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鳴以迷蒙淚眼橫向辛茴,甕聲甕氣:“你瞧不起誰?我怎麼會哭?”正說著,積蓄半晌的薄淚了珠,奪眶而下。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淳于黛抿忍笑,作稔地拿出絹子替拭淚;辛茴扭頭看向一邊,以手背在自己上,強行按住已到邊的笑聲。
“你們知道的,李鳴殿下從不耍賴,更不會哭鼻子,”面紅耳赤的李鳴清了清嗓子,“只是,若實在太疼的話,會掉眼淚。”
*****
在太皇太后跟前,李鳴與太子妃、恒王妃都是重孫媳婦,大家平輩,按道理并不需要到行宮門口迎候。
但李鳴還是打起神,在淳于黛的攙扶下,與華嬤嬤等人一同在行宮門口耐心等著。
巳時末,太子府和恒王府兩邊人馬幾乎同時抵達,行宮門口熱鬧得不像話。
太子府來了太子妃張婉儀、兩位太子側妃、太子昭訓。四位正主各又帶著與自位份匹配的隨侍,總共就了烏泱泱二十余人。
而恒王妃蔣芷汀的隊伍就更為壯觀。不但帶了恒王府兩位側妃、四個良娣,還捎著的娘家表妹——大學士聞澤玘之聞音。
太子妃以冰冷眼神掃過聞音,再看向恒王妃時就皮笑不笑。很顯然,聞音出現在這里,讓很不痛快。
李鳴立刻頓悟,這里頭定有故事。
不聲地將聞音打量了一番。
約莫十七八歲,長相清秀,氣質貞靜斯文,打扮得素雅得,梳著齊國未出閣慣見的雙環燕尾髻。
這樣一個小姑娘,和太子妃會有什麼恩怨?李鳴想不明白,又不能找誰問,只能暫時將這疑問按在心里。
*****
雖太子妃和恒王妃各暗懷較勁心思,但都是面人,言行舉止倒也有規有矩。
雙方只是在排面細節上相互明嘲暗諷,怪氣打幾句言語機鋒,倒沒有出現李鳴想象中的“橫眉豎目、破口大罵、怒扯頭花”的荒唐場面。
一堆人來來回回分別見禮過后,正主們便該進行宮大門了。
太子是國之儲君,份比別的皇嗣尊貴,那太子妃的分量自然也就重于同輩王妃。按照規制,當然是太子妃一行人先門,這本是毫無爭議之事。
但恒王妃本就是來較勁的,豈會那麼好相與?
上個月初,太皇太后尚未清醒時,曾來滴翠山探過一回,所以這次是與李鳴第二次見面。
于是迅速趨步上前,一把握住李鳴的手,真意切道:“五弟妹,別來無恙?我瞧著你似乎氣差了些,是不是新嫁初來,還不慣我大齊水土?”
這個舉讓以極度自然的姿態越過了太子妃,瞬間站在了所有來客的最前。
最妙的是,太子妃對此還不能發作,否則就顯得小氣且不近人。
察覺恒王妃這是想以閑談的姿態拖著自己率先進門,李鳴立刻如弱柳扶風,輕晃了晃軀,倒退半步。
站在后頭的淳于黛應時而,迅速上前扶住。
在旁人眼里,李鳴這樣子并不牽強。
畢竟早上才被辛茴打得有氣無力,從在眾人眼前面起就是一副搖搖墜、強打神的模樣。
再有錦加、珠翠繞鬟,配以胭脂水妝點抬,更襯得明艷弱,恰似一朵洵的富貴花,正合春風。
“有勞三皇嫂關。我確有些水土不服,但近半個月已在漸好了。”李鳴輕言細語,腳下卻像生了,反拖住對方站定寒暄起來。
“倒是三皇嫂,腰似比上月初那次來時清減了些。這是為何?”
眾目睽睽之下,恒王妃總不能將生拉拽,只能撐著笑臉應道:“開春府中瑣事多,我家殿下又只信我一個,累得我是吃不香睡不好的。”
說話間,太子妃勾了笑,儀態萬方地率眾步上臺階,順便給了李鳴一記“你很懂事”的贊許眼神。
等太子妃一行進了大門,李鳴才親熱地挽住恒王妃手臂。
畢竟方才算是小小得罪了恒王妃,李鳴有心找補,就邊走邊笑道:“方才三皇嫂說近來睡不好,若不嫌棄,我那里有一味嫁妝里帶來的‘笑蘭凝神香’。懸于帳中可安眠,久之還有助皙白。”
魏國比齊國傳承久遠得多,因此在某種層面來說,魏人比齊人活得致。尤其魏國李氏皇族,更有許多不外傳的方。
例如制香之道,齊人所求無非就是“氣味”,然魏李氏在相應技藝上,不但花樣比齊國繁多,還追求“一香多能”。
李鳴口中這既可安眠又可助白的“笑蘭凝神香”,讓恒王妃聽得頗為心。但想到方才不配合自己,似乎是偏向太子妃的,恒王妃又想給點看。
于是笑道:“既是你嫁妝里帶來的金貴,若白給我,那多不好意思?不如你開個價,算我向你買。左右如今五弟不在京中,你輕易也不能用府庫。手里攢點小錢,將來或許能派上用場呢。”
雍京城的貴婦們都極重臉面、排場。
若有誰將嫁妝里東西拿出來與人換錢,要麼是自家府中窮到揭不開鍋,要麼就是被夫君厭棄冷落到不給足夠花用,否則斷斷不會如此。
蕭明徹再不齊帝重,好歹也是親王,倒不至于讓人誤會家中揭不開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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