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便讓枕月取了鑰匙,開了妝臺上那隻三層的紫檀木鑲螺鈿百寶妝盒,從裡取出幾個銀錠遞與曹巧慧。後者抖著手接過銀子,又是激又是激地迭聲道謝,就連媽媽也難掩激地朝著蘭溪躬致謝。
隻是到了晚間,蘭溪躺在香的被褥間,卻是輾轉難眠。前世,不管是媽媽還是曹巧慧,都冇有來跟借過銀兩,至於有冇有向蘭府其他人借過,也不得而知。但曹巧慧既然跳了河,想必是所謀並未事,那究竟是冇有籌夠銀兩得到那封放妻書,還是……陳家又變卦了?
這麼一想,蘭溪便躺不住了,左思右想,索披而起。這天正好到流煙上夜,聽到靜,打著哈欠快步走至床邊,剛好瞧見蘭溪掀開帳子。“姑娘,你怎麼起來了?是要去淨房,還是了要喝水?有什麼事你喚一聲便是,作甚起來?”
蘭溪卻是理也不理,自趿拉著鞋下了地,一邊攏著頭髮,一邊沖流煙道,“把燈撥亮些,隨我來!”
流煙滿腹狐疑,是真不知自家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覺是要乾什麼,但也不敢耽擱,連忙依言將燈撥亮了些,便捧著那盞罩雲影細紗,繪秋傲霜的彩釉雀鳥燈隨在蘭溪後。便見著自家姑娘直直出了臥房,繞過多寶閣,過了花廳,又繞進了那座六扇的沉香木雕繡海棠春睡的屏風,纔有些明白過來,原來是要去書房。
蘭溪鋪了紙,磨了墨,略略沉思了片刻,便取了慣用的玉管羊毫,蘸了墨,在紙上寫了起來。匆匆一封信箋寫就,抬起頭,便見流煙正用手掩了打嗬欠,意氤氳了雙眸,微微泛著紅,天將雨般的朦朧,“這些日子跟著煮雪認字,有冇有長進些?瞅瞅這信上的字可都認得全了?”
流煙木著一張臉,睡意了無,額角幾不可見地了,有些無奈地向自家姑娘猶顯稚,卻滿麵認真的臉孔,“姑娘快彆逗我了!奴婢有幾斤幾兩重你還能不知道?就算有長進可也看不得你的信。”
真不好玩兒。難得有些玩興的蘭溪悻悻然撇撇角,意興闌珊地聳了聳肩,“哎!看來你得更認真些纔是,也許……你可以每日給我一篇大字一篇小字,你覺得如何?”
流煙腦門生寒,這回是當真木了一張臉了。
蘭溪忍俊不地微微一笑,將手裡信紙疊好,裝進信封,又在信封上端正寫上“宋蕓蕓親啟”五個字,這才遞給了流煙,道,“蕓蕓這風寒也好幾天了,也不知見好冇有,我猜明日怕是還不會來。明日一早你打點一下,去看看,再把這封信也帶去。”
“是。”流煙恭敬地應聲,心裡想著姑娘與宋四姑娘一向好,這麼大半夜的不睡覺起來寫信,怕是擔心著宋四姑孃的病了。
蘭溪卻是知道宋蕓蕓這場病並無大礙的,不消幾日就可以痊癒無餘,隻是如今,卻是想著蕓蕓的堂兄就在縣衙裡當縣丞,這戶籍之事事托付給蕓蕓,應該是萬無一失了吧?
翌日一早,流煙便帶著一些藥材補品和那封信,去了城南的宋府。蘭溪卻在想了又想,還是有些不放心之後,又帶了枕月,走了一趟知梧軒。
三老爺在聽了蘭溪的請求之後,沉默著鎖了會兒眉,才道,“這事與你卻是冇什麼相乾的,哪怕求到你跟前來,銀子你也給了,也算儘了你的心力,卻何必還去這份心?”
“父親跟前的鬆茗算得上是您的心腹了吧?若有什麼難為之事,父親隻怕也是敢放心予他去辦的,想來,他的忠心父親是半點不懷疑。但是人心最難測,這忠心二字,得來絕不容易,可是隻用銀子便能籠絡得了的?”來之前,蘭溪就已經想好了,瞞不過父親,至於說幾分,留幾分,卻還是可以把控的,隻要能夠說服父親手,那便足矣。
“若隻是為了媽媽手上的活計,卻是無需做到這一步的。”這些時日的接之後,三老爺對於蘭溪的早慧早已心中有數,聽得這番話,也不覺多震驚,蘭溪所求,於他雖就是手的事,但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他仍是心有疑慮。
“自然不隻這些,不過都是些院瑣事,父親可有興趣聽我一件一件說?”蘭溪微微笑著。
三老爺挑眉,冇再追問,卻也仍是蹙著眉,半晌未置一詞。
“父親,這陳家與曹娘子的是非街頭巷尾都在傳,孰是孰非一問便知。即便這次兒行事有所不周,就權作買次教訓,但於曹娘子而言,卻是一樁救命的大事,父親——”
“好了!為父知道了!”三老爺抬手打斷,無奈地歎息一聲,“也罷!就讓二管家拿我的名帖走一趟吧!”
蘭溪喜出外,臉上笑開了花,笑福了福,“多謝父親。”
這般又過了兩日,宋蕓蕓的風寒終於好了,到了清蕖院,見著蘭溪的頭一句話就是,“你怎麼管起這些事來了?瞎****心,卻不見得能得好,可彆是虧本的買賣!”
宋蕓蕓家也算是青的富戶,雖然比不得蘭氏,卻也還排得上號。但家最開始是經商起家,到了宋蕓蕓祖父那一代才考了功名,了“士”的行列,但畢竟底蘊尚淺。青地界兒不大,這些個人家之間總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講究一些的人家也會給家裡的孩子請先生,但都是在家裡教,蘭府學卻是不一樣的,各科的先生齊備不說,就是跟蘭家的孩子一上學,這當中的好就不言而喻。所以,這些人家隻要能跟蘭氏攀得上關係的,就千方百計地將家裡的姑娘送進來。宋蕓蕓不是唯一的一個。
但對於蘭溪來說,宋蕓蕓卻是不一樣的。因為是前世,自己因為遭人算計,雖然如願嫁進皇家,了平王世子妃,卻被蘭家拋棄的時候,唯一對一如往昔的人,所以,這一世,蘭溪願這個朋友,禍福共擔。何況,明年的這個時候,蕓蕓父親就要升遷進京,彼時,們真可守相助。
蘭溪聽得宋蕓蕓一番話,卻也不惱,隻是嗬嗬一笑,當然有好,卻不是現在能說的。“瞧你說的,我還真了無利不起早了?還不許我做樁善事麼?”這倒是實話。這一樁事,雖是存了拉攏媽媽的心思,卻也是因著自己重活了一回,明知曹巧慧的結局,終是無法冷眼視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吧!倘若佛祖有眼,便也能將這一樁算為功德,多多看護的父母兄長,還有妹。不過……也不是活菩薩,“放心吧!這事了了,自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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