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從樓上下來,賀境時回了二樓臥室。
他的房間在左側拐角,推開門,窗戶正對著別墅後花園,落日映房間,給冷白調的裝飾籠罩上了一層暖的芒。
深灰沙發與落地窗並直角,上麵蜷著一團影。
賀境時腳步微頓,停在門口。
須臾,他放輕作過去將手裏的兩隻盒子放下,而後轉行至沙發跟前,目落在宋宜禾上,彎腰將落的毯子給拉好。
兩人間的距離緩緩靠近。
這間屋子賀境時很久沒回來住過了,雖然每天都有阿姨打掃,但不免還是會冷冰冰的。
或許是錯覺,又或者,是因為宋宜禾。
賀境時聞到一淡淡的,以前從未有過的和煦花香。
看著宋宜禾毫不設防的睡,他出手,在即將到對方時,又冷不丁停下。
懸空了陣子,指尖隔著極近的距離,沿著的側臉廓緩緩過。
結微滾,賀境時揚了揚角。
宋宜禾這一覺睡得極沉。
或許是昨晚過敏帶來的連鎖反應,這會兒正是困倦疲憊的時候。天漸漸沉了,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賀境時看了眼時間。
七點一刻。
如果留在老宅住,今晚兩人勢必會睡在一起,賀境時沒猶豫,將宋宜禾打橫抱起。
下了樓,迎麵撞上蘇麗媛。
老太太瞧見他這心模樣樂,掩低聲音:“今晚不留宿啊?”
賀境時搖頭:“下次。”
蘇麗媛:“那路上注意安全。”
一不變的結束語說完,賀境時提步要往出走,可誰知蘇麗媛忽然攔了一下,湊近他耳畔:“下午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什麽?”
“就是那個。”
老太太朝他眉弄眼。
賀境時愣了會兒,頓時明了,邊扯起一抹無奈的笑意:“真的您又有何高見?”
“你心裏有數,我就放心了。”蘇麗媛像個小頑似的,朝他眨眼,“我能不能盡快抱上孫子,一切就都看你的了。”
“……”
明明下午還在懷疑他不心疼宋宜禾年紀小而惱怒,這才不過片刻,小老太太就又見機行事的變了說辭。
賀境時隨口應了聲。
臨出門前,又被蘇麗媛提醒了月底家宴,讓他跟宋宜禾早早空出時間。被目送著離開,賀境時輕緩地將宋宜禾放進車後座,係好安全帶,才讓司機開車。
回家的途中暢通無阻。
像是抱上了癮,平時將分寸拿得手到擒來的賀境時,這次一反常態地連下車都沒喊醒宋宜禾。一直到回到臥室,將人放到床上。
賀境時久久沒有回手,腰背弓起,扶住宋宜禾後背的掌心微微挪,撐在側。
盯著薄薄的眼皮,賀境時忽而笑了。
“還沒睡夠?”
“……”
安靜的房間裏無人回應,沙沙的風聲卷著窗簾起起落落,賀境時分出餘掃過,視線又重新落回到宋宜禾微的睫上。
等了兩秒,他沒再繼續穿。
賀境時挑了下眉,邊勾著笑,而後直起,心照不宣地離開房間。
哢嗒一聲。
臥室門被很輕地合上,夜風呼嘯,搖曳的紗簾不知被起幾圈,直到涼意布滿全,確定房間裏隻剩一人,才悄悄睜開眼。
幾秒後,偏頭朝臥室門口看去。
其實早在上車前就醒了。
隻是長這麽大,宋宜禾從來沒有被公主抱過,甚至是擁抱都很。所以在途中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邊覺得突然醒過來會讓彼此尷尬,一邊又有些貪那樣的溫暖。
閉著眼,悄悄回味了好幾遍。
