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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同舟渡》第14章 無處逃

“停手!”

中氣十足的聲音從祠堂外傳來。

一個袍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進祠堂,陸錦繡和幾個使隨後跟了進來。

陸錦繡看況不對,生怕出事,連忙將府中的三爺,謝鈞的弟弟謝鑄請了過來。

若說這府中長寧公還得看幾個人的麵子,一位是病榻上的謝太夫人,另一位則是謝鑄了。謝鈞歸後,謝鑄就代表著謝家在場的麵子,他為人仁厚、忠義,是瀝都府中有名的儒師。

謝鑄一進來便看到了謝卻山皮開綻的後背,不忍地閉上了眼睛。到底是濃於水啊,打著骨頭連著筋,上天天罵,可真看到自家侄兒這般模樣,心裏到底還是的。

“三叔。”

“三大爺。”

眾人朝謝鑄行禮。

“大哥,適可而止吧。”

謝鈞板著臉沒有回答。

“他到底是大岐的人,若死在謝家,你要怎麽代?大哥,難道你要為了一時怒火,將整個謝家都斷送了嗎?”

謝鈞閉上眼睛,仰頭深深呼吸一口氣:“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謝鈞看都沒看謝卻山一眼,徑直轉離開了。

謝鑄痛心地看著謝卻山:“你有如此視死如歸的神,卻為他岐人賣命……何至於此啊?”

謝卻山垂著眸,置若罔聞,想要站起來,卻踉蹌地跌了回去。謝鑄想手扶他,卻被謝卻山避了避。謝鑄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也離開了。

剛才聚滿了人的祠堂轉瞬便散了個幹淨。誰都不想跟謝卻山這攤子汙糟事有牽扯。

——

所有的靜都遠去了,南才敢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手裏握著謝卻山給的那一把匕首,白晃晃的刀尖朝著他,慢慢走近。

他們的安全距離沒有了,又被迫披上堅的外殼,向他出野的獠牙,表演著的勇敢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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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卻山隻是平靜地看了一眼,不躲不閃,沒有任何反應,仿佛的威脅都不存在。

他試著稍稍活了下筋骨,將服草草地披了回去,這一番作下來,四肢百骸都是鑽心的痛。

他忽然想確認一件事,於是拖著傷痕累累的子,緩慢地往祖宗牌位走去,他無視了南,最後站在了祠堂一側的架子前,取下了擱在上頭的族譜。

一頁一頁地翻,終於翻到了他這一輩。“謝朝恩”這三個字被顯目的朱砂筆劃去。

謝卻山笑了起來,這並不意外。

今日站在祠堂裏的每一個人,都是跟他脈相連的親人。他生來這世上並非孤零零一個人,卻生生地將自己活了一個獨行者。

“你不怕我殺你嗎?”

謝卻山沒有回頭,仍舊盯著族譜上的那一頁:“你敢殺我嗎?”

握著匕首靠近謝卻山,這利刃給了一些勇氣:“是你告發我私生份的?”

“是啊。”

“你真無恥!”

謝卻山回頭看著南,人都是欺的,見他傷痕累累,也有了冒犯他、唾棄他的勇氣了。但謝卻山也並不惱。

“世人皆知我無恥。”

朝族譜上瞟了一眼,記得謝衡再這三個字,在謝衡再旁邊的就是一個被朱砂劃去的名字。

“這上麵是你的名字嗎?”

“是。”

“既然逃跑了,為什麽還要回來罪呢?”

“蠢貨——”謝卻山譏笑了一聲,“你還沒有發現嗎?逃跑本沒有用。”

愣住。

習慣了逃跑,被追逐,然後死裏逃生。的選擇非常有限,從來沒有去想過逃跑有沒有用。

意識到,謝卻山說得沒有錯,每一次的逃跑反而讓更深的泥潭。就算今天離開謝氏,也逃不出世家的震怒,逃不出瀝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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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就是將後背完全給敵人。”

祠堂之中陷死寂,昏黃的燭火搖曳在他們的眼底。

的聲音充滿了困和猶豫:“那不逃跑,難道等死嗎?”

“對,你隻能等死。”

謝卻山忽然上前一步,抓住南的手腕,生生拉著的手往前送了一寸,的刃尖就抵著他的心口。

一驚,反而想竭力收回自己的手。

“你明明都朝我拔出了匕首,可你不敢殺我。你永遠隻能做個懦弱的子。”

他似乎在激起的怒意。

“謝家都不敢做的事,我更不敢!”南慍怒地盯著謝卻山,“但是謝卻山,我不怕你了。”

謝卻山麵一狠,抓著南的手腕一擰,將整個人按在立櫃上。轉瞬之間,手中的匕首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番作也確實耗費了他僅存的一些力氣,謝卻山一手扣著南的手腕,另一隻手抵著立櫃的架子,手上青筋暴起,極力支撐著他的形。他口中的腥之氣約約撲在的臉上。

“你是個有趣的玩,所以我留你一命,但你好像忘了自己的位置。”

刀刃就這麽抵著脖頸,南不可能不害怕,但依然迎著謝卻山的目,回他。

“你敢在謝家祠堂殺我嗎?”

兩人對峙了許久,誰也沒有

“我不怕你,因為你也比我好不了多,我們都是喪家之犬。”的話含著抖,卻字字句句打在他臉上。

謝卻山鬆了手,退了幾步,仰頭向林立的祖宗牌位,影落在他眼底,似有閃爍的淚一閃而逝。

“滾。”

走了,一切歸於寂靜。

謝卻山著空的照壁,人終於支撐不住,形晃了晃,緩緩地坐下來。

一抹苦笑浮上他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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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已沉,整個瀝都府都被籠罩在寧靜的月之中。

街頭打更的梆子聲敲響,借著風傳出去很遠,連雪塢深院的祠堂都能聽見。

謝卻山仍在祠堂裏,他席地而坐,從袖中取出一套工,竟是袖珍版的紙墨筆硯。墨是特製的無墨,蠅頭小楷落在紙上,水痕很快就消失了,信箋上毫無痕跡。

寫完信後,謝卻山將信箋封蠟丸中,隨後用袖中弩機向高牆外。

細微的靜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一切又在暗中悄無聲息地發生著。

打更人於高牆外撿到了蠟丸,若無其事地揣懷中,繼續敲著梆子打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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