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熙從來沒去過周晏京的公司。

博宇起步的時候，正是他們之間關係冷落的時期。

後來博宇在華爾街嶄鋒芒，以無可匹敵的速度發展壯大，迅速躋全球頂級投行。

周晏京在紐約的那兩年多，林語熙一次都沒有踏上過國的地界。

既不知道周晏京在那的住址，也從沒有到過歡迎。

沒有那麽厚的臉皮，上趕著去找不痛快。

就像周晏京決定去紐約一樣，他前陣子決定回國發展，同樣沒跟林語熙商量過。

他的事，不管公事或私事，從來不和講。

恢弘的寫字樓高聳雲，林語熙下車時將白大褂掉了。

跑出來得太倉促，連外套都忘記換，但穿著白大褂進寫字樓找人未免也太奇怪。

仿佛是神病院來抓逃跑的患者。

進了大樓，林語熙被前臺攔住。

“我來找周晏京。”

前臺聽直呼周晏京的名字，多打量幾眼，確認不認識後公事公辦地詢問：“請問您有預約嗎？”

林語熙突發奇想臨時跑來，哪裏有什麽預約。

第一次來，所以沒意識到，想見老公還要預約這件事。

就在這時前臺忽然朝一個方向欠道：“楊助。”

楊康匆匆點了下頭便要徑直走過，餘瞥見站在前臺的人腳步猛地收住，驚訝地看向林語熙。

“您怎麽來了？”

他沒在人前稱呼太太，林語熙也隻當不懂這背後的考量。

“周晏京在嗎。”

“周總前天飛紐約了，那邊還有點事要理。”

林語熙：“哦。”

他來去自如，總是不知道他的行蹤。

楊康看了眼手表：“您要是有急事，可以給他打個電話看看。現在紐約那邊是晚上十點，周總應該還沒休息。”

林語熙點頭：“好。你去忙吧。”

前臺看出楊康對態度頗為恭敬，他是周晏京的左膀右臂，能讓他如此尊敬、又是這般漂亮的人，份一定不一般。

小姑娘目直勾勾盯著林語熙，有探究也有慌張，怕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大人，以後肯定要被穿小鞋。

林語熙本來都要走了，看見懊惱得快哭了的樣子，安了一句：“不用害怕。都要咬破了。”

神和語氣都很溫和。

小姑娘愣了愣，已經轉離開了。

走出寫字樓，迎麵而來的冷風迅速穿上的，寒意往皮裏鑽。

林語熙拿出手機，給周晏京撥了一通電話。

中央商務區金屬銀灰的建築充滿現代化氣息，天然石磚鋪就的路麵呈現出冰冷的調，顯得不近人。

林語熙的手很快就凍得發冷。

以前周晏京會幫暖手，有時候嫌效果慢，會掀開外套直接將兩隻手塞進服裏。

他上總是很暖，腰上實而灼熱的溫度過一層料，將林語熙冰涼的手包裹在一片暖烘烘的熱意之中。

這個姿勢總是被他抱著的。

寒冷的冬天又快要來了。

電話裏的嘟聲響了好一陣才被接通。

林語熙張了張口，大老遠跑來的勇氣不知怎麽突然消失得幹幹淨淨。

簡直服了自己，真是張士貴的馬，上陣就拉稀。

沒說話，那端的人也沒開口，林語熙甚至不知道電話是不是在著，於是了一聲：

“周晏京。”

電話裏有打火機燃的聲響，周晏京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嗓音出懶怠的散漫：“怎麽了。”

他的耐心讓林語熙心裏稍稍安定了點，失去的勇氣重新回籠：“我想問你……”

剛說到一半，聽見電話那邊有一道聲，在問：“晏京，你要不要吃點菠蘿？”

林語熙的話戛然而止。

周晏京拿開話筒，答了句“不用”，後麵人似乎還說了什麽，林語熙沒聽清，腦子裏嗡嗡地響。

直到周晏京的聲音在電話裏重新清晰起來：“你要問我什麽？”

安靜幾秒。

“沒什麽。”林語熙說，“等你回來再說吧。”

沒等周晏京再說話，就掛了電話。

深秋的天一件本不能寒，林語熙整個都被冷風吹了，寒意浸骨頭裏。

冰涼的指尖已經快沒知覺，點開屏幕想要輛車的作也變得笨拙。

可能因為冷，所以在輕微地發抖。

一輛黑轎車停在麵前，楊康從降下的窗戶裏出臉：“太太，我送您回醫院吧。”

林語熙沒拒絕，幹嘛跟自己過不去。

車裏暖氣很熱，很快就烘得臉頰都熱烘烘的，可依然覺得骨頭裏發冷。

從博宇大樓到醫院，半個小時的車程，林語熙全程都很安靜。

楊康不時從後視鏡看一眼，靠著椅背，臉朝向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他將車開進醫院的地下停車場，熄火後提醒：“太太，到了。”

林語熙解了安全帶，重新披上白大褂，低頭係扣子的時候忽然出聲：

“楊助理，你見過江楠嗎？”

楊康一滯，沒答上這話。

“看來是見過。”

林語熙係完扣子抬起頭，臉上掛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問他：“我好看還是江楠好看？”

楊康是周晏京最信賴的下屬，雖然頭銜隻是總裁助理，但地位和待遇等同於副總，在博宇，他的話就代表著周晏京的意思。

他可以在國收購案的談判桌上侃侃而談，輔助周晏京拿下一個個大型IPO項目，但回答不了這個送命的問題。

楊康簡直坐立難安，頭上冷汗都快下來了。

“太太您自然比江小姐更好看。”

說這話也不算違心，單論樣貌，很有人及得上林語熙。

“是嗎？”林語熙用一種近乎自的語氣說，“那為什麽周晏京更江楠呢。”

楊康啞然。

“周總他其實……”

林語熙已經拉開車門下車，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向電梯，穿著白大褂的背影纖瘦而清冷。

剛才周晏京手機裏傳來的聲很有辨識，林語熙很難認錯。

那是江楠的聲音。

林語熙沒有再聯係過周晏京，不知道他人還在紐約，還是已經回國。

已經不再想要得到答案。

因為知道那隻是自取其辱。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淩雅瓊打來電話。

“你盛伯伯去世了，周六上午辦追悼會，你記得提前請個假，到時候要出席。”

林語熙掃了眼桌子上排好的日程：“我後天上午有一臺手……”

“手重要還是你盛伯伯的追悼會重要？”淩雅瓊不悅，“你這麽大人了，一點事都不懂嗎？”

林語熙算了算時間，後天的手難度不大，最多一小時，等做完再趕過去應該也趕得及。

沒再跟爭執，隻答：“知道了。”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當天的手很順利，不到五十分鍾就完，然而林語熙人還沒從手室出來，又送來一個眼睛被化學品灼傷的急患。

醫者仁心，林語熙當機立斷留下來急為他做了清洗，忙完就立刻打車趕去追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