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繚沒猶豫太久就答應了,折進臥室收拾行李箱。
裴聞檀站在臺上,點開手機,指尖在屏幕片刻,直接打了個電話出去。
“有事?”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含著困倦的男聲,像是剛被鈴聲吵醒。
裴聞檀嗤笑,“賀酌,裝什麽呢?剛剛那個人是不是你來的?”
賀酌一個鯉魚打坐起,樂不可支,怪氣,“呦,佳人在側,我以為你滿心滿眼隻有了呢,還能帶腦子在上啊?”
“那你怎麽不想想我???在闌珊喝到一半就被你扯著帶出來,抄近路到別人家門口,還讓我給你拍照——”
賀酌活著酸痛的,滿腔怨氣,“你是好了,抱著老婆走了,我他媽在車上睡了一晚,渾都是僵的。”
裴聞檀麵不改,“你缺打車回去的錢?”
賀酌:“我為什麽要回去?我不僅不回去,我還要留下來和你心心念念惦記了那麽久的人打招呼!”
“……我草,裴聞檀你轉了,突然給我轉錢?”
裴聞檀懶洋洋道,“哦,讓你自己打車回去。”
“?”賀酌不可置信,“你用完就丟?我醒來還想著做戲做全套,特意了個人裝狗仔上門,給你提供那麽好的機會!”
裴聞檀理直氣壯,“你會嚇到。”
“趕快走,別留在我車上。”
指尖在臺欄桿上輕敲,不等賀酌氣到升天,裴聞檀又塞了個甜棗過去。
“你有機會和見麵的。那個綜藝,我接了。”
賀酌愣了下,大笑出聲,“行,一言為定。”
“你什麽時候有空,咱們趕快把合同簽下來,裴聞檀綜藝首秀,這麽好的噱頭,不狠狠宣傳一把不行……”
“裴聞檀,”賀酌笑得意味深長,“總得讓你好好談個啊。”
-
虞繚要收拾的東西不算多。
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設計室那邊,隻簡單收拾了幾件服和常用的小東西。
元寶被塞進了貓包。
“這個牌子的貓糧和貓砂我家裏都有。”裴聞檀接過虞繚拎著的行李箱,看著虞繚從櫃子裏拖出來打包的東西,“我家也養了貓。”
虞繚有些驚訝,“這個牌子隻是平價。”
裴聞檀輕笑點頭,“它之前是流浪貓,不吃太貴的。”
虞繚更意外了。
以為,裴聞檀這樣的人,要是養貓也會養那種漂亮又高貴的賽級統貓。
竟然也是流浪貓嗎?
不過想想,也不是很意外。
不止一次看到裴聞檀彎腰逗京大的流浪貓了,神都很和。
虞繚眼尾彎起,“那希元寶能和它好好相。”
不確定什麽時候回來,虞繚還是給家都蒙了一層防塵罩。
裴聞檀先走了一趟,將行李箱和打包好的貓糧貓砂搬到車上。
等下樓時,虞繚隻在懷中抱了個裝著元寶的貓包。
老小區,地下車庫的燈不怎麽亮,壞掉的燈管也沒人來及時維修。
“車停在那邊。”昏暗線中,裴聞檀低聲道,“那邊有個小臺階,小心腳下。”
虞繚還沒來得及應聲,就覺垂在側的手被牽住了。
微涼指尖被包在溫熱掌心,傳來一令人安心的力道。
下意識抬頭看向側,裴聞檀神如常,側臉攏在黯淡線下,朦朧和。
要扮演……意味著牽手、擁抱、親吻。
剛剛裴聞檀說過的話湧腦海。
虞繚眼睫輕,緩慢又生地放鬆了,順著裴聞檀的力道走。
要學著習慣。
已經給裴聞檀惹了麻煩,之後總要好好表現吧。
虞繚低頭看著地,沒注意到,旁男人倏然悄悄投過來的視線。
桃花眼碎瀲灩,勾著滿懷溫。
