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可視玻璃外麵，南周抬手了眉心。

    “我就知道，這個二世祖不會這麽容易待。”

    “他知道鄭家會保他，警方這邊的證據也不充足，等一會兒律師團過來，最多四十八小時，找不到新的證據，你們就要放人。”陸惜遲對這些手段很清楚，倒也不意外。

    畢竟有恃無恐。

    他說完沒多久，外麵有警員敲門進來，和南周匯報，“老大，鄭家的律師團來了。”

    “你們這些有錢人，怎麽不就要找律師？”南周頭疼的看了了陸惜遲一眼。

    “這算不算遷怒？”陸惜遲無奈一笑，跟著南周一起往出去，“先在流程關鄭徐風兩天，挫挫他的銳氣也好。”

    哪怕套不出什麽有用的消息。

    “這小子這麽囂張，不管怎樣，我都得替鄭家好好管管他，不然以後指不定做出什麽。”南周咬了咬後槽牙。

    A市這些個二世祖，一個個都劣跡斑斑，鄭徐風之前涉及的疑似強案，就是南周朋友辦的，後麵因為當事人和證人雙雙改口，而匆匆結案。

    南周對鄭徐風他們這些蛀蟲，一直都是深痛惡絕，想了想對陸惜遲說，“前麵不是剛有一個前車之鑒，你倒可以拿話點點鄭家。”

    陸惜遲瞬間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道，“好，不過鄭家也不會讓你關他太久，這兩天多加審訊吧。”

    出了走廊，南周一臉嚴肅的去辦公室見律師團。

    陸惜遲則和另外兩個警員一起出了警局。

    回到車上，他剛啟車子，就有電話打了進來。

    陸惜遲本以為會是鄭家，看到屏顯後眉頭微蹙，接起了電話。

    “付小姐。”

    “惜遲，你在忙嗎？”付晴溫的問。

    “剛出公司，在車上，有什麽事嗎？”陸惜遲升上車窗，單手打著方向盤，將車開上路。

    “也沒什麽事，就是關心你一下。”付晴道，“不要因為工作忘記吃飯，要多關心自己。”

    “恩，你也是。”陸惜遲隨口敷衍。

    “還有……”付晴難得有些猶豫，道，“剛剛爸爸和我說，付儼的葬禮暫時不辦，也不知道會延到什麽時候，我們的訂婚宴本來預計延後，這樣一來，倒不如提前了……”

    付晴說完，便安靜下來，等著陸惜遲這邊的反應。

    陸惜遲停頓了幾秒，便欣然道，“好，我也覺得可以早點辦，早點定下來也不錯。”

    他目視前方，看著後視鏡後麵掛著的一個可的小貓玩偶，臉是和語氣截然相反的冷漠。

    可付晴不在邊，看不到他是什麽表，聽他願意，便也高興起來。

    “那我和爸爸商量一下，看提前到哪天。”

    “恩，聽你的。”陸惜遲冷著臉，手撥了下小貓玩偶。

    這是葉奚和他一起出差那次買給他的。

    “我先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付晴又聊了一會兒訂婚宴相關的事後，聲和他道晚安。

    陸惜遲從玩偶上收回目，說，“晚安。”

    掛斷電話，陸惜遲將車停在路邊，看著綠化帶上一個清理垃圾的清潔工人出神。

    直到又來了電話打斷他的沉思。

    “鄭伯伯。”這次打來電話的人是鄭父。

    “惜遲啊，忙著呢嗎？”鄭父一上來便關心了一下。

    “我不忙，有事您說，鄭伯伯。”陸惜遲道。

    “也沒什麽大事，就我家那個逆子，又惹事了，不知道你聽說沒有。”鄭父一副恨鐵不鋼的語氣，言語間卻把陸惜遲抬的極高，“有時候我都想，要是徐風有惜遲你一半懂事，我都燒高香了，他真是半點也比不上你。”

    “鄭伯伯過譽了。”陸惜遲了眉心，聲如常，“徐風的事我聽說了一些，不太清楚，隻知道似乎他和付儼的案子扯上關係了？”

    “可不是麽，這個逆子！”鄭父憤怒的道，“我早就說過，讓他別再和付儼他們混著，要像你學習，結果這個不要臉的東西，還是整天和付儼他們來，那些人的子，起衝突都是早晚的事！”

    “鄭伯伯有什麽話，直說就行。”陸惜遲突然覺得有些疲憊，厭煩了這些虛偽的拐彎抹角。

    鄭父頓了頓，似乎有些意外他這麽直白，而後才道，“他再不爭氣，我這個當父親的也就這麽一個兒子，不能不為他奔走。”

    “徐風這孩子不學好，沒出息，但子又膽小，做不出來殺人的勾當，聽說惜遲你和這次偵辦的大隊長有些？能不能幫我遞個話，讓他那邊幫忙照顧一下徐風。”

    “這是一定的。”陸惜遲道，“鄭伯伯有求，遞個話的小事，惜遲自然要幫這個忙。不過據我了解南隊長是最公正周全的人，即便是不遞這個話，他也一定會秉公辦理的。”

