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雙手置膝上，筆直坐在沙發裏。化了一個極為濃豔的妝，穿得也花花綠綠與往日不同，不的人乍一看上去，很能認出這是罌粟。

    罌粟等阿涼走到跟前，彎下腰來定睛瞧的時候，一直沒什麽表的臉上才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慢慢地說：“阿涼姑娘回來得很晚啊。”

    “……罌粟？”阿涼辨認半晌，終於認出來，口齒不清地嚷道，“你在這裏幹什麽！”

    這房間隔音極好，又被鎖了門窗。阿涼醉這樣，再怎麽喊，罌粟也不擔心被別人聽到。低頭翻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再抬起頭時微微笑了笑，說得溫溫：“難得你來一趟西南，我來看看你啊。順便奉命辦一件事，再順便教你幾樣東西。”

    “你？教我？你教我怎麽樣人盡可夫嗎？”阿涼嗤笑一聲，憑著醉意上腦，手就想扇過去，結果被罌粟輕巧避開。一時沒能收住力道，手掌一下子重重拍到桌角，桌子悶悶晃了一下，接著便聽到阿涼一聲慘。

    罌粟也不生氣，仍是笑意融融的模樣：“力氣這麽大。如果真的剛才扇過來，我還不是要被你打暈過去？”

    阿涼了幾口氣才緩過來，記恨地看一眼，又撲過來。罌粟側的同時隨腳一踢，正中阿涼膝窩，阿涼很快又被踹到了地上。

    這次阿涼半天沒有爬起，酒醉加暈眩，“哇”的一聲吐出來。罌粟皺了皺眉，後退一步，說：“今晚喝了不的酒是不是？在金三角這種地方，那種陌生人的包廂你也敢去。看來我真心實意敬告你‘注意安全’那四個字全給你忘了。你就不怕被灌醉了以後被迷劫財又殺人嗎？”

    “你給我滾！”

    罌粟的一邊角上翹了翹，隻作沒聽見。等到阿涼搖搖晃晃又站起來，眼睛開始尋找房間中可以傷人的件時，罌粟慢條斯理開口：“我以前聽人說，有的地方殺狗很容易。隻要把狗綁住四條倒著吊起來，再往嚨裏灌一口水，就立刻能把一條大狗給嗆死。阿涼，你猜一猜，是殺一個人容易，還是殺一條狗更容易？”

    阿涼酒未清醒，卻已經覺到了寒意。直視著，瞳孔微微了一下：“……你想幹什麽？”

    罌粟微微笑了一笑，又說：“聽說阿涼姑娘很是恐高。對不對？”

    “你想幹什麽？！”

    罌粟不置可否。站起來，走到阿涼邊，了一邊的紙巾給了角。而後側過，輕聲在耳邊開口：“這個房間在二十九層，距地麵不算太高。但如果從這裏把人丟出窗去，摔死應該綽綽有餘。我還沒試過這種殺人的方法呢，你要幫我試一試嗎？”

    “罌粟！你敢！”

    罌粟瞧著，角有一點點笑意，卻泛著冷。阿涼看了，不知為何全抖了一下，霎時清醒大半。

    阿涼頭皮發，一步步往後退。罌粟看到了，也不阻止，兀自說：“我從今天淩晨到這裏，不白天的時候頂著烈日跟在你後麵看你都做了些什麽，還順便在晚上把這附近都轉了一遍。然後我發現這個酒店很有趣。”

    阿涼抓到一把水果刀，死死攥在手裏。罌粟瞥一眼，徐徐說下去：“這個酒店五層以上是住房間。夜晚的時候從下往上看，因為酒店外牆沒有燈，本看不到亮。換句話，也就是說，要是有什麽東西懸在這些高層窗戶的外麵，別說沒有多人會沒事做往上看，就算是看到了，隻要天還沒亮，也本什麽都看不見。”

    罌粟的下往床頭櫃上抬了抬，阿涼順著看過去，那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手指細的麻繩。

    阿涼酒意全消。

    罌粟又是微微一笑，溫溫地開口：“如果一會兒我把給吊在這窗戶外麵，再拿一個打火機在麻繩不遠烤。你說，會是你被烤斷後掉下去的時間快一些，還是被發現救下來的時間快一些呢？”

    阿涼瞪大眼著，罌粟不不緩地又補充道：“而且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把你這個房間正對的樓下房間給住下了。所以你也不必擔心有別人大晚上做噩夢醒過來的時候，會突然從窗戶上看到多出來兩隻腳。”

    阿涼繞過便往外跑，被罌粟一攔，阿涼立即把手裏的刀過去。卻還是徒勞，反而被罌粟奪過去丟到一旁。阿涼又抓過一本厚厚的聖經去砸罌粟額頭，這一次罌粟躲開後，沒有再費多大工夫，就已經把阿涼的雙手用麻繩結結實實地綁住。