老小區基本沒什麽空車位,裴聞檀的車停在了最遠的那邊,走過去也要兩分鍾。
繞過一拐角柱子,裴聞檀的腳步微頓,虞繚下意識也停下了腳步,往前看去。
不遠正站著一個男人,上還是昨晚那西裝,隻是襯衫和西都有些皺皺的,外套搭在臂彎,俊逸臉龐上沒什麽表,鏡片後的眸底卻沉著煩躁。
“……我知道,茹筠,我剛加完班,等會兒過去找你。”
岑池墨了鼻梁,麵無表地哄人,“嗯,有個新項目要準備,熬了一個通宵。”
茹筠。
沈家大小姐,沈茹筠。
虞繚想到了早上洗漱時解鎖手機看到的消息。
通知欄中著鮮紅的未接來電。
從昨晚十一點到今天淩晨三點,一共三十五個未接來電。
還有一連串微信消息。
都來自岑池墨。
【岑池墨:虞繚,你瘋了?】
【岑池墨:你又鬧什麽脾氣?是因為上次沈茹筠把你推下遊泳池我沒幫你,你還在生氣嗎?】
【岑池墨:我不是已經解釋過了,是什麽份,你是什麽份,京都沈家的大小姐,你讓著點怎麽了?】
【岑池墨:虞繚,你別惹我生氣。】
【岑池墨:我不同意,你永遠都別想離開岑家,我有能力讓你在外麵過不下去。】
十七年,怎麽可能一點都沒有呢?
當年,剛失去相依為伴母親的虞繚被送到岑池墨邊,茫然無知地被哄著喊哥哥,在那個華麗冰冷的岑家付了全部的真心。
即使學校的同學嘻嘻哈哈喊小保姆。
即使岑家的傭人故意忽視。
即使漸漸失去了最後一個朋友,邊隻剩下笑容溫和的岑池墨。
虞繚從沒想過,一切痛苦的源,就是最信任的人。
直到親眼看見,穿著高中校服的男生靠在天臺邊緣,指間夾著煙,在凜冽風聲中,慢悠悠扶了下眼鏡。
語氣輕挑又漠然。
“又快上朋友了,你們去找那個生聊聊天,讓知道虞繚的份。”
旁邊的男生笑嘻嘻說他殘忍。
岑池墨隻是笑,恍然間,如岑夫人一般的高高在上。
“本來就是我的小保姆。”
“又怎麽能將心思分給別人呢?”
又好像回到了三個月前那冰冷刺骨的冬天,在池水中浮沉,被凍得幾乎失去了知覺,連掙紮也激不起一點兒水花。
沈茹筠站在岸上,可小圓臉上出一個無辜的笑,甜甜道,“你不會遊泳怎麽不早說啊?不過沒事,你不是也沒死嗎?”
岑池墨眉梢蹙起,卻終究沒說出什麽話,轉開了視線。
最後,是沈茹筠覺得掙紮微弱的模樣無趣,拉著岑池墨離開,虞繚才積攢了力氣,艱難上了岸。
等岑池墨喊來的人到泳池邊時,虞繚早已穿著漉漉的服離開了。
“……”
如果不是深骨髓的絕,或許會離開岑家,卻掙紮不出暗纏繞於骨之中、揮之不去蠶食的、名為岑池墨的藤蔓。
虞繚垂下眼,拉了拉裴聞檀的手,輕聲問道,“不走嗎?”
裴聞檀冷不丁道,“他走過來了。”
往他們站著的柱子方向。
虞繚還有些愣神,就覺旁男人驟然放開了牽著的手。
下一秒,貓包被提起塞進懷中。
虞繚著間驚呼,已經被裴聞檀直接抱起——
不是公主抱,是更讓人恥的、宛如抱小孩一樣,手臂穿過膝彎,直接坐在了男人小臂上,麵朝著他的姿勢。
腳步聲靠近。
虞繚背上幾乎沁出了汗,下意識抬眼看向裴聞檀。
慵懶眉眼浸在昏暗線中,長睫投下細影,唯有薄緋紅。
“待在我懷裏。”
裴聞檀低聲開口,又重複了一遍,“虞繚,待在我懷裏。”
——選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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