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稠，愈加顯出燈火輝煌的熱鬧。

池棠從宴廳出來，向著西北方向走去。

一路行來，眼見著四周逐漸冷清黯淡，等過了那座石橋，仿佛所有的人間喜樂都被隔離在了對岸。

下橋的一瞬，池棠甚至有種落淚的衝，突然無比心疼那位素昧謀麵的陸大姑娘。

“池、池姑娘，要、要從這裏進去嗎？”橙子提著燈籠，對著竹林滿臉拒絕。

橙子是陸子衫的婢。

池棠原本是要同陸子衫一起來的，臨走時，陸子衫被陸大夫人喊走了，留了橙子陪來一趟芳塵院。

但是——

“你沒來過？”池棠意外地問。

橙子點頭道：“以前這裏沒人住，大姑娘回來後也不人過來。”

池棠又想哭了，竟然一個人住這麽冷清的地方，太可憐了……

“應該是從竹林裏穿過去吧？”池棠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地。

橙子著雙肩，探頭探腦地走了進去。

竹林裏沒有燈火亮，黑幽幽的，甚至連聲音也沒有，本看不出裏麵有沒有人居住。

橙子膽子，走了沒幾步就開始發抖，抖得燈籠一一的，照得們的影子也扭曲。

“池姑娘，我們還是回去吧……”橙子快嚇哭了。

池棠也有點膽怯，但對陸子衿的心疼還是占了上風，壯著膽子安橙子：“別怕啊……你要是怕就躲我後麵，我來、我來提燈籠……”

——

讓別人別怕，自己話卻還打著。

李儼聽著，沉默片刻，道：“去接一下。”

——

橙子再害怕，也不敢丟了本份，哆哆嗦嗦地提著燈籠拉著畫屏的手往裏走。

池棠另一隻手則抓住看上去比較鎮定的夏輝。

走了四五步，四人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

“那、那是什麽？”池棠抖著聲音問道。

竹林深，一團模模糊糊的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正悠悠朝著們飄過來。

“不、不、不不知道！”橙子連退三步。

“或許是有人過來了！”畫屏抓了池棠的手，的話十分冷靜，可惜尾音也開始打了。

池棠盯著越來越近的團，咽了咽口水，道：“我、我還是下次來拜訪吧——”話音未落，轉就跑。

剛跑出兩步，突然看到原本被甩在後的火卻出現在了前，火照耀下，影影綽綽一個人影立在那裏——

“啊——”

主仆四人齊聲尖，瞬間丟了燈籠，慌不擇路地轉朝竹林裏跑去。

竹林其實不大，池棠跑進去沒多久就看到了亮，本能地向亮跑去，很快，看到了一座院子。

院子的門開著，驚慌失措地跑了進去，卻在門口結結實實地撞進一個懷抱。

嚴格來，也沒有撞進那人懷裏，因為對方反應很及時地手扶住了。

池棠正嚇得魂飛魄散，也沒看清眼前的人，便一把揪住：“有鬼！有鬼！”

孩兒仿佛被嚇破了膽，帶著哭腔發著，可憐極了，後還跟著三個同樣嚇得麵無人的侍。

李儼不聲地將推開一些，抬頭看了一眼拎著燈籠滿臉尷尬的青侍，淡淡道：“沒有鬼，是我的婢。”

池棠頓時愣住，緩緩地回過頭。

後不遠站了一名容貌清秀的青侍，手裏正提著一盞燈籠，燈籠發出的，依稀仿佛就是們在竹林中見到的團。

池棠尷尬地鬆開手裏抓著的角，突然想起什麽，左右看看，猛地抬頭：“你、你是陸家的大姐姐？”

……

綠窗雪壁，碧蘿卷簷，屋陳設雅。

就是太過冷清。

婢們都被攔在了門外，池棠一個人跟著陸子衿進了屋。

偶一抬頭，隻覺得姿如鬆如竹，背影雖不嫋娜麗，卻有另一種賞心悅目。

就是太高了！

這得跟爹差不多高了吧？

池棠從來沒見過這麽高的子，這樣的高，真的讓人好有力，難怪陸子衫覺得不好親近。

直到陸子衿轉坐下，池棠才覺得鬆了一口氣，矜持地打量了一眼。

屋燈暖黃，將略嫌冷的麵容照得和了一些，細看下來，陸子衿的眉眼還是生得很好看的，冷白，薄緋紅，不笑的樣子清冷高遠，看起來不太好親近。

冷不防，陸子衿抬眸看了一眼，雖然沒有開口，眼裏卻有詢問的意思。

池棠存了個心眼，悄悄觀察了一下，確定屋裏沒有長壽糕後，才開口道：“我池棠，我爹是——”

“吳郡太守。”陸子衿接道。

池棠頓了頓，問道：“你……認得我爹爹？”

聽剛才的語氣，好似同自家爹爹不陌生的樣子。

起來，爹爹似乎對陸子衿也不陌生。

關於陸子衿回吳郡的事，是前世聽陸子衫的，但是一提，爹爹就知道了。

原來他們家跟陸家關係這麽切的？

古怪的覺也就是在腦中一閃而逝，池棠繼續解釋道：“我們在前麵吃長壽糕，我——”微頓，“衫衫惦記大姑娘一個人在這裏，讓我送長壽糕過來……”

想了想，發現有，忙補上：“衫衫原本要自己來的，被大夫人喊住了！”

想想又不對，再補一句：“大夫人喊是有要事！”

想想還是覺得不對：“大夫人也是惦記——”

“衫衫是誰？”陸子衿突然問道。

池棠呆了一呆，訥訥答道：“是、是你的七妹妹……”

衫衫得沒錯，陸大姑娘果然不近人，連親妹妹的閨名都不知道。

可是看低頭凝視長壽糕的樣子，又覺得憐惜，聲道：“大姐姐，我們、我和衫衫都很惦記你，衫衫是你親妹妹，一直很仰慕你，特別想親近你……”

正著，陸子衿抬頭看了一眼，眸淡淡，沒什麽，卻看得正在謊的池棠有點尷尬。

可惜這次陸子衫沒能來，不然就有服力了。

“大姐姐……你、你吃吧！”池棠幹笑著轉了話題。

陸子衿低頭看了一眼，道：“我不吃。”

池棠表示理解：“其實我也不喜歡吃長壽糕，你就吃一口，沾沾老夫人的福氣！”

李儼沉默。

他倒不是在乎味道好不好，而是他為太子，口的東西都需要謹慎。

池姑娘勸他進食的時候，房梁上的何必和門外的青已經蠢蠢，隨時準備衝出來救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