了,你可還好?”
裴彧不好眾所周知,但究竟是怎麼不好法卻沒幾人清楚,只知道他在三年前忽然將裴氏的大權分散出去,出國養病去了。
“尚可。”
不談公事,那能談的就只有私事了,可這位的私事能提的又有幾個?
一人思忖著開口,“今天場子熱鬧,來了不演員模特,我瞧著有不眼的呢。”
他一開口,幾個明人跟著開口,把話題往人上引。
裴家這位年紀輕輕大權在握,為家裡最小的兒子卻能鬥過幾個哥姐為最後的掌權人,誰都知道他心狠,手段厲害,但在人方面,從沒聽過他對誰上過心。
要說養金雀兒,這位也用不著藏著掖著,大家連點捕風捉影的東西都沒看到,那就說明是真的沒有。
到了這個年紀,總該有個喜好不是?大家存著打探清楚好投其所好的心思,在這個話題上開了個頭。
裴彧對茶不興趣,他骨子裡也不是個揚風扢雅的人,只品了口茶便放下杯子,不過不興趣不代表他不懂。
對於這些人意圖明顯的探問,他不言不語,長睫半闔,好似心不在焉。
沒出不悅神,那這個話題就可以繼續。
“現在的演員不如我們年輕時那樣有韻味了,不過模樣倒是都很漂亮,那個許什麼的來著,我兒子倒是很喜歡,說清純!不知道這次來沒來。”
“我倒覺得長相妖豔的更耐看,剛剛給我敬酒那個就不錯。”
男人聊起這種話題總是會顯得輕浮,不過今天況特殊,得小心把握這個度,免得過於庸俗惹人心煩。
大傢什麼型別的人都細數了個遍,卻不見那位出什麼興趣的神,全程連眼都沒抬一下。
是在裝模作樣,還是真的對人不興趣?
有人實在耐不住子,大著膽子問了一句,“裴董,你覺得哪樣的人更合心意?”
這就是明著打探了。
茶室異常空,甫這位貴主一進來便無聲無息地清場了,閒雜人等都回避到隔間或棋牌室。
裴彧撐著腮,眸淡淡一掠,半扇屏風後有人影若若現,太模糊,分不出是不是他正惦記著的那位。
對於眾人的打探,他只懶懶撂下一句。
“知我意者,謂我所求。”
眾人不明所以。
他的“意”是什麼,“所求”的又是什麼?
馥郁的茶香滿室飄散,沈知意聽不到茶室的靜,連那人的影都看不真切,只有這茶香縷縷,好似從間鑽到心坎裡,因為看不著不著,心底反倒泛起的意。
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目有多專注,徐洲行跟說了幾句話都沒得到回應,順著的目看去,只有遮擋了視線的幾扇屏風。
“你在看什麼?”
原本茶室的人有大半都進了棋牌室,議論聲紛紛,徐洲行自然知道剛才進來的那位是誰,如今能有這種排場的人也沒有幾個,裴氏這位是連他父親都要賠笑臉的尊貴,他連湊上去寒暄的念頭都不敢有。
沈知意是在看那位嗎?
“你認識他嗎?”
徐洲行低聲音,帶著沈知意往旁邊繞了下,於是這次能夠從屏風的間隙裡看到那邊的場景了,坐著中間的人姿態閒適地著長,對周圍人的奉承習以為常。
“他是裴氏的掌權人,是連我都不敢隨便稱呼的人。”
徐洲行倒不覺得沒面子,級別差得太多,他老子都比不過的人,他又算什麼。
他反而覺得這也不失為一種賣弄,樂得跟沈知意講這些事,開玩笑道,“你也就能拒絕拒絕我,要是換了這位——”
他說到一半反應過來,笑自己胡言語。
沒有可比,他跟裴彧之間隔著天塹,沈知意又何嘗不是呢?
徐洲行重新把話題拉回來,“知意,你答應我唄,我不信你還能找到比我條件更好的,你也看到了,我能連追你三年多,對你是真的喜歡。”
隔著一段距離,沈知意眼中的裴彧要比走時顯得病更重,也不知道他還是否生的氣。
思緒早就飛到外面去,對徐洲行的話充耳不聞,就連眼神都沒給一個。
徐洲行說著說著頓住了,注意到了對那位過於不尋常的關注度,心裡浮出一個念頭。
他到十分荒唐,不可置信,“沈知意,你該不會想傍上裴彧吧?”
看不上自己,反而挑了個最不可能的?
遇到你之前,冰縮寒流;遇到你之後,花柔酒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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