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喧囂，一直能到天明，有人傾家產，有人盆滿缽滿。

場中都是嘈雜的聲響，其中的，有不是著華貴的富裕子弟，亦有不是著樸素的平民，攥著自己手中的那點兒銀子，想來搏一把。

而二樓，則就是雅間了，能上云來賭場的二樓的，也全都是盛京有頭有臉的世家子弟，賭資就是輒上千兩銀子，放在尋常人家，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目。

“真要說起來啊，還得是我們鎮國公府的世子爺有膽量，”有人笑，“你說這尋常人尚了公主，哪有不夾起尾做人的，可是謝兄還是膽識過人，親一月有余，我也未曾見他怎麼回過國公府上！換了我們這等人，哪有這膽識！”

樓上雅間布置清雅，雖說是賭場，但看上去也自帶一佯飾的書卷氣。

謝容玨坐在雕花椅上，手中隨意地拋著一個巧的骰子，聽到旁人對自己的調侃，也只是略微挑了一下眉，似乎并不什麼興趣。

時常出賭場的，其實也大多都是紈绔子弟，剛剛說話的人是兵部侍郎的獨子顧平，似乎是之前喝了酒，說起話來有點兒含糊不清，平日里葷素不忌的話說習慣了，見謝容玨并無什麼反應，面子上有些過不去。

顧平癡笑了幾聲，又朝著謝容玨開口道：“世子爺有了家室還日宿在外面，這麼說起來，這素聞九公主殿下之名，見過的人卻之又，莫不是圣上突然賜婚，就是因為這九公主之貌于見人，這才匆忙下嫁？”

原本在旁的人聽聞這話，面突變，趕打圓場道：“顧兄果然是喝醉了，怎麼凈說些胡話！圣上龍章姿，皇室之中是風采出眾，想來九公主殿下也是如此，世子爺這才剛剛婚，想來也是因為一時并不適應家中有人的境況罷了。”

謝容玨手中的骰子拋起又落下，撞擊在木質的桌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叩擊聲。

隨著骰子落在桌面上，他似乎也沒有再將骰子拿起來拋著玩的興致，倏地抬眼，看向了剛剛開口的顧平。

他的眼睛分明帶著三分笑意，可是卻看得顧平脊背一寒。

顧平自被溺著長大，為家中獨子，族中其他人哪有敢不讓著他的，不要說是當眾給他臉看，就算是稍有不順他意都難免要被他教訓一番，今日他來這里，自知不是份最高的，也收斂了幾分脾。

只是酒壯人膽，謝容玨剛剛那一眼看得顧平心中頓時生出一惱意。

自小到大，還沒有人敢嚇唬他，不過都是紈绔子弟，他謝容玨又算個什麼東西！

顧平眼珠一轉，突然想到從前在家中聽到的一些閑言碎語。

他猛地啐了一口，惡聲惡氣地說道：“世子爺果然是好大的威風，我倒也什麼話都還沒說呢，就先唬上我來了，不過就是個生出來的替代品，還當真耍起來威風了！你一聲世子爺，還真的以為這位置你就坐得穩當了？”

“你們還當真以為他是坐懷不，恐怕圣上強塞給鎮國公府的，就是個拿不出手的而已，這也好，一個只能耍耍威風的世子，一個拿不出手的公主，當真是天生一對！”

此話一出，場中之人面驟變，這間雅間共有四人，除去顧平以外，剩下的兩人與謝容玨也說不上是相，只是云來賭場雅間難進，他們原本也只是結伴來這里小試一把的。

正巧就到了謝容玨孤一人在這里，就想著正好湊個局，結伴賭上幾把。

其實謝容玨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不過京中的紈绔子弟向來都是自一派，所以他們自然也把謝容玨當是默許了。

誰想現在賭局未，就變了現在這幅局面。

那兩人看向謝容玨，腦中想到在京中關于這位鎮國公府世子的傳言，傳言中他時常帶笑，也常常出云想樓和云來賭場，雖然不說是親厚，但怎麼也不至于會對兵部侍郎家獨子做出什麼事的人。

不過就是酒后胡言而已，好好賠禮道歉，應當也不至于追究。

謝容玨仍然坐在原地，臉上甚至還帶了幾分笑意，“哦？”

他懶散地將自己桌前的骰子拿起來，然后在空中拋了一下，握在自己手中，看向顧平。

“顧公子慷慨激昂說了這麼久，想來也是有幾分倦了，今日既然是我做東，自然也沒有讓客人倦了的道理。這里既然是賭場，那不如我們就賭一把來消遣一下。”

謝容玨笑了笑，“就賭大小吧。顧公子若是賭輸了，那麼今日恐怕就要稍微……”

他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吃點兒苦頭。”

“而顧公子若是賭贏了——”

謝容玨輕搖了一下頭，沒有說下去，手指輕微蹭著臉側，周遭人一時間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當真并無芥，只有顧平看到謝容玨的神猛地打了一個寒，連酒都醒了幾分。

兵部侍郎雖然也是朝中重，但是比起鎮國公府這樣的氏族卻又實在算不得是什麼，顧平剛剛借著酒勁胡言語，現在看到謝容玨這副模樣又突然覺得心里沒底起來。

他與謝容玨并無過多來往，雖然傳言中并沒有人說過這位世子爺生氣起來到底是什麼模樣，但是他看到謝容玨看過來的視線，額角還是略微跳起來。

賭？

顧平看著他手心的骰子，恐懼突然后知后覺涌了上來，剛剛逞了一時的威風，現在卻是當真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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