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家的別說見過了,就是聽都未曾聽說過大姑娘這般失態,不又一愣。
——這大清早的,是出了什麼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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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二姑娘?”
大丫鬟碧月輕手輕腳拉開三層床帳,窗外清晨微與房中的明亮燭便都照在了帳如云般輕厚的錦被上。
錦被中睡著一個年輕姑娘。背對床外,把臉也埋在被子里,只給丫鬟們一彎比錦緞更亮的烏發,似乎正睡得香。
“二姑娘,該起了。”碧月輕聲笑道,“我知道姑娘醒了。快起吧。今日溫大爺來呢。”
哎,睡不了。
“二姑娘”紀明遙嘆了口氣。
用比烏快不了多的速度翻、坐起來:“……什麼時辰了?”
“正是卯初!”碧月連忙同人把二姑娘扶下床,一面說著,“昨兒太太特特吩咐過的,姑娘今日好生裝扮,不可怠惰。離請安就剩半個時辰了,姑娘可真不能再睡了。”
“知道,知道……”紀明遙還閉著眼睛,最后一會輕飄的睡意。
一屋子丫鬟嬤嬤簇擁坐到妝臺前。牙洗臉過后,終于有了七八分清醒,便看向凈明晰的銅鏡。
碧月正同春澗和花影給梳“朝云近香髻”。
這是一個生、有趣而不失端方的閨中常見發髻,分擰盤后疊于發頂,梳起來雖然不算復雜,加上戴簪釵花朵的時間,至也要一刻鐘余。紀明遙向來不在穿戴上廢心思,從十歲開始都是碧月一手包辦。幫不上手,無事可做,便看著鏡子里發呆。
重活一世,還沒“及笄”,竟然這就到了正式“相看”,準備婚的時候了。
還真快……
上輩子這個年齡、這個時間,還在上……高一。
寒窗苦讀十幾年,三年后,才上完大一第一個學期,魔鬼一樣的期末考試結束,熬夜打完游戲,一閉眼再一睜,就到了這里,了安國公府才出生的二姑娘,名字也在“明遙”上多了一個姓,變了“紀明遙”。
才穿越的時候還覺得是做夢,但現在,想起來上輩子才像做夢一樣。
碧月向二姑娘發間簪好最后一鑲珍珠點翠蝴蝶赤金簪,春澗在院中采了兩盤時令花朵進來,玉蘭、牡丹、玫瑰、月季桃花海棠……朵朵開得正盛,花瓣花蕊上還帶著點點晨。
碧月拈起一朵白牡丹,在二姑娘發髻上比了比,心里犯起了難。
“去年春天,表哥夸過我戴海棠好看,”紀明遙在鏡中和碧月對視,微微一笑,說,“就海棠吧。”
“……哎!”碧月低頭撿花,不敢再看二姑娘坦的目。
雖然自覺是為了二姑娘好——二姑娘容照月、這兩年越發顯出傾城之姿,既已心裝扮,若再加繁麗牡丹相映,難免會將大姑娘全然掩住……太太還罷,只恐老太太又不喜歡,又要看二姑娘不順眼……可,這畢竟是關乎到子一生的婚姻大事……怎能盡讓著旁人呢?
“我與表哥自相識,今日認真相待便好,倒也不需太過鄭重了,沒得累贅。”紀明遙向后握了握碧月的手。
再說,嫡母溫夫人會嫁一個兒回娘家,已是紀、溫兩家早便心照不宣的事,嫡母更是從去年春日開始,便暗示會是和表哥溫從結親,而從溫從的態度來看……
他也對這門婚事心知肚明。
所以,今日與其說是“相看”,不如說只是走個過場。
或者說,是兩邊長輩在給他們創造相機會。
婚事結兩姓之好,尤其兩家已是姻親,自然更加希他們和……恩,再續兩家多年誼。
紀明遙站起,由丫鬟們整了整襟,笑道:“走吧。”
正值三月晚春,天氣和暖,清晨的風卻還帶著些微涼意。
時間還來得及,紀明遙便想賞花慢行,偏才出院門沒幾步,便聽得后有人喚:“二姐姐稍待,等我一等!”
紀明遙只好停下腳步,回看見安國公府的三姑娘紀明德著帕子小步跑過來,到邊時微微著氣,又笑盈盈喚一聲:“二姐姐。”
“三妹妹。”紀明遙還禮,同紀明德一起向正院走。
和紀明德一向關系淡,更懶得多糾結,便直接問了:“你往日不都是最早到的嗎,怎麼今日比我還遲?是特地在這等我?”
姐妹十五年,紀明德知道這位二姐姐的子,也甚惹。可也著實沒想到,二姐姐會毫不婉轉地把這話直白問出來。
心里發訕,無話可答,便先看紀明遙淺碧擺上綴著的米珠,又看淡緋披帛上金線繡的孔雀,最后看發間巍巍的海棠,忙問:“二姐姐今日不是要和溫大表哥相看嗎,怎麼不再盛裝些?家里的牡丹都開了——”
紀明遙輕輕看了一眼,笑道:“這大好清晨,春如許,三妹妹何必說這些沒意思的話。我打扮的若不合適,一會太太自會教導。你我同歲,或許不久便是你相看的好日子,那時你想怎麼裝扮,自然就隨你的心了。”
紀明德抿了抿,說:“是。”卻又沒忍住,多添了一句:“就只怕……我沒有二姐姐的好福氣。”
這回紀明遙連看都懶得看了。
和往日一樣自在行到正院,正是卯正初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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