直至車子緩緩停下,原本想在剎車時假裝被晃醒,可司機沒給這個機會。還不等到想出對策,又一次被賀境時攬懷中。
宋宜禾慢吞吞地坐起,了眼。
時至現在,仍舊不清楚找上賀境時結婚這件事究竟是對是錯。
隻是這一刻覺得,倒也不壞。
-
隔天是周三,宋宜禾約了麵試。
江傳是家匯集圖書、報刊、出版發行以及版權貿易為主要經營的公司。
因著推崗位是國際部編輯,次日惡補了整天的相關知識。
除卻早中晚飯,幾乎沒跟賀境時見麵。
頭天晚上的況還曆曆在目,隻是兩人似乎都有意維係和平,無人提及。
周三早晨,宋宜禾七點半就出了門。
在江傳麵試完,已經是十一點四十。二麵是當場出結果,又在會議室外等了半個小時,以郵件的形式發送到郵箱。
看著職須知,宋宜禾鬆了口氣。
想到之前三催四請都等不來培訓通知的豫安,才明白或許有些事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宋宜禾沒再多想,今天跟學姐約了飯,收拾好東西起時,忽然看到許久沒有人冒泡,而早已沉寂的微信小群忽然彈出新消息。
魚:【宿舍沒人嗎?】
魚:【剛才宿管阿姨把電話打我這兒來了,說樓下投訴,我們臺水管了。】
見狀,宋宜禾的腳步停了停。
很快群裏另一個室友跟著回複,說在外地培訓,剩下兩位始終沒什麽靜,宋宜禾剛剛提步,就看到一號床發了個定位。
Fly:【我這會兒在東二環呢,趕過去指定來不及了。】
Fly:【不好意思~】
秦鍾意:【哦,我跟禾寶沒鑰匙。】
魚:【?】
魚:【鑰匙呢?】
秦鍾意:【不知道被哪個小癟三拿走的,拿走也不吭聲,害得我最近住家裏。】
Fl
y:【你罵誰呢?】
秦鍾意:【誰應罵誰嘍~】
怪氣了一通,秦鍾意仿佛覺得心有不甘,又唰唰往群裏扔了幾張截圖,全是那天晚上給宋宜禾看過的容。
其實一號床早在聊完後,就眼疾手快地單刪了秦鍾意,可沒想到居然截了圖。
兩人頓時在群裏鬧得不可開。
宋宜禾也沒料想到會演變這副模樣,得知都過不去,一時顧不上群裏的戰況,攔了輛車匆匆往學校趕。
坐上車,正在跟宿管阿姨涉,恰好學姐打來電話。
宋宜禾差點忙飛,這才想起約的飯局,愧疚地連聲道歉:“不好意思啊學姐,我這邊臨時突發了點不可逆的狀況,得馬上回趟學校。等我職請你吃飯。”
好在學姐格直爽:“行,沒問題。”
一路匆忙趕到宿舍,宋宜禾找到提前約好已經抵達樓下的開鎖師傅,在一樓窗口做完登記,領著朝三樓爬。
“你可算是來了,再晚點過來,我們都要找人直接給你撬鎖了。”
“抱歉阿姨。”宋宜禾想到室友在群裏說的,決定先問一句,“樓下淹得很嚴重嗎?”
宿管阿姨拿著登記本,歎了口氣:“好像是順著水管給人家沿著臺頂子下去了,幸虧他們沒在外頭放東西,不然還得賠錢。”
沒想到這麽嚴重,宋宜禾一時頭疼。
走到302門口,等開鎖師傅翻工的過程中,的手機接一通電話。
那頭傳來秦鍾意的聲音,語調中帶著怒其不爭:“我就知道,到最後肯定又得是你去善後。們幾個就是準了你這子,所以才總讓你幹這幹那。”
宋宜禾:“那不然怎麽辦呢。”
秦鍾意:“誰拿鑰匙誰去啊!”
“我沒想那麽多。”宋宜禾隻想盡快解決,接著岔開話題,“對了,我今天麵試通過,下周職。”
大概是意識到不想繼續聊起這件事,秦鍾意順著的話:“禾寶你可以啊!什麽時候發工資,不得請我小小吃一頓?”
聽的笑聲,宋宜禾籠罩著霾的心好了不,跟著笑了一聲:“請你吃大餐。”
“君無戲言啊!”
