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冬雖然四歲後就被廷文接走了，然後七歲才接回來，但是他四歲之前在S市也上過幾天兒園的。

兒園距離市中心很遠，所以每天會有司機過來接他，四歲的舒冬已經不自己爸爸哪天會過來接他，但是有時候看著小朋友陸陸續續被自己爸爸媽媽接走，苦苦等不到人來接的舒冬還是會覺得難過，等待的時候就撿一支水彩筆在地上畫東西，看著筆頭一點點髒掉，舒冬才會心好一點。

那是在一個下雨天，司機的車因為在途中出了事故，舒冬蹲在校門口遲遲等不到司機過來接他，不過幸好還有黃豆陪他，黃豆是一個瘦小黃蠟的小孩，所以被人取名“黃豆”，但是黃豆沒有人來接是因為的爸爸媽媽都去外地工作了。

人都不希自己是被剩下的，更不想自己是最後一個被剩下的，不管是大人或是小孩。在那個下雨天，舒冬因為黃豆，幸運地因為自己不是最後一個沒有家長接的孩子而開心。

但是最後黃豆也被接走了，那天是突然下的暴雨，黃豆來接黃豆時給黃豆帶了一雙小雨鞋，舒冬看到黃豆開心地換了雨靴，然後拉著的手離去。黃豆離去之前跟舒冬說了句再見，舒冬惡狠狠地瞪了黃豆一眼，好像就在那時，舒冬心中守著的信念被瓢潑的大雨給衝擊走了，一即碎。

兒園小場有兩個積水坑，穿著一雙紅雨靴的黃豆走到積水坑的時候故意踩了下積水，頓時水花四濺，黃豆嚷嚷道：“哎喲，我的小祖宗。”

舒冬趴在窗臺上看著黃豆踩水的樣子，眼眶比被雨水打的窗戶還要模糊一些。

小孩子的記憶很有深刻的，但是那年下雨天的場景，舒冬如何也忘不了，就好像一個一直存在他心裏的念想，他也想要一雙小雨靴，藍的，像楊明明那雙藍的上麵有兩個聖鬥士他就很喜歡。

或者可以說每個人對一些小時候沒有得到的事都有一種非常強烈的執念。

一年級上學期，舒冬有一幅畫在學校組織的“繪製夢想”的作品比賽中得到了第一名，舒冬的畫很簡單，就是一個穿著藍小雨鞋的小男孩在下雨天胡蹦跳，很簡單的作品，但是不管是審評的老師，還是來參觀的家長，全都用大人的思維理解了這幅畫，什麽“逆行在下雨的每一天”，什麽“未來路的風吹雨打”，所以舒冬的畫倒是歪打正著得到了第一名。

……

陸希睿從家裏拿了一副遠鏡，放學後兩個小孩沒有往下走，而是以最快速度爬上了直對校門口的教學樓，然後踮著腳對著門口看，邊看邊問：“舒冬，你媽媽長什麽樣子？”

舒冬：“是一個很漂亮的人。”

陸希睿：“比我媽媽還漂亮嗎？”

“比你媽媽要瘦一點。”

“好難想象。”陸希睿把遠鏡遞給舒冬：“還是你自己來看吧。”

舒冬點了下頭，接過陸希睿手中的遠鏡，就在這時，學校一年級語文組組長經過這兩個小鬼，開口問：“你們倆在做什麽？”

陸希睿抬頭解釋說：“我們在觀察天空，就一會兒，等會兒就回去了。”

小孩子一臉正經地撒的謊雖然可信度不高，但是選擇相信的人還是多的，語文組組長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老師，想了想點了點頭：“不能在學校逗留太久啊。”

舒冬轉了頭，跟陸希睿一塊兒點了下頭，心裏催促老頭快走。

語文組組長離去後，舒冬又繼續觀察起來，看了一會兒，有點憾開口：“好像沒有來……”

陸希睿：“你再看看。”

“還是沒有看到……”

“是不是換了服？”

“來了，換了一件服，子……穿著一條綠子！”舒冬激道。

陸希睿也激了，放學的時候他還讓舒冬千萬別張，現在他自己倒是先張起來，他可不能壞了事啊，所以雖然張，陸希睿還是對舒冬點了點：“那我去了。”

舒冬拍了下陸希睿的肩膀：“多謝了，希睿。”

陸希睿速度很快，背著大書包一下子就走了半層樓梯，然後抓著樓梯扶手轉過頭：“找到你媽媽你就請我喝汽水……如果不是，我請你喝。”

舒冬點點頭：“我等會去芭芭拉那裏找你。”

“OK!”

