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殿,是北齊歷代皇帝居所。
大行皇帝駕崩,宮人已經將殿所有大行皇帝所用之清了出去,只留一座空殿,靜靜地等待新主。
云臣吳否二人站在殿外,默默地盯著閉的殿門。夜家四小姐和七殿下已經進去有一會兒了,屏退了所有宮人,誰也不知道里面的病治得怎麼樣,更不知道是用什麼辦法治的。
吳否有些擔心,小聲問云臣:“真的穩妥嗎?七殿下打從出生就沒說過話,夜四小姐究竟用什麼法子才能讓啞人開口?這事兒除非是帝尊他老人家親自做,否則本沒有可能啊!”
云臣輕嘆了聲,搖頭,“我也不知道帝尊他老人家為何指定要夜四小姐來做這件事,但既然帝尊特地把人請進宮來,還親自說了這事兒,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信不過誰也不能信不過帝尊,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這件事還是很穩妥的。”他看了吳否一眼,善意提醒,“方才是四小姐在皇后面前將你給保了下來,公公可是欠了四小姐一個天大的人啊!”
吳否連連點頭,“是,大恩不言謝,今后但凡四小姐有個吩咐,奴才肯定不帶猶豫的。”
后,一陣啜泣傳了來。二人回頭,正看到后宮的虞嬪娘娘往這邊走來。
虞嬪今年三十四歲,是七皇子的生母。與大行皇帝極好,不但生下了最后一位皇子,這麼些年大行皇帝不好,也都是在榻邊照顧。
可以說,大行皇帝最后這兩年,邊就只有虞嬪一個人。
其實早該晉為妃的,畢竟有皇子傍。但因為七皇子是個啞,覺得對不住皇家,所以提了幾次晉妃的事,都被給拒絕了。
吳否對這位虞嬪娘娘是很尊敬的,見來了,趕彎行禮。
云臣也跟著行禮,還主說道:“七殿下已經在神仙殿里了。”
虞嬪抹了一把眼淚,不解地問云臣:“為何帝尊會讓城兒繼位?他才十六歲,他還是個啞人。”說到這,目看向眼前的大殿,“他們說一品將軍府的嫡小姐在給城兒治病,能治得好麼?他的嗓子,真的是病?”
虞嬪臉很不好,本來因為皇帝駕崩就已經哭得很傷心了,眼下想著兒子的啞,心里就更難。
一直都記著從前的事,記得的兒子出生那會兒,哭得是很響亮的。一歲左右還抓著皇上送來的小件兒了聲爹爹,得清清楚楚,聲音很是好聽。
可是后來不知怎的就啞了,十多年了,再沒開口說過話。
所有人都說七皇子生來就是個啞,只有知道,兒子不是天生啞,很有可能是被人害的。但這話不能說,這事兒也不能追究,皇上在時尚且不能保們母子平安,如今靠山都沒了,就更得把這件事咽到肚子里。
云臣看了虞嬪一會兒,答道:“不管是不是病,帝尊說能治,那就是能治。北齊立不立長,這是規矩,七殿下是最年輕的一位皇子,理所應當繼皇帝位。”
“可是……”
“沒有可是。”云臣打斷了的話,“虞嬪娘娘,臣再說一遍,這是帝尊的決定!”
虞嬪不再說話了,是啊,帝尊的決定,皇帝的話是圣旨,帝尊的話是天旨,天旨是連皇帝都反抗不了的,還要說什麼呢?
吳否勸了一句:“娘娘,雖然七殿下繼位這件事出乎您的意料,但凡事往好了想,既然帝尊想讓七殿下繼位,那就勢必得醫好七殿下的嗓子。咱們再等一會兒,待七殿下從神仙殿里走出來,他就能開口說話了。您不期待嗎?”
神仙殿東偏殿,夜溫言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著對面的這位七皇子,一時間有些恍惚。
前世,有一位堂弟長得就是這個樣子的。翩翩年,善良真誠,致白皙的臉上嵌著一雙桃花眼,角上翹,會翹起干凈的笑容。
那是三叔家的孩子,從小就喜歡跟在后,可以不聽爸媽的話,但一定會聽這個堂姐的話。因為出生時白白凈凈像個小娃,三嬸開玩笑一樣給他取了個名字,夜傾城。
夜傾城長大后對自己的名字很有意見,但無奈其母過于彪悍,幾次想改名的念頭都被打了回去。
夜家滅門那一晚,向的第一槍被夜傾城給擋了。臨死前,那孩子推開讓快走,千萬別想著報仇,有多遠就跑多遠。
可是能往哪跑呢?上面要滅了玄脈夜家,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是逃不過的。
思緒收回,看著眼前的年,問道:“知道我是誰吧?”
