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秋從沙發上站起，看到走進來的江芙，出驚訝的表。

    “您就是溪客士？”

    因為要過來工作室麵試演員，江芙今天特意穿著一套正裝。

    白小西裝，九分小西，腳上還踩著一雙纖細的銀高跟鞋。

    長發披肩，臉上的白口罩遮住大半張臉。

    妝容致，眼神犀利。

    與平日裏總是戴著一副平眼鏡，打扮中庸乖乖巧巧的江芙，實在大相徑庭。

    哪怕是顧硯秋，也本不會把眼前這位名滿梨園的名角。

    與早已經“失聲”，再也唱不了戲，平日裏在麵前唯唯諾諾的江芙聯係起來。

    聽到對方以“溪客士”相稱，江芙立刻就意識到，顧硯秋本沒認出自己。

    “怎麽？”江芙調整一下聲音，語氣裏染上琚傲，“我不像嗎？”

    聽對方的語氣有點傲慢，顧硯秋眼底閃過一抹不悅。

    臉上，卻還是保持著微笑。

    “怎麽會，隻是有點驚訝，沒想到溪客士會這麽年輕。”

    顧硯秋原本以為，溪客名氣這麽大，怎麽也得三十歲以上。

    眼前的溪客，雖然戴著口罩，卻還是能夠覺還很年輕。

    “我們角兒十幾歲就登臺，現在才剛剛二十出頭呢！”姚遠笑著抬起手掌，“角兒，我來介紹，這位是顧士。”

    江芙過右手，與顧硯秋握握手掌。

    兩方分主賓坐，簡單客套幾句，顧硯秋進正題。

    “演出的事，姚經理應該和您談過了吧，不知道溪客小姐方不方便？”

    對方語氣客氣，江芙也保持著禮貌。

    “顧士如此賞識，溪客激不盡，不過真是不太湊巧，那天晚上我有別的安排，不好意思。”

    老爺子七十大壽，怎麽也不能缺席。

    到時候，賓客眾多，人多眼雜，萬一穿幫就麻煩了。

    可不會為了一點小小的演出費，冒這個風險。

    “溪客小姐人貴事忙，可以理解，可不可以幫我出一點時間？”顧硯秋一笑，“隻要溪客小姐肯幫這個忙，我們程家是絕對不會虧待您的。”

    “是啊，溪客小姐。”艾米接過話頭，語氣嘲弄，“能讓我們顧總親自來請的人，可不多。燕京程家，您也應該聽說過，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我的意思溪客小姐應該明白吧？”

    這一句，已經有點敲打的意思。

    江芙靠到沙發背上，翹起二郎。

    “這句小姐的意思是，如果我不答應，就是不識抬舉嘍？”

    平常，在顧硯秋麵前俯低作小演戲，也就算了。

    現在到了的地方，對方還敢跟耍威風。

    可不吃這套。

    艾米臉一沉，還要說什麽。

    顧硯秋抬起右手，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老爺子七十大壽，是個大日子。

    想要準備一份別出心裁的禮，討到老爺子歡心，並不容易。

    琢磨好久，才想到這個辦法，當然也不想輕易放棄。

    “我這個助理不太會說話，溪客小姐別介意，我是誠心誠意地邀請您。”

    “非常抱歉，那天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顧硯秋的笑容，淡下去。

    “看來，我沒有把話說清楚。”顧硯秋打開手袋，取出支票本，“溪客小姐想要多錢？”

    在看來，江芙這麽拿腔作調的，不外乎就是為了抬價。

    看對方一臉盛氣淩人，姚遠的語氣也冷下來。

    “顧士，我們角兒既然說有事，那就是真的有事，不是錢的事兒。”

    自家角兒是什麽份，哪怕是國家大劇院、歐洲的演出公司……邀請唱專場，那也是客客氣氣的。

    這位倒好，上來就想拿錢砸人。

    有幾個臭錢了不起。

    “這世上除了錢的事，還有別的事嗎？”顧硯笑出聲來，“在我顧硯秋這兒，沒有買不來的東西，除非錢付得不夠。溪客小姐，開個價吧！”

    “既然顧士這麽說，那我就直說了。”

    江芙抬起右手，豎起兩手指。

    “兩百萬？”顧硯秋彎，“沒問題。”

    “顧士別誤會，我說的是……”江芙一字一頓，“兩、千、萬！”

    “你……”艾米撇撇，“你這分明是獅子大開口。”

    “顧士不是說，讓我開價嗎？”江芙聳聳肩膀，“區區兩千萬而已，顧士不會付不起吧？”

    “我當然付得起，但是也要看我買的東西值不值。”顧硯秋沉下臉，“溪客小姐恐怕還不值這個價兒。”

    “我這個人呢，看到喜歡投緣的，一分錢不收，我可以唱整場。看到不喜歡的，搬一座金山，我也不張！”江芙抬抬手指，“姚遠，送客。”

    姚遠起拉開門，一抬胳膊。

    “二位，慢走不送。”

    這麽多年，頂著程家長媳的份，走到哪兒都是被人捧著結。

    顧硯秋什麽時候過這個氣，一張臉氣得鐵青。

    新做的容線雕，都要兜不住腮幫子上哆嗦的橫。

    “好，很好！”

