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完全沒想到,自己的“活潑可”已經被欣賞了一遍。
掛斷電話,當場就把柏程淵的備注改了,單字——“羊。”
還趁熱打鐵編輯一段聲並茂,意深重的文字,給“羊”發了過去。
彼時柏程淵正坐在辦公室裏。
黃特助將一份材料放到他麵前:“這是BIKA品牌創辦五十周年時裝秀,策劃部給出的方案。”
話音剛落,桌上手機震了兩下。柏程淵淡淡一瞥,消息來自林冉。
柏程淵收回視線,隨手翻了幾頁方案,仍然是陳舊、毫無新意的理念。
他淡漠的眸子半瞇,晦暗不明。片刻後,似笑非笑地沉聲問:“我們策劃部的人才,學曆人均學前班?”
黃特助抖了一下。
僅僅是一句反問,聽上去語氣淡淡。但出這種表的他,遠比發火還要可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從目睹了林家大小姐的狂笑後,柏的心就沒好過。
黃特助頭向下垂了幾分:“我馬上去通知他們返工。”
他向外走出幾步,又折了回來。
就算心裏到害怕,“毫無保留”的職業守也讓他著頭皮道:“柏總,您讓我查的關於林小姐的……易資料,我發到您郵箱裏了。”
柏程淵應了一聲。
所謂的資料,也就幾張圖片。
來自某閑置易平臺,名字做“今天又薅羊了”的賣家,主頁上掛著百來條閑置商品。
最新更新的是定製款婚紗,再往前看盡是一些服裝、首飾。
黃特助在一旁提示:“這款鑽石項鏈,是訂婚禮上,您我去買的。還有這款士腕表,是林小姐生日那天,柏太太送的。還有……”
柏程淵抬手合上電腦。
再看看十幾分鍾前,來自林冉的兩條微信。
一張圖片,應該是現拍的,藍天白雲,晴空萬裏。
附上一句話。
林冉:“婚紗很漂亮,天空也很,如果你在邊就好了。想你^_^”
柏程淵扯扯角,冷笑了一聲。
黃特助:“……”
忽然覺得更可怕了呢。
*
林冉這邊不知,消息仍然發的飛起。
今天發想你,明天發想見你。優的中國話排列組合,從來不重樣。
這已經了這幾年來當做打卡的習慣,專門用來惡心柏程淵。
當然,柏程淵也從來沒回複過。
“昨晚又夢到你了,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想你。^_^”
林冉了上的皮疙瘩,轉進了儲間。
婚禮在即。
林冉的行李幾乎全送到婚房去了。隻剩一個收納箱,裏麵盡是一些合同書,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一邊翻著收納箱一邊打著電話,小聲吐槽。
“我繼母大清早就甩給我一串地址,讓我想辦法去和柏程淵的來一場偶遇。”
“那你去麽?”
“我躲他還來不及,我才不去呢。對了,我下午約了個投資方爸爸,還要借用你的份去談合作啊,先和你打聲招呼。”
“知道了!林慈善家!”
林冉笑著掛斷電話。
恰好翻到箱子最底端,目微微一頓。
那是一張來自舊金山藝大學的offer,隻不過在三年前就已經失效了。
AAU曾是夢寐以求的地方。到現在都記得拿到通知書那天,有多開心。
可所有的欣喜若狂,都被繼母的話打了深淵。
“從今天開始,你必須想盡辦法嫁進柏家,這是你唯一能為這個家做的事。”
“如果你非要出國深造,也可以。你有錢麽?還是想指你那飯老爸?”
林冉回過神,抬手將offer丟進了垃圾桶裏。
知道,這輩子的夢想可能沒辦法實現了。
但別人還有機會啊。
大學畢業那年,以羅燦燦的份,和大學校友傅修共同開了家策劃公司。
員工是一群有理想抱負的年輕人,林冉一心想帶著他們的夢想揚帆起航。
然後,至今一直在虧本,從未盈過利。
公司像個無底,林冉隻能一次又一次地往裏砸錢。
因此還多了個外號,林慈善家。
林冉抱著收納箱下了樓。
難得的星期日,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同父異母的妹妹林佳心正倚在沙發上和林爸撒,場麵一度很溫馨。
溫馨到站著這裏旁觀,像是個局外人。
“我去婚房送點東西。”開口打破這和諧。
繼母楊佳惠聞聲,轉頭看:“別忘了我代給你的事。”
林冉彎起雙眼笑:“好的呢,我剛好準備下午就去見他。”
楊佳惠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林爸忽然開口道:“別勉強,冉冉要是不願意就別去了。”
楊佳惠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麽,這是為好!”
林冉實在聽不下去了,轉出了門。
*
婚房在城西的季亞公館。
地界寸土寸金,景宜人且幽靜,風水還不錯。當初樓盤剛開,就被一群人預定瘋搶。
隻可惜最終一個人都沒搶到,全被柏家包了。
林冉將收納箱送進婚房時,額頭上碎發已經被汗水打。
盤算著時間還來得及,幹脆解開發繩,進浴室洗了個澡。
水溫剛剛好,洗浴用品也齊全。
沒有繼母叨叨,也沒有刺耳的爭吵聲。門一關,浴室就是的天地。
這頓澡洗的頗舒心。
十幾分鍾後。
關水,圍上浴巾。
林冉掉鏡子上的霧氣,剛想欣賞一下的盛世,耳邊卻忽然聽到正門的語音提示。
——“認證功,門已開。”
林冉愣了愣。
是幻聽麽?