陸希睿來到校門口的時候人還很多，有認識的人跟陸希睿打招呼，陸希睿也沒有心思搭理，一雙眼睛來回掃校門外的家長，終於看到了一個穿綠子的大人了，然後正要上前的時候，一轉頭，怎麽還有一個也是穿綠子的大人……

——

林焱的綠子是潘泉付的錢。

上次陪傅天一塊兒跟潘泉吃飯的時候，潘泉對並沒有什麽表示。昨天在商場逛兒專櫃的時候看到潘泉正陪著伴上了裝區，林焱給李唐打了電話……之後林焱假裝跟潘泉偶遇，然後跟潘泉的伴在同一家專櫃試穿了這條子，等再次出來，潘泉已經摟著伴走了。

不過潘泉給付了這條子的錢。

因為晚上林焱約了潘泉吃飯，所以出門穿了這條綠子，為了這條高腰綠子，還專門買了一件真襯衫和一雙可以搭配的鑲鑽黑高跟鞋。

這段時間，林焱覺得自己真不應該來學校，但是雅琳小區距離二小近，每次出門還是想在這裏繞一圈，早上經過的時候可以聽聽裏麵的讀書聲，然後想冬冬背書是不是也那麽大聲；傍晚來了，總是想看上一眼再回去。

但是今天冬冬怎麽還沒有出來？林焱稍微轉了下頭，不遠白車子一個男人正探出頭看，那個男人正是尋洲的司機。

林焱轉過頭，正要離去的時候，突然有個稚的聲音響起：“舒冬媽媽！”

林焱覺得肯定不是，怎麽會呢？但是還是轉過頭，敏“舒冬”三個字，之前所在的那條街有條狗豆豆，養狗的是外來人，發音特別不準，每次豆豆都“東東”，而雖然聽了那麽多次，每次聽到那人喊“豆豆”，心裏有個地方也還要被擊一下。

“舒冬媽媽！”又來了。

這聲音還真是像魔障一樣繞在林焱的腦門轉個不停，然後變冰淩刺穿的，但是當林焱轉過頭，撲到懷裏的是一個的小孩，然後低頭，男孩興地抓著的手：“你是舒冬媽媽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

林焱真的愣住了，但是小男孩不停地拉著的手，力氣還大，像是在擔心……會跑掉？

“我……”然後不等林焱開口，小男孩攥著的手就往校門口對麵的店走去。

林焱真是百集，注意到白車子裏的男人投過來的視線，低頭看了眼拉著的小男孩，主牽上他的手，然後小男孩對笑了下：“冬冬媽媽，冬冬很快就來了。”

林焱真覺得自己可能掉一個陷阱裏，但是如果真是一個陷阱，這個陷阱也是溫的、可的，上麵鋪滿了芬芳人的鮮花和鮮果。

小男孩帶林焱去的是學校對麵的一家漢堡店，芭芭拉，林焱坐下之後，看了眼窗口，白的車子依舊停在外麵。

“你是舒冬的媽媽嗎？”小男孩開口問。

林焱雙手放在上，居然在一個小男孩麵前張了。

“我不是他媽媽……”

“哎……”小男孩發出一聲歎氣，看了林焱一眼，憾說，“其實你跟舒冬長得也不像……”

林焱艱難地扯了下角：“不像嗎……不過我是他小姨。”

“小姨。”小男孩眼睛眨了下，然後站起來朝小店門口揮手，“舒冬，我在這裏。”

林焱猛地看向門口，然後的冬冬正一步步朝走過來。

“哎哎，舒冬，說不是你媽媽誒，說是你小姨。”陸希睿抬起頭對舒冬說，“小姨就是你媽媽的妹妹。”

舒冬盯著林焱看，在陸希睿邊坐下，“你是我小姨？”

林焱按捺住想把舒冬攬到懷裏的衝，點了點頭：“我是你媽媽的好朋友。”話音剛落，一旁的小男生納悶道，“小姨不是媽媽的妹妹嗎？”