    抓著手袋站起，冷冷地看向江芙。

    “溪客小姐可別後悔。”

    “這個顧士不用擔心。”江芙彈彈指甲，“我這人啊，撞了南牆都不帶回頭的。”

    “好，你有種。”

    咬咬牙，顧硯秋沉著臉走出去。

    艾米提著包走到門口，斜一眼江芙，“一個戲子而已，還真把自己當角兒？”

    姚遠靠到門框上，咂咂，“一個打工的而已，還真把自己當狗啊！”

    “你……”

    艾米氣得俏臉通紅，張了張，偏偏想不到反駁的詞兒。

    “你們等著。”

    丟下一句狠話，小跑著追到顧硯秋後。

    “什麽東西。”姚遠低聲一聲，走到江芙麵前，“角兒，您別生氣啊，我真不知道是這種貨。”

    “和你沒關係。”江芙站起，“不說這些，劇團的事籌備得怎麽樣了？”

    母親去世後，梅心劇團失去頂梁柱和主心骨，很快就散了。

    從小學戲，對於這門傳統藝，江芙是真的熱。

    這兩年，也一直在努力，準備重新組建梅心劇團。

    “您的也知道，現在幹這行沒錢途，好多人都轉行了，而且……”姚遠輕輕搖頭，“組劇團容易，關鍵是在哪兒演出，誰來看？”

    “演出的地方你不用擔心，很快我們就有固定的演出場地。”

    隻要梅心劇院轉到名下，就可以為劇團的演出基地。

    江芙站起，走到窗邊，注視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城市。

    “想要讓京劇重新得到觀眾認可，靠那些老戲是不行的。在保持傳統的基礎上，我們也要有所創新。讓京劇更近生活，讓更多的年輕人喜歡上京劇，就好像去看話劇、看口秀一樣……要讓去劇院看京劇，也為人們的日常消遣。”

    這幾年爬滾打，這些經驗都是江芙自己索出來的。

    現在之所以功，就是不拘泥於傳統。

    將京劇與時裝、傳統服飾與流行文化、網絡直播聯係起來，才能得到眾多年輕的支持。

    “您的意思是排新戲？”

    “不錯。劇本我已經在寫，但是眼下，我們要先把劇團組起來，才能談別的。”

    “這可需要很多錢。”

    排練場地、演員報酬、新戲戲服……

    哪一樣不需要錢？

    “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角兒……”姚遠一改平日裏的嬉皮笑臉，“萬一沒功，您的錢可就打水漂了。”

    以江芙現在的名聲和實力，如果隻管自己出名賺錢，輕輕鬆鬆就可以財富自由。

    “這麽多年傳下來的藝瑰寶，不能毀在我們這一代手裏。”

    江芙轉過，沐浴在晨下，眸裏目堅毅。

    “不管功失敗，我都要試一試才甘心。”

    “就等您這句話，我一定全力以赴。”姚遠的眼睛裏也亮起來，“演員們也差不多到了，咱們去麵試吧？“

    “好。”

    ……

    ……

    黃昏時分。

    江芙準時來到錦園餐廳。

    因為上午顧硯秋已經見到的樣子，江芙特意換了一套服來赴約。

    前臺服務生，聽報出程伽羅的名字，客氣地將引進後院。

    錦園餐廳是一座老王府改建，是燕京城裏頂尖的食府。

    院子裏亭臺樓閣，移步換景，從環境到菜品都是一流。

    江芙跟著服務生走進後院的時候，楊婷剛好從普通包間出來，準備去門口接應一下自己的客人。

    目不經意地掃過廊道，注意到路過的江芙，楊婷皺眉停下腳步。

    “小賤人，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

    昨天晚上，安排江薇去勾引程嘉木。

    不但沒功，兒還被顧硯青打得差點毀容。

    這口氣，楊婷自然咽下去。

    程家勢大，不敢去找顧硯青麻煩，卻不會放過江芙。

    轉走進廊道，楊婷快步追過來。

    “江小姐，就是這間。”

    服務生在“荷香亭”門前停下，客氣地幫推開門讓到桌邊，倒上茶水。

    “程先生還沒到，您先坐一下，有什麽需要隨時我們。”

    “好的，您忙。”

    服務生離開，江芙抬腕看看時間。

    視線落在窗外荷塘裏新開的荷花，起走出包間，準備用手機拍幾張照片。

    注意到荷塘裏有一朵並的荷花，小心地踩上荷塘中間的石板小路，想要取幾張近景。

    隻顧著拍照，沒注意腳下。

    高跟鞋踩到青苔，子一晃。

    幸好，一隻手臂及時過來，在跌進荷塘之前，圈住的腰。

    “飯還沒吃，就想先洗澡？”

    男人的聲音響在耳側，幾分戲謔。

    江芙抓著手機轉過臉，回男人一個白眼。

    “小叔不就喜歡刺激嗎，不是正合你心意？”

    隻顧著和程伽羅鬥，江芙並沒有注意到，廊道拐角走出來的楊婷。

    看著不遠荷塘裏相擁的男，楊婷先是一怔，隨後就出冷笑。

    “竟然是在這裏和野男人私會，江芙啊江芙，這次我就讓你這個婚……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