這個時間不可能有人來啊。
林冉猶豫片刻,不信邪地手按開下門鎖。
“哢噠”一聲,門開了。一把拉開門浴室,大搖大擺走出去。
剛邁了兩步,子逐漸僵。
覺到側有一道目的力無地掃了過來。
林冉咽了口口水,緩緩轉過去,視線就這樣與麵前的柏程淵相撞。
“……”
“……”
麵麵相覷之時,此時無聲勝有聲。
林冉想的是,早上剛說完不想見他,這不是巧了麽?
柏程淵想的是,真有的。
他的目落在上。
林冉渾隻圍了條浴巾,漉漉的頭發搭在胳膊上正滴著水。渾的在日的照下著瓷一樣的白,隻有臉頰被水霧熏得紅。
一臉錯愕,真的像傻在原地一樣。唯一的作是手了浴巾,手腕纖細,清晰的鎖骨上還掛著剔的水珠。
像一隻迷了路,被晨打的小白鹿。
柏程淵眸微。
林冉似乎嗅到了一危險的氣息,孤男寡共一室,又是新婚夫婦。
萬一他想和醬醬釀釀怎麽辦?
要怎麽開口拒絕呢?
林冉心裏還在千回百轉。
下一刻,柏程淵手一抬,直接將搭在胳膊上的西裝外套,扣到林冉的頭上。然後一把將推進了浴室裏。
還順帶關上了門。
忽然被罩在一片黑暗中的林冉:?
所以剛才是被推回來了??
不是,這玲瓏有致的玉,他有什麽可嫌棄的啊???
林冉自尊心到了打擊,恨不得衝出去和他理論。
就在這時,門鈴聲又響起,接著便是腳步聲和搬重的聲音。
林冉趴在門上聽。
獷的男聲音讓下意識握了上的浴巾。
“柏總,是全都搬到這間房麽?”
“嗯。”
“好的,大家作快點。”
……
好吧。
原來是因為知道還要有人來。
這還差不多嘛。
林冉暗穿好服,等確定好搬東西的那群人已經離開,才輕輕推開了門。
在這之前,已經對著鏡子練習了好幾次。
如何應對剛才那種尷尬?小意思,就沒有林冉演不到位的戲!
林冉練地掛上滿臉,垂著頭,扭扭地走了出去。
“程淵哥哥久等了,我搬了點東西來,天太熱了嘛,我就……”
後麵的話被吞回了肚子裏。
因為發現,房間裏!本!沒!人!
空空如也的客廳,就隻剩一個人原地打轉。
不是吧?所以柏程淵就把丟在這,一個人走了?:-)
到底嫁了個什麽品種的男人?
林冉憤憤地坐到沙發上,拿起手機給羅燦燦發了條語音。
“太晦氣了,我今天來婚房洗澡,你猜我撞見誰了?”
一字一句道:“柏!程!淵!”
話音剛落,書房的門開了,柏程淵走了出來。
關上門,淡淡地瞥了一眼:“有事?”
林冉嚇得靈魂出竅,那一句含在邊的髒話口而出:“臥槽……槽……草長鶯飛,鳥語花香,又是一年春花爛漫時。”
“……”
看來是沒事。
柏程淵轉便走。
林冉咬咬牙,拎起包跟在了他後。
墨綠的卡宴就停在花園前。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黃特助坐在副駕駛位,低聲詢問:“林小姐,您要去哪裏?”
林冉彎起眉眼,笑得一臉無害,口而出:“我跟你們走就好啦,程淵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柏程淵靠在座椅上,闔上雙眼,語氣冷淡:“送回家。”
林冉看向他,可憐兮兮道:“我不能和你呆在一起麽?”
“不能。”他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那簡直太好了。
林冉“委屈”極了,雙眼湧上一層水霧,分分鍾哭給你看。
奈何邊的人全程閉目養神,本看不到彩絕倫的演技。
那還浪費這力氣幹嘛呢。
林冉吸了吸鼻子,憋了回去。
消停不過三秒。
“那個……”
林冉思考片刻,還是忍不住朝柏程淵求助:“我的手機好像找不到了,能借用你的手機,給我打個電話麽。”
柏程淵側過頭,輕飄飄地看向,眼裏帶了幾分不耐。
……其實要不是手機裏分分鍾幾十萬的易,是真不想麻煩這個死人臉。
“又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垂下眼簾,一臉愧。
柏程淵抬手鬆了鬆領結,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安靜的車裏頓時響起手機鈴聲。
林冉對著包翻了又翻,終於在夾層裏找到了手機。
拿在手裏晃了晃:“啊,找到了,在這裏!”
屏幕上一個“羊”字十分刺眼。
林冉反應過來,想手擋已經來不及了。
柏程淵視線掃過去,幾不可聞地輕嗤了一聲:“我是羊?”
“……”
怎麽說呢?
尷尬。
林冉覺得比洗澡被撞見還要尷尬。
但還是強行解釋道:“對呀,我超喜歡小羊的,就和喜歡你一樣!”
得知全部幕的黃特助聽在耳裏,尷尬到恨不得原地蒸發。
柏程淵靜了片刻,別過頭去,沒再說話。
十幾分鍾後,車子停在林家大門前。
林冉下了車,還在車前做不舍狀。遲遲不肯離開。
柏程淵摁下車窗,從窗裏遞了張卡出去。
“!”
林冉一臉懵地接過:“這是……什麽呀?”
“多買幾件羊大吧。”
林冉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車子已經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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