    阿涼尖道：“把我放開！爺不會放過你的！”

    罌粟拿過旁邊的巾，一邊說：“我既然來了這裏，你怎麽知道就不是他的意思呢？”

    阿涼一愣，那條巾離越來越近。的瞳孔越睜越大，尖聲嚷道：“我不信！我不信！爺不會這樣對我！不要殺我！”

    罌粟恍若不聞，按住，把巾仔仔細細一點點塞滿裏。一直到阿涼使勁搖頭，嗚嗚說不出話來，罌粟才仿佛突然想到什麽，從口袋中出一張紙，平展開，舉到阿涼眼前。

    那紙是楚行特用的紙張。下方的印章是楚行的印章。白底上還堪堪有楚行的字跡，隻四個字，然而被模仿得惟妙惟肖，除了罌粟和楚行，幾乎無人能分辨：殺了阿涼。

    罌粟一笑：“現在相信不相信？”

    罌粟回到楚家，是第二天上午的事。到了自己住還沒有五分鍾，就有電話響起來。罌粟看了一眼來電人，隨手按下免提。

    路明的聲音傳進來，有些焦急的意思：“罌粟小姐！你現在在哪兒？怎麽剛才手機一直沒人接！”

    罌粟一邊換服，一邊無所謂地開口：“昨天回了趟蔣家，現在剛回來。”

    “回蔣家？”路明噎了一下，“你回蔣家的事跟爺打招呼了？他不是說……”

    “打了招呼先生就不會讓我走了。他昨天不是去B市忙了一整天，隻要你不告訴他就沒人會知道。”罌粟平靜說，“路總助有什麽事嗎？”

    路明停了停，聲音忽然下去，低聲說：“剛才離枝打電話過來，說是阿涼今天早上突然瘋了。”

    按照離枝自電話中報備的說法，今天早上發現阿涼時，阿涼酒店房間的窗戶閉，而阿涼被巾堵住，正用麻繩懸吊在二十九層高的窗戶外。其中繩子一半還有被燒焦的痕跡。等離枝找了人把弄上來，把繩索和巾都卸去，阿涼眼神渙散，渾簌簌發抖，口的第一句話便是：“求求爺不要殺阿涼！”

    離枝把阿涼送到附近的醫院做了全檢查。除去手腕的問題外，便是腦部到未名重創，一夜之間竟了瘋子。不管被問什麽話，所說的除了求楚行不要殺，就是阿涼知錯了，極偶爾還會蹦出一兩句大罵罌粟賤卑鄙的話。

    路明在轉述中把最後一句舍去，其他都原封不告知給罌粟。罌粟一邊聽，一邊對著鏡子整理服，確認沒有出一丁點大前天被楚行在床上弄出來的瘀青後，才淡淡開口：“聽說離枝最近和阿涼生出了嫌隙。難保不是賊喊捉賊呢。”

    路明清咳一聲，心說你跟離枝真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給對方落井下石的機會。一邊說：“爺剛才我找你去見他。”

    罌粟應了一聲，又問：“先生沒對這件事說些什麽？”

    “隻是沉默，未置一詞。”路明想了想，半是自言自語道，“爺什麽時候說過要殺了阿涼的話？我怎麽沒聽說過呢。”

    罌粟進了重，見到楚行時，他正斜倚在欄桿邊，手中托著一小盤魚食，有一搭沒一搭地喂著池塘中錦鯉。這些錦鯉年代已久，又被悉心喂養，如今許多長得比人小臂還。紛紛遊上來搶食時，幾十個幣大小的魚口同時朝上大張，在罌粟看來，不見可，隻覺得有兩分森恐怖。

    罌粟站在楚行後靜等了片刻，始終不見他開口。四周安安靜靜，隻有池水被魚尾不停拍打的聲音。一直到那盤魚食見底，楚行把托盤隨手丟在欄桿上，才偏過頭來：“昨天一整天你都在哪兒？”

    罌粟垂下眼，微微一抿，才輕聲回答：“回了趟蔣家。”

    楚行輕笑了一聲，說：“是嗎？如果我現在給蔣綿打電話，必定是能給你做證的了。”

    罌粟不答，有默認的意思在。楚行又問：“回蔣家都做了些什麽？”

    “沒做什麽。”

    楚行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過了片刻，兩手指出現在罌粟眼簾裏，把的下挑了起來。楚行微微歪著頭，居高臨下，仔細地端詳。

    又過了片刻，聽到他漫不經心地開口：“聽管家說，昨天楚家一天都在天下雨。我晚上回來的時候地麵都還是的。沒想到同城的蔣家天氣能這麽好，你在那邊待一天，耳朵上都能給曬了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