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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輔》 第1章 家徒四壁

大明正德十二年,廣信府上饒縣徐家村。

正值深冬時節,天矇矇亮,道旁的野草上還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霜,寒冷蝕骨。

“快來啊,晉哥兒掉河裡了!”一聲呼救打破了冬日清晨的寧靜。

三兩扛著農準備出門勞作的村漢飛快地往河邊跑去,幾名剛澆完菜地回來的村婦姑子將挑著的糞桶一扔,也往河邊跑,瞬時間飛狗跳。

“嘿,還有氣兒,快,二牛,把晉哥兒倒過來,使勁!”

徐晉意識迷迷糊糊,隻覺被人暴地提著兩條,頭上腳下使勁顛,五臟六腑彷彿都被顛出來了,喝進去的河水從和鼻孔噴出來,跟花灑似的。

“好,吐出來了!”

一陣歡呼聲把徐晉嚇得一個激淩,微睜開眼,結果看到一溜兒穿著灰布鞋、木屐、甚至草鞋的大腳丫。

“什麼況,拍古裝片嗎?”徐晉腦海閃過一念頭。

“快送家去,彆溺不死給凍死了!”

……

徐晉裹著一張破舊的麻布被子坐在床上瑟瑟發抖,此刻的心就跟大冬天灌了瓶雪碧,心涼哇!

麻布被子的填充應該不是棉花,估計是蘆花、稻稈之類,儘管包裹得嚴嚴實實,徐晉還是覺得很冷,上下牙咯咯地打架。

不過,這刺骨的寒冷讓徐晉意識到,自己確實穿越了,這不是在做夢。

徐晉原是一家民營企業的老總,白手興家的富一代,28歲便家過億,娶了小自己八歲的妻,兒雙全,可謂是人家贏家。

此後,徐晉的事業更是順風順水,公司功上市,家暴增到十幾億。

然而,水滿則溢,月滿則虧,起總有落,任何人的生活都不會總是一帆風順。一起嚴重的生產事故把徐晉從天堂打落地獄,公司破產退市,人也進了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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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徐晉蹲完三年牢出來,妻子早已賣了房產,丟下一對兒不知去向。那天,看著年邁的老父牽住兩名麵黃瘦的來接自己,徐晉淚目了,頭埋在老父懷中,哭得像個孩子。

“再窮不過乞食,不死總會出頭,乾眼淚東山再起才真漢子!”

徐晉出獄後拚了命般工作,最多的時候一天打三份工,幾乎全年無休,積攢了數萬本錢後,他又開始折騰點小生意。憑著商海沉浮多年的經驗,短短數年時間,財富便像滾雪球般壯大,四十八歲時他再次站上了人生的巔峰。

都說人生三十而立,四十而不,過了不之年的徐晉反而看開了,財富這玩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隻要夠用就好,何必每天拚死累活地工作,反正孩子也人了,剩下這段人生旅途,他要為自己而活。

於是徐晉徹底撇下了生意上的事務,真正放飛自我,奔五的大叔像年輕人那般泡吧、讀書、繪畫、攝影、跳舞、潛水、攀巖、馬拉鬆……偶爾再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近段時間,徐晉迷上了高空跳傘,幾乎每月都要跳上兩回,結果,命運在他五十二歲這年再次和他開了個玩笑。

降落傘打開失敗,徐晉從兩千米的高空直墜,然後……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

據這原有記憶得知,現在是大明正德朝十二年,而原主人的名字竟也徐晉,乃江西承宣佈政使司(省),廣信府上饒縣人士,今年才十四歲。

徐晉像過電影般梳理了一遍記憶,不由暗歎了口氣,不得不說,這的原主人真是個倒黴的孩子,十一歲便父母雙亡,冇兄弟姐妹,當然也冇錢,窮得叮噹響的那種。

徐晉苦笑,命運再次讓自己一無所有,噢,嚴格地講自己還有一間棲的破房子,好像還有個……小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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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名小娘正好行了進來,穿灰褐的襦,約莫十二三歲許,皮微黑,麵帶菜,一看就是營養不良,不過黑溜溜的雙眼倒是水靈。

“相公,家裡冇有生薑了,喝口熱水驅寒吧!”小娘怯生生地行至床前,手裡端著一隻糙的土瓷碗,熱氣騰騰,顯然是剛燒開的水。

徐晉抖著接過碗,也不管燙,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大口,總算暖和了些。

“謝謝!”徐晉喝完熱水把土碗遞迴給小娘,後者神不安地轉走了出屋。

徐晉微愕了一下才忽然醒悟,現在是古代,男權主義的社會,特彆到了明朝,程朱理學大行其道,封建禮教對的束縛達到了巔峰。所謂三綱五常,夫為妻綱,妻子服侍丈夫是天道地義的事,冇有哪個男人會對妻子說謝謝,難怪小姑娘一臉不安。

片刻,小娘又行了進來,挾著一隻破舊的木盆,低著頭道:“相公,你歇息一會,今天就彆去書塾了,回頭再向夫子告個假。”

被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相公,徐晉覺渾不自在,點頭道:“嗯,你忙去吧,不用管我!”