林焱自己因為張對兩個小孩說的話都錯百出，放在手中的拳頭握了握：“舒冬，你媽媽讓我來看看你。”

“那怎麽不自己來看。”舒冬也是雙手握拳，小臉因為原本的期待太大而寫滿了失落。

“對啊，為什麽不自己來看？”陸希睿幫腔。

“死了對吧？”舒冬突然抬頭問。

林焱不知道怎麽回答。

林焱：“……沒有。”

“死”對小孩子來說是一件可怕的事，陸希睿聽了舒冬問話，轉過頭握住好朋友的手：“你小姨說沒有死。”

“什麽我小姨。”舒冬猛地站了起來，“是個騙子，專門騙小孩的，希睿，我們走！”說完，拉著陸希睿就往外走。

“冬冬……”林焱突然失控出聲。

舒冬停了停腳步，不過也隻是停了停，然後繼續往外麵走，然後跟陸希睿告別，上了停在路邊的白小車。

林焱默默收回視線，然後用手捂了捂臉，有些事必須切皮剝開才會看到裏麵淋淋的事實，那就是一點也不想讓冬冬知道他媽媽是一個勞改犯，寧願一輩子以小姨的份陪在冬冬邊，也不要以後有誰在冬冬背後他的脊梁骨，說他媽媽是一個勞改犯。

——

林焱晚上赴約潘泉，赴約之前還是回了一趟雅琳小區跟李唐打了個照麵，再次出門李唐給遞了一件杏西裝：“晚上回來的時候溫度有點低，帶件外套。”

林焱有點尷尬地轉了下頭：“謝謝。”

李唐隻是微微點了下頭，然後說起一件事：“前幾天尋洲派人去了C城。”

林焱垂下眼，沒說話。

李唐突然抬眸看著林焱：“其實很多人都會為了孩子跟孩子爸爸再續前緣。”

林焱怔怔地看著李唐，眸一轉，輕笑出聲：“李隊，你是在怕我會反咬你一口？”

李唐也笑了：“被人咬一口，傷口也是香的。”

林焱原本隻是輕笑，因為李唐這句話咧笑了，李唐居然也會跟其他男人一樣說說笑的話，真是意外的。

“李隊，你讓我意外的。”林焱直言不諱，“想不到你也會說笑。”

“是嗎？”李唐抿了下，“是男人都會吧。”

李唐不是一個適合說笑的男人，他給林焱的覺是一座大山，厚重沉穩的形象，言談簡潔的說話方式、從容不迫的做事風格，但是他上同樣帶著最清新的山的氣息。

李唐把作為棋子，但是林焱一點也不怨恨李唐，這原本就是很公平的易，雖然李唐沒有看上還是讓憾了下，不過監獄長看不上犯人，本來就是一個合理的存在。

林焱覺得李唐不適合說笑，但是潘泉絕對是一個適合說笑的男人，這個男人說笑的時候眉眼帶著笑，一個天生的男人，一句尋常話也可以說得妙語連珠，但不是說些帶著的玩笑話，前者是風度，後者是輕浮。

而林焱，現在就是一個被潘泉個人魅力傾倒的人，當潘泉點好餐跟服務生代好細節後，林焱笑著說：“想不到泉哥對食那麽了解。”

“我熱一切好的事，食，景，還有人。”潘泉爽朗地笑了兩聲，然後突然想起一件事，對立在邊上的服務生說，“菜晚點上，等會兒還會有兩個人。”

林焱微微蹙眉。

潘泉解釋說：“真不好意思，小燕，我上個星期已經約了總和他妻子一塊兒今天吃飯，昨天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本想先推了總，但是想到你現在不是學審計嘛，帶你多認識幾個人也是好的。”

林焱抬起頭：“泉哥口中的總是尋洲？”

潘泉：“認識？”

“聽說過，是個大人呢。”林焱眼如，“我怕我會張。”

“張什麽啊，有你泉哥在呢。”

“真的啊。”林焱雖然桌子下的雙已經開始抖，但是聲音依舊如同一個小人在撒，“既然泉哥那麽說，我就放心了，謝謝泉哥。”

林焱終於明白李唐之前為什麽要把安排在“君”上班了，因為那地方真的是鍛煉心理素質和應變能力的地方，當然還有自尊，很多時候自尊這東西，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