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東宮火起是我驗的
加起來滿打滿算不到十二時辰,也就見了兩次麵。
姬無鹽卻大抵已經對對方的子有了些許了解——直爽,鮮城府,還有些嫉惡如仇,倒是這染缸裏難得幹淨的料子……
隻是不知,自己又是何讓起了疑心。
上鳶那麽多封信箋裏,從未提到過這個名字,可見此前並不認識。如此想著,便也不不慢地,“早年途徑青州,突逢青州水患逗留了些日子……也算機緣巧合。外祖母沒有孫兒,便認了他,他卻總不願喚我姐姐,堅持喚我姑娘,我便由著他。”
像是並沒有覺察到沈歆的局促似的,言語溫和又從容,看似無所不言,卻又什麽都沒說到點子上。
宛若隔靴搔,讓人渾不得勁兒。
就像你站在一片若若現的簾子前麵,綽綽地能夠到簾子後完全不同的世界,明明手就能開,偏有人將你的手捆縛住,隻讓你眼睜睜看著。
看得到,卻又看不真切。
張到有些口幹舌燥,沈歆咽了咽口水,對麵子眼尾微挑,迎著的瞳孔宛若瑰麗的琥珀,地驚心魄。
初見之時,那人已閉了眼,容貌盡毀,隻餘那一副骨。彼時便想著,怎樣的一雙眼睛才能配得上這副得天獨厚的骨……如今,終是有了答案。
端起麵前茶杯,牛飲般一口喝完,強迫自己盯著姬無鹽,眼神卻閃,“你……你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不知道為什麽,姬無鹽覺得,對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稻草一樣,滿眼的期許。
心中微,眼底卻半分緒不曾,“如此,倒是有緣……真想見一見呢……”書信往來裏,隻說自己很好,唯一一次信中所附畫像,眼底半分笑意也無。
上鳶說,畫師技差,畫不出半分神韻來,卻不說這為皇室作畫的畫師萬眾挑一如何會技差?不過隻是彼時的上鳶,眼底已無神韻罷了……
真的想再見一見你……阿姐。
“……”沈歆咬了咬角,“你……見不到了。”
是啊,見不到了。
那個曾經同自己臍帶相連、脈相同的人,那個等同於另一半的自己,再也見不到了……膛裏痛地搐,姬無鹽緩緩低了頭,濃纖長的睫覆住眼底悉數緒,最後亦隻是淡淡開口,“那真是可惜。”
不是不想問,那些問題隨時都在齒邊,可還不能問……哪怕忍地很辛苦,忍地指尖都在用力,可害怕打草驚蛇。
沈歆也在忍。
幾乎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就是上鳶——自己既能夠穿越到這個曆史上完全沒有的朝代裏,那上鳶再次重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嗎?
所謂怪力神……在自己親自經曆過後,便也能平靜接了。甚至……約如此期許著。
異世多年,即便這裏有全心待的母親,有形同虛設的父親,可仍找不到足矣令人安心的歸屬和認同。若眼前這人真的重生而回,那們兩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不是這世間另一種意義上的,親人?
萬水千山、蒼茫天地間,那些漂如浮萍無擱置的迷茫和寂寞,是不是就有了能夠妥善安置的地方?
為此,願意冒一次險。
“那日你我初見,並非我第一次遇見意外……這些時日,我總覺邊些許眼線,也遇到過小賊,興許不是賊……”
姬無鹽緩緩抬頭看去,眼底沉靜如海。
沈歆捧著茶杯,指尖無意識地摳著白瓷茶杯的杯沿,似猶豫、似斟字酌句,“我不知道這些看起來的意外,和母親傷了手腕那件事有沒有關聯……母親是仵作,你已經知曉了。仵作低賤,但凡有些別的選擇的都不會去幹這種差事,是以東堯仵作本就稀缺。而像母親這種還有些‘份’的,怕是百年來隻此一個。那人、那人理應是母親驗的,偏……就那晚之前,母親傷了手。”
如海的眸子瞬間巨浪滔天,再掩不住心底囂著的心思,說話的聲音都在,“你是說……”
這話的意思……
“是。”有些話再難開口,可一旦開了口,便也不覺得有多難了,沈歆點頭,看起來安靜又抑,“是我驗的。”
涼風習習從窗外吹進來,吹散夏季的暑熱。
沈歆直直看向姬無鹽。方才說的那些話其實沒頭沒尾的,也沒有說出什麽事來,可這一回的姬無鹽,並沒有裝傻聽不懂,也沒有輕描淡寫地假裝局外者。
遮在麵前的薄紗緩緩墜地,出紗簾之後的世界。
“東宮火起,是在辰時。據說彼時太子正在書房同陛下議事,待到大火撲滅,已過午時,太子妃所在的崇仁殿……無一生還。”
這些都是史已經提筆記載在史冊之上的容,並不難查到。短短不足百字快馬加鞭送至案前,姬無鹽攥地掌心生疼才敢低頭去看,就這麽看著,來來回回看了幾十遍,如今這些字早已宛若利刃一筆一劃刻進了腦海裏。
緩緩靠向椅背,正又聲,“你繼續說。”
沈歆靜靜看著對方,目直視,麵容平靜,娓娓道來那樁“意外”裏的諸多細節,“陛下震怒,遣錦衛嚴查此案。錦衛雷厲風行,不過半個時辰母親便被帶去了東宮。我打扮拎木箱的小廝,隨同前往。”
“仵作是極低賤的差事,那人卻又是極尊貴的。東宮夫婦甚篤,據說彼時場麵格外混,太子殿下甚至劍已出鞘,發瘋一樣地攔著錦衛帶走的,最後還是皇後懿旨指定母親在東宮偏殿為驗。”
子聲線孤沉,緒似墜在深淵之底不見毫波瀾,眼睛很大,瞳孔很圓,眼底寂滅無。
姬無鹽看著對方臉上和年齡不符的與冷靜,突然覺得……這個人,自己興許最初的時候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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