小娘挾著木盆退了出去,又挑起門外那擔糞桶離開院子。

看著小姑娘瘦弱的背影,徐晉不歎,十二三歲的小孩,放到現代應該剛上初中吧,一些生慣養的甚至生活還不能完全自理,而古代這個年齡的孩大多已經嫁為人婦,擔起繁重的家務活。

原主人的記憶得知,這名小姑孃的名字謝小婉,名芽菜兒,父親是一名漁民,家裡還有幾個兄弟,與自己的婚事是五年前就定下的。

五年前,原主人的父母還活著,而徐父乃附近村子唯一的秀才,頗人尊敬,但凡逢年過節,嫁娶生喪等,村民都會請他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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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時的徐家境況還算寬裕,再加上徐父秀才的頭銜,想跟徐家結親的人著實不,因為說不定哪天徐父中了舉人,甚至金榜提名,那自家兒就太太,連帶自家也能飛黃騰達了。

而當時徐父對上門提親的一概婉拒了,最後卻答應了漁民謝家,原因是那年徐父到省城參加鄉試,結果名落孫山,惆悵失意之下和同窗泛舟鄱湖散心,結果失足落水,最後被附近打漁的謝父所救,出於激,徐父主向謝父提出結親。

就這樣,徐晉和謝小婉的婚事就定下了,誰知一年後徐父病死,翌年徐母也鬱鬱而亡,徐家境況一落千丈。

據當初的約定,等徐晉十五歲年加冠後,兩家便把婚事給辦了,而徐晉今年十四歲,前幾個月忽然生了一場大病,一直冇好轉。徐家流年不利,氣運實在太差,族人都覺得要給晉哥兒沖喜,而恰好徐謝兩家的婚約大家都知曉,於是便由族長張羅,提前給徐晉和謝小婉婚。

幸好謝父也是信義之人,並未因徐家的境況而反悔,就連聘禮也隻是象征地收了一鬥米。

或許是沖喜起了作用,婚之後,徐晉的病竟慢慢好轉了,近幾天甚至能下床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徐父的言傳教之下,徐晉了不折不扣的書呆子,一門心思讀書搏取功名,大門楣。在徐父死後,冇有人再指點徐晉學業,而恰好鄰村有一名老生開設私塾,教授孩蒙學。於是徐晉便拜了老生為師,每天一大早走裡許路到鄰村上課。

今天早上,剛能下床走的書呆子,不顧謝小婉的勸阻,非要去書塾讀書,結果半途失足掉到河裡一命嗚呼,而恰好被穿越而來的徐晉占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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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晉在床上休息了半個時辰,總算覺冇那麼冷了,但肚子卻得咕嚕直響,於是便起床找吃的。

徐晉行出房間來到大廳,頓時一陣蕭索,廳還算大,但是空空的,除了一張矮桌和兩張歪瓜裂棗般的破凳子,便冇有其他東西了,真的是家徒四壁,無話淒涼啊!

肚子咕嚕咕嚕的著,腹如火燒,那滋味實在是難

終於,徐晉在房間的角落找到一隻瓦甕,滿懷期待地打開木製的塞子,結果裡麵空空如也,隻剩下幾粒米屑。

徐晉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家裡竟然一粒餘糧都冇有了,這個寒冬天該怎麼熬?

恐慌與焦慮油然而生,要知道迫是會死人的!

這時外麵傳來柴扉被推開的聲響,徐晉忙走到門前一看,隻見謝小婉正挑著一大捆乾柴走進院子,兩隻糞桶就掛在柴垛上,還要單手挾住木盆,裡麵裝著剛漿洗乾淨的服。

徐晉下意識地跑出去幫忙,隻是這實在太孱弱了,在門檻上絆了一下,差點就摔個狗啃屎。

謝小婉急忙丟下柴擔和木盆奔過扶起徐晉,急道:“相公,你子弱,外頭又冷,可不敢跑,快到屋裡歇著吧!”

謝小婉剛在河邊洗完服,雙手冰冷,手背上全是裂開的口子,小臉、鼻子和耳朵都凍得紅通通的,眼睛還噙著一層水霧。

忽然間,徐晉隻覺心底最的地方被擊中了,那覺就像當年出獄時,看到麵黃瘦的兒怯生生地打量自己時的景,冇來由的一陣心酸。

徐晉下意識地捧住謝小婉的小手嗬了幾口熱氣,然後放懷中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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