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度回府的時辰算得剛好,正是晚飯之時。

    今日他也提前派人回來告知了薑雲姝他會回來吃飯。

    可當他回到屋中時，屋竟是空無一人。

    而薑雲姝在外，還未歸家。

    院中的下人向沈度稟報道：“夫人今日約了楊姑娘去了新宅，大抵是午後從府上出發的。”

    午後出發,若是新宅翻新裝修事宜繁瑣,這個時辰還未歸也正常。

    不過算著時辰也差不多快回來了。

    沈度麵無表地坐在桌前等待,好似對桌上滿滿一桌味佳肴不為所。

    實則他放在桌麵不斷敲擊的手指頻率,隨著時間流逝越發急促，明顯顯出他逐漸消散的耐煩心。

    屋外候著的下人不時張地轉頭回一瞬,又迅速收回眼神不敢多言。

    誰人看不出,沈度此舉是在等薑雲姝回府一同用膳。

    但此時等待時間已久,甚至早已過了吃飯的時辰，薑雲姝卻仍沒有回來。

    沈度接連幾l日都回府吃飯已是令人驚訝,更莫說此時這般幹等著,卻等不回要等的人，好似一尊孤獨的佛像靜立在屋中。

    即使是炎炎夏日，熱氣騰騰的飯菜久置仍然終會冷掉。

    看著不再冒熱氣的飯菜，沈度腹中短暫有過的也悶得消散，僅有麵上神越發沉鬱。

    不知又過了多久,沈度蹭的一下忽的站起來：“收走。”

    屋外一眾下人倒吸一口涼氣,沒有人會這時候不怕死地承沈度淬冰般的冷意,一個個垂著頭,作迅速地就要把桌上冷掉的飯菜收走。

    正這時,屋外傳來長庚急促的呼聲：“主子，夫人回來了！”

    收拾飯菜的下人們眸子一亮，收拾的作也停了下來，不知主子下一步是否會讓他們把菜重新熱一下。

    然而沈度臉卻更黑了,沒理長庚，隻側頭再次吩咐：“收走。”

    幾l名下人麵麵相覷一瞬，自不敢多言，連忙又作起來。

    長庚疑不解地來到沈度跟前，不確定地又重複一遍：“主子，夫人回來了。”

    沈度冷然看他一眼：“我聽得到。”

    長庚迷茫地張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都這個時辰了，稍微思考一下，便該知薑雲姝定是已在外吃過了晚飯。

    著肚子等了個空的是沈度，他賭氣收走飯菜除了繼續著他自己，完全起不到任何別的作用。

    如此簡單的道理，連長庚都能一下想明白，但沈度好似毫不覺有何不對，實在不似他平時那般冷靜睿智。

    眼看屋中下人已將桌上飯菜收了大半，沈度收回視線大步邁開便朝屋外走了去，像是要就此離去。

    但當沈度剛走到院中。

    院門前，薑雲姝的影也正巧走了過來。

    薑雲姝本是緩步而行，聽聞院靜，

    抬眸一看，瞧見沈度反倒還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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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度步子未停，的確是一副要離開的樣子。

    甚至目瞧見薑雲姝走來，也徑直無視，沒有半點要停下的意思。

    薑雲姝未曾慌，迎著沈度走來的方向，在他將要冷淡無視地略過時，先一步手拉住了他的大掌。

    “晏淮，你何時回來的？”

    掌心一熱，躥進溫的。

    那力道本不足以拉住沈度如若要執意離去的姿，但在旁人看來他還是被拉停了步子。

    “吃過飯了嗎？”薑雲姝偏頭又問。

    話語間，視線瞥見屋收出了一些飯菜的下人，下人手中的菜明顯完全沒有過。

    薑雲姝自然而然地張開手指，五指躥進沈度的指中與他十指扣。

    沒聽到他的答話，便也沒多追問，隻牽著他一路往屋中的方向走去。

    長庚站在門前目瞪口呆地看著牽手走來的兩人，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麽。

    誰說起不到任何作用！

    分明是有用極了！

    薑雲姝牽著沈度走進屋中，又喚停經過邊的幾l名下人，指了指幾l人手上的其中幾l道菜：“這幾l道菜熱一下再端上來，其它的便不必了。”

    沈度聞言微瞇了下眼，視線終是正麵落在了薑雲姝臉上。

    薑雲姝吩咐完便注意到了沈度的視線。

    彎了下角，溫聲道：“看你平日口味挑了幾l個菜，你可還有別的想吃的？”

    說是平日，但實則他們新婚不久，攏共沒有同桌吃過幾l次飯。

    薑雲姝卻是一眼就挑出了一桌菜中他比較偏好的口味。

    沈度手指微，不自覺地了下的手背，麵上神仍舊沉淡，語氣卻是溫和了不：“就這些吧。”

    在桌前坐下後，薑雲姝便收手放開了沈度。

    沒有要向沈度解釋自己今日晚歸的緣由的意思。

    實則也沒什麽好解釋的，真實原因就是忘記了沈度今日會回家吃飯。

    但若如實說來，沈度剛緩和些許的氣焰怕是又要升騰起來了。

    薑雲姝轉而開口道：“今日我和靈珊去了一趟新宅，算是簡單清點了一下，我也據的建議設想了一些裝潢擺設，你要不看看還有什麽需要添加修改的？”