年點頭,雖然不能開口說話,但他能聽見聲音。
夜溫言也點頭,“知道就行,那我就不做自我介紹了。”
七皇子明顯有些張,試探著去抓的手,最終還是只抓了袖。
夜溫言笑了笑,“我知道你心意,放心,我會把你治好的。但也只是治好你,讓你能開口說話,至于今后的路要怎麼走,還得你自己琢磨。”
年再點頭。
繼續說:“我不知道那位帝尊他把你推上皇位是對是錯,可你是皇子,是從出生那一天起,就要為有朝一日有可能繼皇帝位而做準備的。所以這是你的命,你理應著。”
抬起手,輕輕覆上他的咽,“你不是天生就啞,是后天外力所致的傷殘。我不知道是什麼人對你下這樣的毒手,但好在只是啞,不是聾。啞不會影響聽力,但聾卻要影響語言。若當初對方壞的是你的耳朵,那麼今天就算我恢復了你的聽力,你的語言功能也是個障礙。”
覆在咽上的手緩緩上移,落到眼睛,“閉上吧!再睜開時,就可以開口說話了。若是這會兒無聊,你可以想一想待會兒同我說的第一句話該是什麼。”
七皇子聽話地閉上眼,將手掌攤開,掌心臘梅碎開,化為白鉆七皇子咽。
短短片刻,的聲音再度響起:“好了。”
好了?
七皇子睜開眼,一臉驚訝。想試著發出聲音,卻因張只能咿咿呀呀。
笑著告訴他:“不要怕,雖然你沒有開口說過話,但從小到大卻是能聽到所有聲音的。你聽到別人怎麼說,你就也怎麼說。”
七皇子自顧地琢磨了一會兒,再開口,了一聲:“姐姐。”
夜溫言忽然就愣住,反反復復地打量這個年,“我以為你會說謝謝,沒想到你會我姐姐。七殿下,吳公公說了,你今年十六歲,而我才十五,所以你不能我姐姐。”
“可我就是覺得你是姐姐,就覺得你其實比我大許多,可以教給我許多道理。”七皇子有自己的想法,“要是覺得不合適,那我私下里,你別拒絕。”
無奈,“隨你吧!七殿下,你是權青城嗎?”
“是的!”他認認真真地說出這三個字,“權青城,青天的青,城墻的城。”
“青城?”忽然鼻子發酸,也忽然就笑了起來,一把拉住年的手,“青城,真好,你青城,這可真好。”
七皇子不解,“為何?這個名字有什麼特殊意義嗎?姐姐你好像要哭了,可是你的手為何這樣冷?你的臉又為何這麼白?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
搖頭,“沒有,姐姐沒生病,只是外面一直下雪,凍的。”
“那咱們往爐子邊上坐坐,能暖合些。”他拉著夜溫言挪椅子,離炭爐子近了點,這才又道,“姐姐,你說這個皇帝我做是不做?”
夜溫言又看了他一會兒,輕輕嘆了氣,“青城,你沒有選擇。”
“那你是希我做還是希我不做?”
再嘆氣,“我也沒有選擇,這是你們皇家的事,我只是個臣,這種事不到我說了算。何況我也不知道其它皇子是什麼樣的,不知道他們是好是壞,適不適合繼承皇位。”
再想想,又補充道:“但你六哥那人不行,那人跟我有仇,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得著好。”
權青城笑了,“姐,你這格真有意思,以前我就聽說夜家四小姐很厲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擺手,“行了,別提以前,上火。”
“那就不提。”權青城很聽話,“姐,我聽說昨天你大婚,可是我六哥他……”
“這事兒也別提,更上火。”實在糟心,本來一聲姐姐,還覺得這孩子甜的,會哄人,這怎麼一轉眼就哪壺不開提哪壺呢?出言警告,“記住了,跟你六哥大婚的是我堂姐夜紅妝,可不是我夜溫言,我跟你六哥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拍拍權青城,“行了,站起來,調整好自己的緒,外頭都等著你呢!還有件事也須得你牢牢記住,這個病我是怎麼給你治的,一句都不要提,如果有人一定要問,你就往云臣上推,就說是欽天監不讓說,會壞了國運。記住了嗎?”
權青城點頭,“記住了。”
“還有,有人害你致殘這件事也不要說,你得學會保護自己,待有朝一日羽翼滿,該怎麼算帳再怎麼算帳,懂嗎。”
權青城再點頭,“懂!”
“好,那就去吧!”看向窗外,厚重的窗紙擋不住泛亮的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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