正要接話,開鎖師傅已經利索地將門打開,回跟宿管阿姨說著什麽。宋宜禾捂著聽筒,低聲音:“先不說了,我去看看況。”
“那我現在出門過來。”
“不用。”宋宜禾溫聲一笑,“你來也得一個多小時,麻煩。”
秦鍾意家在另一個區,這會兒下班高峰期,不管開車還是坐地鐵,過來都不容易。
掛斷電話,給開鎖師傅轉了錢。
宋宜禾跟在宿管阿姨後,剛朝裏走了沒兩步,看見靠近臺門框的位置明顯蓄了灘水,而閉的那扇門外更是重災區。
由於樓下的關水閥門接頭風化,直到阿姨蹲下關閉了室閥門,水管裂口不停噴水的地方,才終
於有了停止的跡象,水花漸弱。
再次跟阿姨道了謝,宋宜禾送離開。
這個點學生都去了餐廳吃飯,樓空空的,偶爾門外響起腳步聲,帶著幽幽回音。
宿舍一片狼藉,尤其是宋宜禾床下。
積水淹沒了好幾雙鞋,連帶擺在架子底層的幾本書也沒能幸免,臨走那天洗的床單被套,也因為突然炸裂開的水管而打。
看遭殃的都是自己的東西,宋宜禾忽然慶幸來的是,否則又要不可避免地麻煩別人。
將地板收拾的差不多了,宋宜禾給秦鍾意拍了張照片。
秦鍾意立馬回:【牛!!】
宋宜禾抿笑了聲,將頭發別在耳後,拿著抹布走到臺。或許是累的腦子轉不過彎了,忘記阿姨關閉了閥門。
手擰開水龍頭的那一瞬間。
滋滋兩聲,不知道從哪裏冒出的殘水,忽然從裂口噴而出。
下一秒,口頓時一涼。
為著今天的麵試,宋宜禾特意穿了緞麵的白襯衫,這會兒幾柱水花弄了領口與前的布料,太一照,頓時印出裏麵上的小雛。
對麵就是男生宿舍樓。
背過,連忙拉上門進了臥室。
了幾張紙了服,可暈開的水漬就像壞心,從得到群消息通知就一直存在著,直到此刻突然如洪水決堤蔓延。
手機在桌上響了一聲。
宋宜禾心不在焉地偏頭看過去,發現是條手機餘額欠費通知。
正打算找條幹巾臉,聽見半掩的宿舍門外突然走過兩個大三的學生,腳步輕快,興致高昂地說著口中的趣事。
聲音逐漸消失,宿舍又重回寂靜。
宋宜禾慢慢低下頭。
緒倏然在這瞬間崩盤,明明已經孤單了這麽多年,以前這些事也都是自己一個人去做,可今天不知怎麽回事,低落的心仿若終於得見天,張牙舞爪的格外泛濫。
後是明亮而喧囂的大學校園,忽然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這麽迫切地,急需要有個人能在此刻來陪陪自己。
突然這個時候,微信提示音再度伴隨著震響起,門外同時有人敲了門。
宋宜禾心頭一:“……”
兩道短暫的靜好似錯覺,盯著門板看了會兒,下意識來手機,點亮屏幕、解鎖、打開微信,圖標彈出的那瞬間,映眼簾的是賀境時的消息。
賀境時:【開門。】
呼吸剎那間停滯。
某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倏然浮現,宋宜禾再度看向門口,作先了理智一小步,等反應過來,手已經握在了門柄上。
順勢一拉,門板緩緩打開。
外麵的場景如同畫卷被展開,一幀幀徐徐闖了宋宜禾的眼。
賀境時穿了件黑薄衛,垂落在側的手裏著外套,帽簷得有些低,走廊燈匯聚在頭頂,大片影落在他的半邊臉。
眉眼間含著意氣風發的明朗,站姿慵懶。
他後還跟著剛打過道的宿管阿姨。
宋宜禾神微怔,看見對方的剎那間就想起自己的狀況,不自覺地要去捂口。
隻是胳膊剛抬起,賀境時也蹙著眉頭揚手,裹著淺淺薄荷味的外套迎麵遮住的視線,眼前線霎時變暗。
而後手腕一熱,被人牽住。
宿舍門從裏麵合住,跟著一隻手極輕地扯下蓋在頭上的外套。
宋宜禾反應溫吞地看過去,隻見賀境時掃過略顯狼狽的妝容,眼皮一跳,表看上去極其不悅:“誰欺負你了?小可憐。”!
她是個不為世人知曉的啞巴,二十歲被自己的親哥哥設計送人,二十一歲生下他的兒子,三年夫妻,時間不長不短,亦沒有讓他承認過她這個傅太太。溫柔美麗的家教老師,美豔不可方物的當紅明星,溫婉大方的社交名媛……他身邊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終於,她不堪重負,落下離婚協議遠走他鄉,什麼都不要……又過三年再重逢,他把她關在車內......“蘇湘,六年前你滿腹心機的爬上我的床,又滿腹心機的生下我的兒子,你不說一聲,拋夫棄子,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你更狠更毒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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