    說著，薑雲姝便從懷裏取出了幾l張折疊好的紙張遞給沈度。

    沈度手接過，攤開的紙張上有條有理地記錄整理出了新宅所需的事宜。

    字如其人，紙張上一行行娟秀的小字整齊漂亮，讓沈度沒忍住來回多看了幾l遍。

    “怎麽樣？”薑雲姝見他遲遲不抬眼，忍不住偏頭追問起來。

    沈度回過神來，沒有答話而是起朝屋中書案走了去。

    他隨手研墨，取下筆在紙張上寫畫了些什麽。

    ()    薑雲姝不解地看著他寫畫完後回到桌前。

    沈度把紙張放到薑雲姝麵前，道：“做有記號的事宜我會空去辦，其他的按照你的想法來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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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雲姝在外已是和楊靈珊一起吃過了。

    不過飯菜端上來後，也沒沈度一人在桌上筷，也時不時夾菜陪著他吃上一兩口。

    飯席間，薑雲姝說起今日白日裏的事：“妙慈白日來找我，想讓我三日後送去輕舟書院，你到時候有空嗎，可要一起送去書院？”

    薑雲姝記得，此前去輕舟書院借書那次便見沈度帶著沈妙慈去學，想來他便是會願意同去的。

    但沈度斂目思索了一下，而後道：“三日後我有外差，要去平洲一日。”

    平洲臨近京城不遠，但一去一來也需要近一整日的時間，再加之抵達後若要辦什麽事，當日應是無法趕回的。

    薑雲姝了然地點了點頭，那便單獨送沈妙慈去書院即可。

    不過很快又想到了什麽，沒頭沒腦問：“晏淮，你會下棋嗎？”

    沈度挑眉，雖是淡著臉看向，但眸底顯然出幾l分“你在說什麽傻話”的傲慢。

    他問：“怎麽了？”

    薑雲姝道：“昨日我們不是說好要修複那塊玉佩，我所知的人當中，對於名貴玉石的修複，就屬書院那位老先生了解頗多，我想趁著送妙慈去書院之時，順道問問老先生。”

    沈度聞言微微頷首。

    書院的老先生他自然也是認識的。

    玉石修複不易，甚至至今還沒有能夠讓碎裂的玉石完全恢複如初的手藝。

    不過即使不能完全複原，也還是有手段能夠讓其複原至六七，手藝了得的匠人甚至能將玉石複原至八.九。

    此事詢問書院那位老先生倒是不失為一個好的門路。

    薑雲姝繼續道：“自我在輕舟書院念書起，老先生便對我照顧有加，如今因著茂仍在書院念書，我時常也會去探老先生，老先生喜歡下棋，他棋藝高超，我每次陪他下棋都輸得一敗塗地，想來這次去見他，他定是又要讓我陪他對上幾l局，我是想，你若會下棋，可否陪我練習一下？”

    ()    實則，臨時抱佛腳隻是一小部分原因。

    更多的，是因為沈度為訂購的那些繪本不夠好看。

    以往薑雲姝習慣在飯後消消食，再翻看一下喜歡的繪本和書冊再睡。

    眼下時辰還早，沒有得趣的書冊和繪本，便也隻能尋別的法子打發時間了。

    沈度並未察覺更多，隻正好咽下最後一口飯，便放下了碗筷：“那便過來試試。”

    薑雲姝當然知曉沈度一定是會下棋的，不過倒是不知他棋藝究竟如何。

    跟著沈度一路到了偏廳的茶室，靠窗的桌案前擺放著致的棋盤。

    看著沈度姿態隨意地從一旁的屜裏拿出棋簍，還當真有些躍躍試了。

    薑雲姝落座棋盤一側，隨手拿過棋簍選中了黑子，道：“那我先手。”

    沈度點頭，換了個姿勢在棋盤前坐定。

    一炷香後。

    薑雲姝怔著眸子無措地看著已有定局的棋盤，不解地呢喃著：“這是何時布下的局？”

    沈度後知後覺生出幾l分把妻子殺了個片甲不留的愧疚，低聲告訴：“十步之前。”

    “十步！”薑雲姝小聲驚呼，順著腦海中的記憶往回推了十步，再一一順著他的走勢看下來，這才大抵看懂了他的招數。

    沈度還在思緒僵地想著，不若說點什麽安下可能自信心挫的薑雲姝。

    但卻是忽的抬眸，眼眸亮燦地道：“晏淮，你好厲害啊，可以教我嗎？”

    沈度稍有意外地道：“想學什麽？”

    “破局的招數。”薑雲姝一邊收拾著棋盤，一邊道，“方才那盤棋我是照著此前同老先生下棋時他的布局走的棋，他便是如此堵了我的路，我也沒想出破局的法子，最後輸得一敗塗地，沒曾想還有如此思路破局。”

    薑雲姝本不是勝負很強的人，但當心頭疑醍醐灌頂之時，那種破解難題的就還是讓人忍不住雀躍。

    記得大部分被老先生堵得全無出路的棋局。

    輸棋無妨，不得其解才人抓心撓肺。

    若能從沈度這師，說不定過幾l日還能在老先生那贏上一回。

    如此怎不人興致濃厚，下棋的魅力也正在於此。

    不知沈度是否有注意到自己像是被薑雲姝的緒染了似的，上揚的角勾出了一抹淺淡的笑。

    直到薑雲姝期待的目落在他臉上許久，他才像是回神一般，抬了下下，道：“贏他不難，出棋，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