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走秀結束。

林冉如釋重負般走下了臺。

恨不得立刻換掉上的這套服,結果卻被負責人製止。

“林小姐，是這樣的，模特還沒聯係上,第二可能還需要……”

林冉有點崩潰：“還來？”

就這麽一,嚇得都了好麽。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負責人雙手並攏，朝拜了拜。

“……”

如果隻是在舞臺展示位,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能不能想辦法把坐席上的拍狂魔先趕走？眼睛蒙上也啊。

林冉還在糾結,人已經被拉到鏡子前補了妝。

沒過一會,場務助理敲門：“請問，林冉林小姐在麽？”

林冉剛補好口紅,轉過頭道：“在,怎麽了？”

“外麵有人找。”

林冉出去前,心裏就有個不好的預。

果不其然。

當推開貴賓等候室大門的那一瞬間,林冉幾乎是下意識想掉頭就走。

黃特助格外開心地喚道：“柏夫人。”

得，走不了。

林冉笑著轉過,衝麵前的兩人打了個招呼。

“好巧啊黃特助，哎？你也來了啊。”

柏程淵坐在酒紅沙發上,麵前擺著一壺茶,還冒著熱氣。

他這樣的人忽然出現在這種場合，一看就是被人當尊佛供起來了。

此刻聞聲,掀了掀眼皮,淡淡地看了過來。

黃特助立刻給林冉搬了把椅子,發自心地稱讚道：“柏夫人果然有秀，竟然是模特。”

“……”

林冉：我真不是,我真沒有。

微微一笑：“沒有，我也是臨時被拉上臺幫忙的。”

“可是真的很合適啊,我看了一圈，眾人之中，屬您最出類拔萃。”

黃特助縱橫職場多年，最會的就是捧和誇。

還沒見到有哪個人不被他的甜所打。

可林冉此刻還真沒到多開心，滿腦子想的都是柏程淵來這幹什麽。

還拍？

就很疑。

是想嘲笑嗎？

可是既然想嘲笑，為什麽還沒張口呢？

林冉看了眼。

柏程淵正慢條斯理地喝著茶，一臉的事不關己。

好像注意力並不在這。

過了會，他放下茶杯，抬手看了眼腕表。

黃特助還在不停地吹捧林冉多麽多麽若天仙，柏總真是有眼有福氣。

柏程淵一隻手半握抵在前，忽的清了清嗓子。

黃特助邊的話陡然停下。

然後機械式的，轉開始把事先準備好的東西一一擺在林冉麵前。

“差點把正事忘了。”

全部擺好後，這才解釋道：“聽說您早上走得早，柏……”

他話一頓，差點咬到舌頭：“我！我擔心您肚子，再犯了低糖。特地帶了些東西來，現在都中午十二點了，也到了飯點，趁著下半場還沒開始，您吃點？”

林冉放眼去，滿滿一桌子的飯菜。

倒是有心了。

原來不是來嘲笑，是來送溫暖的啊。

這口是心非的狗男人，還可的嘛。

林冉看向柏程淵。

他垂著眼，看都沒看一眼。

林冉笑了一聲：“那就謝謝悉心為我準備的人嘍。”

早上隻吃了一片麵包，早就得前後背了。

此時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在各菜品之間掃視了一圈。

還沒筷子，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啊”了一聲。

“傅修他們也還沒吃，我去他們一起來？”

話音剛落。

柏程淵頓時抬眼，冷冷地掃過來。

寒氣人，室溫度驟減，直降起碼五個度。

林冉嚇得筷子都差點沒拿住。

移開眼，單手了鼻尖，嘟囔道：“不了，吃沒吃，和我有什麽關係呢。”

柏程淵這才收回視線。

暗自了把汗。

一言不合就瞪。

還真是個喜怒無常的男人……

不是不想分，實在是這個男人尊嚴不容侵犯。

林冉隻好悶不做聲，乖乖吃飯。

雖然有兩個大男人全程陪著，場麵實在有點怪。

但是飯菜真好吃，完全停不下來。

半小時後，林冉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

人吃飽了神好。

見柏程淵一直低頭看電腦，這會也有了主搭話的心。

“柏某人今天特地來這邊關心我，真令我寵若驚。”

柏程淵合上電腦，看向，淡淡問了句：“關心？”

“又是送飯，又來現場，不是關心是什麽？”

柏程淵聞言，揚了揚眉梢，輕描淡寫道：“飯是黃特助送的，我來看舞臺效果。”

還在裝！

“哦？既然如此你拍我幹嘛？”

“拍你？”

“是，沒錯！我在臺上都看到了。”

柏程淵靜了片刻，拿起一旁的手機，稍微翻了下。

“你是說這個？”

