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再次睜眼時，茫然了一瞬。

“爹爹……”無意識地喚了一聲。

“姑娘醒了！”旁有人驚喜喊道，“快請府君！”

記憶驟然回籠，池棠猛地掙紮坐起：“爹爹！”

掙得太猛，眼前一黑，朝前栽去。

“姑娘心！”旁婢忙扶住，聲道，“姑娘別急，府君馬上就來！”

府君？

池棠轉頭看。

“畫屏？”

畫屏是跟了九年的婢，去祭墳的時候，畫屏也跟著，被人打暈綁走後，就沒再見到畫屏。

的目往下挪了一些。

畫屏隨出城的時候，因為是去祭墳，也是穿的素衫。

現在卻穿著一件水綠的衫子。

那是們還在吳郡時，畫屏最穿的。

那時，和邊的孩兒，都喜歡穿著鮮豔亮麗的衫；那時，還是吳郡太守池長庭的掌上明珠；那時，疼的爹爹還在——

“你誰？什麽府君？”池棠心翼翼地問道。

一郡長，才稱為府君。

畫屏被的樣子嚇得呆了一呆，訥訥道：“是我們家府君……”

我們家府君……

“爹爹……”池棠喃喃喚了一聲，昏迷前的記憶再次湧現，猛然抓住畫屏的手，“爹爹！你也看到我爹爹了？他在哪？他在哪裏！”

記得他心疼地將抱在懷裏，甚至還能到他懷抱的溫暖。

這難道不是夢？

“我爹爹呢？爹爹在哪裏？”抓著畫屏，喊得聲嘶力竭。

“阿棠！”門外傳來焦急的一聲，聲音未落，門就被撞開了。

晨曦斜，人影逆。

池棠強自睜大了雙眼，看著那人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俊逸的眉，直的鼻，容灼灼華。

每一寸廓，都如記憶中一樣完無瑕。

還有那雙與如出一轍的杏仁眼，此刻正盛滿了清晰的關切。

他起袍角，神溫存地在麵前蹲下，捧著的臉將仔細打量了一遍，聲問道：“好些了沒？頭還疼嗎？上疼嗎？”一邊著，一邊將掌心覆上的前額。

池棠張了張，嚨卻被哽住不出話，隻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從到大，每次病時，哪怕隻是地咳嗽一聲，爹爹都會張地來的額頭。

剛到京城的時候，也病過一次。

燒到昏迷時，模模糊糊覺到有人在的額頭，在睡夢中哭著喊爹爹，卻沒有人將摟在懷裏哄安睡。

後來聽，是太子殿下來看過了。

再沒過多久，聖旨到了池府，了待嫁的太子側妃。

從那以後，伯父一家對上心了許多，又病過幾次，請醫用藥都很盡心，隻是再沒有人張憐惜地來探的額頭。

“爹爹……”淚再一次模糊了視線。

池長庭剛因為的退燒鬆了一口氣，轉眼，這姑娘又哭了。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疼了還是了？……”池長庭心疼地問了一串，可是和先前在林子裏一樣，這孩兒就知道拉著他，哭著喊爹爹，半句也沒答上來。

池長庭無奈地歎了一聲，吩咐下去，先送了碗粥上來，親自喂著吃。

哭歸哭，吃還是乖乖吃的，許是真的了，和著眼淚一口接一口，吃得很快。

吃著吃著，緒倒是穩定了下來。

最後一口喂下，池長庭笑著打趣道：“哭這麽傷心，原來是了，我的阿棠可真是個孩子！”

這話一，孩兒剛下去的淚水又湧了上來。

池長庭慌忙認錯：“不是不是！我們阿棠是大姑娘了！”

池棠嗚咽了一聲，撲進他懷裏，哭道：“爹爹，阿棠好想你！”

池長庭一邊輕拍著的肩背，一邊笑道：“怎麽了這是？才這麽一會兒沒見，這麽黏爹爹？還大姑娘呢！”

池棠停了哭泣，抬起頭，雙手上他的臉。

他任著，眉眼含笑，溫可親。

是真的爹爹。

可是的爹爹，明明在三年前為救太子殿下死了。

親眼看到了，陛下因此追封他為吳縣伯，太子為報他救命之恩，許了側妃之位。

在京城伯父家守了三年的父孝。

他怎麽突然活生生出現在麵前？依稀三年前的模樣，一點兒也沒變。

池棠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挪開目。

屋子是陌生的，陳設卻很悉。

桌上的白瓷茶是十歲那年爹爹帶著親手做的，到哪兒都會帶著，卻在進京途中不慎碎了。

床頭的玉兔是用齊國公賞賜的溫玉雕的，因為屬兔；後來十五歲生辰那，太子殿下又送了一隻一模一樣的涼玉雕兔，湊了一對。

還有上蓋的錦被，床尾放的衫。

一件件，都是既陌生又悉。

“爹爹……這是哪兒？”輕聲喃喃，生怕驚碎了這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