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言異常,大概在他小時候,覺得手握尖刀的屠夫是個很厲害的角,追著赫連廣出門的時候,陸明月卻把他攔下來。
“淋淋的場面,有什麼好看的,你仔細晚上做噩夢。”
“娘,就讓我去看看吧。“嘉言拖著陸明月的袖子。
陸明月不肯讓步,正道:“回屋背書寫字去,背不出來不許出門。”
“娘,娘,我答應你,看完我就回來背書。”嘉言出手,”我就去看半個時辰,我發誓。”
“我看著些嘉言,只讓他在屋里玩耍,不那些腥。”赫連廣有心偏袒侄子,奈何陸明月一張冰冷冷的臉龐兒,連眼風都懶得從他上掃過。
陸明月充耳不聞,只勸嘉言:“這些日子娘放縱你的還不夠?你只管日在外頭野,書還學不學了?看那些打打殺殺的,沾染了壞子,和長留一樣斯斯文文的不好麼?”
嘉言磨不過他娘親,憋著一氣,去央求他的親叔叔。
赫連廣經不住孩子的撒,去尋陸明月:“我們白蘭羌人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男孩大了,就要學會馴馬獵鷹,殺羊屠狼,里往來,今天不過去看看熱鬧,如何就不了。”
陸明月不看他,只顧低頭做針線: “你們做什麼我不管,天天看這些打打殺殺,腥風雨有什麼好的。再者,嘉言是我生養教大的,他不認識什麼羌人,他就是個漢人。”
“哦?”赫連廣淡的眼眸瞇起,冷笑一聲,“他怎麼算個漢人,他不姓赫連?他長得像個漢人?上沒流羌人的?”
這句話捅進了陸明月心窩子,嘉言長相肖父,量高,臉龐廓深,發淺眸淡,他肖父,仔細看也像赫連廣,因外貌緣故,嘉言小的時候常被其他孩子追著打罵。
“呵。”陸明月指著赫連廣道,“什麼白蘭羌人,白蘭部落早就亡了,你們先幾十年做了吐谷渾人的奴隸,現在又是吐蕃人的奴隸,你們引以為傲的青海湖,現在那是吐蕃人的土地。你們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
連廣臉瞬間冷到極致,盯著陸明月那張氣的滿面通紅的臉,皺了皺眉頭,冷然道:“我們白蘭羌人是奴隸,你還不是一樣的嫁了,替白蘭男人守寡。”
陸明月霍的站起來,柳眉倒豎,冷冷的盯著他。
赫連廣一言不發,扭頭便走。
“娘....你別生氣。”嘉言這時怕了,瞧著他娘臉,“我不去了還不麼?你別跟廣叔叔吵架。”
陸明月口起伏,面發紅,喝令嘉言:“回屋里去,別整天跟著你那什麼旮旯里冒出來的叔叔一個樣。”
那邊李渭纏了頭巾,換舊衫正要走,長留見自己阿爹要出門,定要隨著去玩耍,李娘子無法,只得替他穿戴整齊。
出門之際,李渭瞥見春天獨自坐在西廂窗下做針線,知傷口已愈,行止無礙,又兼在家悶了三個月,問道:“既然舊傷已愈,要不要出去氣。”
春天走的最遠的也在瞎子巷,正想出去氣,聞言不覺點頭,李渭一招呼,索帶上仙仙,大小四人一道走出門去。
幾個孩子都沒見過殺年豬,春天更不用說,真是聞所未聞,到孫翁老家,男人都站在屋外,屋里坐了十來個眷和孩,熱鬧非凡,淑兒亦在,向春天幾人招手:“來這兒坐。”
在坐婦人都是駝隊家眷,素日里都有往來,有不春天認識的,當下春天和長留、仙仙一一喊了娘子,懷中不知被塞了幾把糖果,其中有個大嗓門的郭娘子,笑瞇瞇的就把幾個孩子摁到炕上坐。
孫家娘子提著銅茶壺招待來客,笑道:“外頭讓爺們去收拾,腌臟的,我們在屋里坐著,喝喝茶。”
有人去豬圈看一眼,喝了聲:“好家伙。”那是頭油亮的野豬,獠牙霍霍,哼哧哼哧的著氣,型龐大,壯如黃牛,足足有四五百斤之中,看著圍觀人群,焦躁不安的趴在泥地上,鎖著后蹄的繩索已松,在地上刨出好大一個土坑。
八九個壯年男子里,錢清是蜀人,干凈,瞧著豬頭豬腦的皺了皺眉,自去磨刀。答那提是胡人,嫌豬有土味不肯吃,自然也不肯手。
沈文和赫連廣挽起袖子,躍圈中,那野豬聽見旁磨刀霍霍之聲,已然急紅了眼,一聲一聲長嚎就未停過,嗤嗤哼哼的在圈撞,企圖沖出去,見有人躍進圈中,拱著背脊往兩人沖撞過來。
“哎呦,這野豬太兇了。”眷們嗑著瓜子,顯然已經開始看好戲。
赫連廣等著野豬沖過來,猱往側一閃,雙手向前握住野豬兩只獠牙往地上摁去,沈文在后,拖著兩只壯后蹄往后撇,止住畜生的沖勢。野豬嘶聲嚎了一聲,被兩人力道摜在地上,尤狠力掙扎,這畜生力大無窮,兩人按不住手下作,喊道:“拿繩子來。”
李渭握著繩子上前,把野豬兩只后蹄綁住,豈料野豬越掙越狠,拼命掙開錮,赫連廣沈文摁的吃力,都有些兜不住。
李渭腰間正別著匕首,肩肘向前一頂,控住野豬一只扇大耳,匕首把是生鐵造的,狠狠在野豬頸子里一劈,那豬嘶一聲,掙扎偏了寸許,這才讓旁人趁機綁住了四蹄。
屋有膽大的孩子跑出去旁觀,長留自小崇拜他阿爹神武,又從未見過這場面,頭看看他爹,牽牽春□□角,也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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