他將手機調轉一個方向，屏幕對著。

林冉一眼掃過去，沉默了。

接著，尷尬到恨不得鑽進地裏。

屏幕裏是一張照片，但僅僅拍了場中央的LED大屏。

黑白的版麵上寫著：“灰黑白的世界裏，你有別樣的青春。”

原來……本……沒拍啊……

“我是覺得主題很好。”

柏程淵看向：“你以為是什麽？”

晌午的，過窗子打進來。

他琥珀的眸子淺淡，目直接。

林冉忽然就覺得四周空氣有些稀薄。

臉上以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一片。

丟臉了，又丟臉了(┬＿┬)

以為拍就算了，偏偏還說出來。

這顯得未免也太自了吧。

林冉努力調整好呼吸後，故作不在意道：“我說的拍就是這個。舞，我做的。”

說完別開頭，懊惱地蹙了蹙眉。

這一係列微表都沒逃過柏程淵的眼睛。

他始終看著，細碎的日在淺棕的眸子中閃爍，掩住一抹笑意。

“不過，確實有個長得和你很像的人，不小心鏡。”他淡淡道。

林冉抬起頭，想問又不敢問。

生怕一句話再說錯又被無取笑。

沉默地看著柏程淵在屏幕上翻了一下，一張照片過去，第二張照片出現在眼前。

舞臺的邊角位，燈半明半暗。

林冉就站在照片裏，看著鏡頭的方向，稍稍瞪圓了眼，一臉震驚。

把拍的不算太醜，但也的確不觀。

林冉頓時扔下筷子，指著柏程淵的手機：“你你你！”

你竟然耍我，你要死！

你太狗了，你等著！

林冉一堆話想罵，但是“你”了半天，憋紅了臉，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餘稍微一瞥。

黃特助還在，算了，不罵了，給他留點麵子。

冷靜片刻，把手重新放了回去。

柏程淵好整以暇地看，平靜地問：“你也覺得像？”

“……”

林冉幹笑了兩聲：“是哦，好像。”

不明所以的黃特助站起，朝屏幕看了一眼。

笑道：“這不是像，這本來就是嘛。”

話音剛落，兩人雙雙向他投去一個看關智障兒的眼神。

……

哦，他懂了。

天化日的。

原來是在調。:-)

—

午飯結束後。

下半場走秀即將開始。

柏程淵下午還有個會議，提前離開了。

自然就無緣觀看豔人的T臺展示，林冉舒心多了。

一點三十分，走秀開始。

主題與上午類似，林冉還是穿著差不多類型的服裝。

隻不過從上午的暗紅格子，換了墨綠。

公司裏的兩名小員工一直跟在林冉邊，充當助理。

此刻陪同再次去了幕布後等待。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林冉倒是沒那麽張了。

時間一到，模特分別從幕布一左一右走出。

走在林冉前麵的模特，有點印象。

倒不是因為長相出眾，而是在化妝間鬥時，林冉恰好路過，多看了一眼而已。

“林冉姐，到你了。”

邊人提醒了一句，林冉回過神，轉上了T臺。

音樂聲縈繞在耳邊，震得心髒都隨著一起。

周圍燈由黑白變為天藍，音樂聲裏摻雜了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

林冉邁著步子走到展示臺，眾人目聚集，偶爾有閃燈閃爍。

一陣白晃得有點看不清。

忽的，腳下傳來一陣劇烈搖晃。

接著是巨大的，舞臺塌陷的聲音，伴隨著尖聲。

喧闐而刺耳。

聽力與視力雙重阻，林冉一時沒站穩，跌坐在地。

同時，場人員一片哄。

不觀眾席上的人紛紛跑上臺，大喊著：“有人傷了，快，快打120。”

—

車流緩慢行駛。

柏程淵正握著下午的開會資料，一頁一頁翻看。

黃特助坐在副駕駛匯報行程。

“會議結束，有個合作方要來公司拜訪，已經替您預約了四點鍾。”

柏程淵頭也沒抬，注意力全部在手中的資料上，淡淡地應了聲：“嗯。”

黃特助頓了頓，特地提醒道：“是這次業務拓展歐洲的重要訪客。”

“好。”

話音剛落，手機響了起來。

黃特助接起。

“你好，對，我是。”

“你說什麽？”

黃特助轉過，看向柏程淵：“舞臺塌陷？”

一直垂眸的柏程淵聞言，緩緩抬起了頭。

眉眼淡漠，眉頭微微蹙起。

黃特助掛斷電話，猶豫片刻，才道：“咱們現場的人說，發生了點事故。”

眼看著柏程淵表逐漸凝重。

他忙補充：“但是夫人應該沒事！”

“調頭。”

“柏總，四點還有……”

