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生疑

有一張十分幹淨的臉。

後宮中從來不乏人，們每個人都容貌致，儀表纖纖，即便曾經出門第不高的人比如縣丞之，也是在宮之後沒過多久，就蛻變了明豔人的栩貴妃。

而眼前這個定北侯之，長得極其淺淡。

看起來十分孱弱，又穿一件厚重的領裘襖，就顯得更加地瘦小了，行禮時整個人幾乎要埋進領口的絨裏麵，幾乎沒有一丁點北侯宙的氣勢，反倒像是一隻帶殼的，非必要時都懶得出腦袋。

這樣的人無害也無用，是死了還是活著，本來並沒有什麽區別。

但是……

楚淩沉的目在鳶的臉上幽幽停佇。

他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直覺。

在宴場上，被群臣為難，懦弱的模樣讓定北侯府麵掃地；在船艙，看見腥場麵就呆若木，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可憐得就像是一隻被嚇呆了的兔子。

可也是這個人，在炭爐傾倒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手推開了他。

會是巧合嗎？

或者，前麵的才是偽裝？

……

思及此，楚淩沉的眼裏閃過一抹幽深的。

他的視線落在床邊的茶幾上，那兒安然地放著一個素灰的東西，是方才子裘走得匆忙沒來得及收走的針包。

楚淩沉坐到了床邊，俯下，從針包裏麵取了一針，對準了鳶的頸邊脈。

針尖抵上一分。

床榻之上，鳶的呼吸依舊平緩。

針尖刺一毫。

鳶的臉上依舊平靜如初，就連眼睫都沒有一下。

楚淩沉盯了許久，最終離了細針，眼裏的沉之漸漸褪去。人不可能不畏死，尤其是在脖頸這樣的要害，沒有防備之下，尋常人都會有本能的反應。

眼下確實是昏迷。

那，方才在剛才船上呢？

懷疑就像是一顆種子，一旦生發芽，就很難拔除。

更何況，是宙的兒。

楚淩沉的呼吸頓了頓，眼裏的殺意又慢慢升騰而起。

這一次他沒有再迂回試探，而是出指尖緩緩地扣上了鳶的脖頸。

他的指腹冰涼如水，而床上的鳶此刻溫細膩，兩方相的一瞬間，鳶的抖了抖，一時間就連呼吸都重了起來。

醒了麽？

楚淩沉冷眼看著鳶。

他原本以為鳶會裝上一會兒，卻不想鳶並沒有抑呼吸，忽然出了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隨後竟然就抱著他的手枕到了臉頰邊，還蹭了蹭。

細膩溫的覺侵佔了楚淩沉整個手掌。

楚淩沉：……

“……好冷，拿開……”

下一刻，半睡半醒的鳶又嫌棄地推開了他的手。

楚淩沉：……

鳶的呼吸淩，大概也是在半睡半醒之際，在沉浮中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還有幾分迷蒙，就這樣恍恍惚惚地在房間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楚淩沉上。

鳶眨了眨眼，表呆呆的。

楚淩沉慢慢收回被嫌棄的手，朝著勾了勾角：“皇後醒了？”

鳶定定地看著楚淩沉，過了許久，才勉強發出了一聲音：“陛下……你怎麽……”

大概是因為初醒，的聲音還有一沙啞。

楚淩沉淡道：“船沉了，你漂到岸邊獲了救，還記得麽？”

鳶看起來有些困，似乎是回想了一會兒，片刻之後瞪大了眼睛，臉上出了驚恐的表。的手抓住被子，迅速把被子拽到了脖頸以下，被褥之下的眼可見地僵直。

“大理寺已經在查縱火之人，皇後不必害怕。”

楚淩沉把的反應盡收眼底，他注視著，聲音帶著溫，“皇後此大難，有什麽心願隻管向孤許，孤自會替皇後達。”

宮顯然是宙和太後的易。

那自己呢？

這枚棋子是否自知呢？

楚淩沉不聲地觀察著鳶，等待著的答覆。

鳶的臉上還寫滿了驚恐。

漸漸地恐懼退去，的眼角漸漸紅了起來，就連鼻尖都帶了一紅暈：“我……我想母親……我想見我娘親……”

噎噎的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楚淩沉一怔。

鳶迅速把被子拉過了頭頂，帶著哭腔的哽咽聲音，就從被褥底下悶聲傳來：“陛下……對不住，臣妾失禮了……”

剛剛經歷過生死，第一反應既不是爭寵，也不是謀詭計，而是哭著想見自己的娘親。

既可憐，又懦弱。

倒是符合一貫的弱作風。

楚淩沉低眉沉默了片刻，最終站起了道：“孤會著人安排定北侯夫人宮。”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小小隆起，淡道：“在那之前，皇後好好休息。”

說完，他就轉離開了寢宮。

房門打開，一涼風吹進房間裏，吹得房間裏的燭火明明滅滅。

寢宮之滿室的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漸漸停了，房間裏的燭也恢復了寧靜，床榻上的鳶慢慢放下了被褥，出一張毫沒有淚痕的臉。

還好有一床被子啊。

哭不出來的鳶無比慶幸，不然隻能再抱一回了。

眨了眨眼，抬起手腕，在自己的鼻子邊輕輕聞了聞。

那裏似乎被人塗抹過什麽膏藥，此刻還殘留著一淡淡的幽香。

聞之……似曾相識。

停頓了片刻，鳶的指尖索著到了自己的脖頸上，輕輕地。

知道那裏有個針眼，本以為隻需熬過那一細針的試探，今天這一關就算是過了，沒有想到後麵竟然還有楚淩沉掐住脖頸的手。

就在剛剛，他是真的想殺了。

在今日之前，隻聽過楚淩沉的暴君之名，知道他當了許多年的傀儡皇帝，一朝親政就暴戾無行，不論是朝堂還是民間都惡名昭著。但總歸對他還留著一曾經患難與共的誼，並未真正地拿他當過敵人。

可這個忘恩負義的狗兔崽子竟然想下殺手？

……

時辰已是後半夜。

小魚帶著舒宮裏不多的人手走進了房間，他們把一個泡藥浴的木桶搬進了房間裏，又來來回回進出了好多次，就連弱質纖纖的徐婉也拎了一桶水，總算是把木桶裝滿了。

彼時鳶還坐在床上，看著眼前的靜不解。

小魚解釋道：“今日來為娘娘診療的醫新開了藥方，裏頭就有這個泡藥浴的方子。”

新醫？

鳶愣了愣：“不是穆醫麽？”

小魚道：“今日的醫是個年輕的，聽說是服侍陛下的，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楚淩沉的醫麽？

鳶盯著浴桶若有所思。

“夜深了，小魚與徐婉，你們兩個先去休息吧。”鳶下了床，走到了浴桶邊，“塵娘留下就行。”

小魚與徐婉聽命離開了房間。

鳶還在低頭沉思。

方才醒來時，隻是依稀聽了半段似懂非懂的話，似乎是醫中途去診治另一個重要的病人了，眼下的腦袋還是有些混的，隻有一件事清晰無比。

“娘娘，娘娘？”塵娘輕聲呼喚，“水會涼，娘娘還請快些浴。”

“不著急。”

鳶回過神來，把自己的手腕舉到塵娘的前。

“伱幫本宮辨一辨，這是什麽藥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