    陸惜遲頓了頓，繼續道，“其實我也覺得徐風不會因為一點爭吵就殺人，但這次的事不得不說也是個教訓，若能讓他深刻認清一些事，以後老實一些，對鄭伯伯來說其實倒是好事。”

    陸惜遲不用說的太直白，鄭父這個老狐貍就都能明白。

    鄭父稍一沉，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這孩子就是被家裏慣壞了，這次的事若能讓他長些記，他也算沒白吃這些苦頭。”

    “算了……”鄭父歎了口氣，“便讓警局多關上他兩天，不然他還是不長記。”

    陸惜遲淡淡恭維了兩句，堅定了鄭父的想法後，便掛斷電話。

    他靠邊在椅背上，長舒了口氣，前所未有的疲憊。

    ……

    回到陸宅已經是後半夜，萬籟俱寂。

    陸惜遲打開門進了玄關，燈自然亮起，他扯鬆領帶進了客廳，正想把外套下，突然朝窗前看去。

    “什麽人？”

    在看到窗邊站著的人時，陸惜遲周的戒備都放鬆下來。

    “葉奚。”他輕輕了聲，而後像是清醒了一樣，沉下聲音，“這麽晚了不睡，在這做什麽？”

    “剛衝了個澡，覺了，想下來倒點水喝。”葉奚朝他走過來，“你不也回來的很晚，還說我。”

    什麽下來喝水，陸惜遲是不信的，二樓三樓都有冰箱和水機，葉奚犯不著下樓來接。

    不過，他也沒有拆穿葉奚，下外套扔在沙發上。

    “公司有點事要忙。”

    彼此都在說謊，也彼此都心知肚明，同樣彼此都沒有拆穿對方。

    葉奚玩味一笑，道，“每天都這麽忙，要好好補充營養了，你晚上都沒吃東西吧？正好我也了，炒個飯我們兩個一起吃好了。”

    說完，也不等陸惜遲回答，葉奚就徑自去了廚房。

    陸惜遲看著的背影，有些出神。

    僅用了兩分鍾，葉奚就炒好兩碗飯，並且做了一大碗西紅柿湯，將飯菜都端到客廳的茶幾上來吃。

    “怎麽不我去餐廳？”陸惜遲幫忙接了一半，一同放在茶幾上。

    葉奚扯了個小圓凳到後，坐下說，“餐桌太大，就我們兩個人吃，這裏有氣氛。”

    陸惜遲沒說什麽，跟著坐下，拿起筷子。

    “從前我媽總是不在家，我一個吃飯的時候，偶爾就會擺個玩偶陪在邊。”葉奚道，“我其實有些害怕孤獨，也向往兩個人的家庭氣氛。”

    陸惜遲看著，以經驗來說，葉奚突然正經的時候，要說的通常都不會是什麽煽的容。

    果然，葉奚下一句就是，“我喜歡上你之後，就不止一次想象過，若是我們在一起，家庭生活該是什麽樣的。”

    “葉奚……”陸惜遲打算停。

    “別打斷我，我還沒說完。”葉奚堅持繼續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會強迫你，但是你要知道，我真的不會一直在原地等你，如果哪天我找了別人組建家庭，你真的不後悔嗎？”

    葉奚說完，直直盯著陸惜遲的雙眼，鄭重且嚴肅的看著他。

    陸惜遲突然有種無所適從的覺，葉奚的話似乎擊中了他心中某個不願意麵對的角落，他生出一種排斥的覺。

    也不知是排斥對葉奚回答，還是排斥葉奚所說的預想。

    “看得出來你也很上心付儼的案子，陸惜遲，我不是傻子，你突然對付家這麽上心，我不覺得你是真的喜歡付晴。”葉奚道，“但無論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隻要你和付晴訂了婚，我就會徹底放棄你。”

    “你知道我媽就喜歡足別人，所以我很厭惡這樣，再喜歡的人要是屬於別人，無論哪種意義上的，我都不要了。”

    “我今天說這些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

    陸惜遲垂下眸，指尖在筷子上無意了兩下，神變幻間，下心中七八糟湧上來的思緒。

    再抬起頭時，他恢複往常的平靜，說，“葉奚，訂婚宴提前了，可能就在下周。”

    “……”葉奚整個怔住。

    “付儼的葬禮推遲，不知何時會辦，因為葬禮延期的訂婚宴就會提前……”陸惜遲無意識重複了一遍付晴和他說過的話，也不知是想說給葉奚，還是告誡自己。

    “我知道了。”葉奚什麽都沒有再說，也沒有像之前一樣歇斯底裏，騰地站起，就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走了幾步，似乎才想起要告別，轉回來，朝陸惜遲一笑，“突然沒什麽胃口了，你自己吃吧，多吃點，順便提前祝你……訂婚愉快。”

    最後四個字，葉奚一字一頓說出口。

    然後，轉上樓，再無留。

    陸惜遲突然覺心口好像空了一塊，他出神的坐了一會兒，直到茶幾上的食幾乎涼，然後才慢慢端起碗，一口一口的吃了蛋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