柏程淵目沉了下來，意味著耐心告罄，連帶著聲音都比以往冷了幾分：“我說，折回去。”

—

墨綠的卡宴在路口調轉了方向。

一路向東疾馳而去。

半小時後，重新回到六區博館。

柏程淵下了車，站直子。

邁開長，闊步朝秀場走去。

黃特助尾隨其後。

由於事故發生突然，朗塞這次走秀不得不提前終止。

趕到時，看臺觀眾已經遣散的差不多了。

黃特助一邊找，一邊打著林冉的電話，可都是關機。

兩人一路到了幕後，又到了後臺，始終沒見到林冉。

繞了兩圈後，最終，柏程淵在後勤會議室門前停下了腳步。

門未關，傅修正在和別人說話，樣似在談判。

柏程淵對黃特助使了個眼：“去問問。”

黃特助照做。

很快，他一臉難地走出來，道：“裏麵的人說，夫人半小時前自己離開了。”

柏程淵聲音深沉：“你留下來理一下這邊。”

“好的，柏總。”

扔下這句話，柏程淵煩躁地鬆了鬆領帶，離開場。

—

深秋下午，正濃。

陣陣蕭瑟秋風卷起路邊落葉，帶了些初冬的蕭瑟。

林冉上還穿著走秀的服裝，夏季校服。

半袖短，兩條潔白皙的在外麵，頭發半，毫無氣神地趴在肩頭。

與這個季節格格不。

漫無目的地走著。

腦海裏全都是意外發生後，主辦方負責人憤怒的樣子。

“我放心把這次活給你們，結果就是這麽反饋我的？！”

“開場之前的安全檢查是怎麽做的？現在舞臺出了事故，模特了傷，這場活的損失不可估量！”

“合同上都寫的清清楚楚，你們等著賠錢吧！”

林冉抓了抓頭發。

一煩悶在心裏，無法釋放。

怎麽會出錯？

臨開場前，親自帶著人去檢查了不下五次，為什麽會出錯？

難道這就是建模也會數據出錯，努力也不可能得到功麽。

這是他們立公司以來，接到的最大的項目。

不以失敗告終，還闖下了一個巨大的禍端。

可能是真的沒天賦吧。

夢想很大，卻不能更渺小。

一切都是因為自視過高，出了錯才知道，自己本沒有這個能力去掌控。

別說BIKA了，再小的活都不可能完的很好吧。

早該認清事實了。

林冉走在路旁，垂著頭。

隻是回想起那些天沒日沒夜的努力，就覺得心酸。

想哭，又哭不出來。

馬路上車流不息。

林冉心低落，人卻走得很快。

像是要發泄全部的緒一般。

鞋子本就不合腳，鞋跟又太細。

顧著傷心去了，一個不留神，鞋跟卡在路邊隙裏。

林冉一時不防，整個人踉蹌了一下。

鞋跟直接折在邊裏了。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

忍良久的緒，終於崩盤了。

上天不會辜負努力的人，但是會辜負運氣差的。

很明顯，在運氣上真的很差。

林冉目發直，原地站了片刻。

隨後，驀地蹲下，將頭埋進臂彎裏。

再也克製不住，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哭了起來。

沒有樹蔭的地方，顯得有些灼烤。

卻怎麽也沒辦法溫暖涼徹了的心。

又冷又矬，知道自己看上去肯定糟糕了。

但是真的一點都不想掙紮了。

路人都不約而同朝投來目。

路過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走近，又離開。

再走近，再離開。

林冉全然不管不顧，抱著雙膝，埋著頭哭得一塌糊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腳步聲由遠至近，最終停在了麵前。

接著，頭頂傳來悉的男聲：“林冉。”

他的嗓音清清冷冷，讓林冉一直發冷的子，得更厲害了。

是柏程淵。

林冉泣的作一頓。

隔了會，才緩緩抬起頭來看他。

柏程淵站在前，背對著。眸淺棕，眉眼冷淡。

此刻正垂著眸看著。

林冉心態崩壞，剛想開口說話，眼淚又順著眼眶滴落下來。

紅著鼻頭，搭搭地問：“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柏程淵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等待下文。

林冉哭腔越來越濃，再開口時甚至有些吐字不清。

“我知道了，這點小事我都做不好。我哪裏是什麽天才，我是不折不扣的蠢材吧。”

“你想笑話我盡管來好了。”

說完，重新低下頭，大力著眼淚，形象全無。

柏程淵沉默片刻，沉聲開口：“說完了？”

林冉吸了吸鼻子，沒說話。

柏程淵上前一步，半蹲下去。

忽然手，一手扶著林冉的後背，一手環著的，猝不及防地將橫抱了起來。

“……”

一陣天旋地轉後。

林冉轉頭，溫的臉頰過他冰涼的下。

人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