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的眉眼溫婉靈，點亮了濃稠的夜。

本以為還要為著扈玉宸的事煩心許久，眼下倒是出現了一個能替解決麻煩的人。

不過嘛……口中雖喚俞安行一聲兄長，但到底還是隔了一層緣關系，比不過俞青姣和俞云崢兩人。

他昨夜雖護了自己一遭，但難保日后不會生了厭煩，得做些事，同他更親近些，才好借他的庇護躲過扈玉宸。

待日后徹底避開了扈玉宸這一樁，若是能尋一個由頭從國公府里離開，同府里扈氏一應人等再沒什麼糾纏的瓜葛和干系，便再好不過。

再不濟，尋個妥帖的人家婚，能從國公府里也可。

青梨著指間玉簪的溫度，一點一點細細思量著。

想到將來，好看的眉眼才松快了些。

***

晨間。

今日天氣極好，風日晴和，初秋清冽的日從天際傾灑而下，地照在人上，有暖意。

青梨是被隔壁沉香苑里窸窣不斷的靜給驚醒的。

從榻上起，抬手了惺忪的眼，還是忍不住再掩輕聲打了個哈欠，纖長而卷翹的眼睫被眼角沁出的水意沾。

小魚聽見了屋里的靜，忙打起簾子從外頭走了進來。

小魚是六年前青梨剛進府時，同娘親在后照院一起選的小丫頭，雖年紀比青梨還要小上一兩歲，但做事伶俐。

初見時，小魚才剛被牙人賣到了國公府里，因著一副瘦骨嶙峋的子，府上各院子都不愿收要，只能留在后照院里起早貪黑地干著活。

因著子瘦力氣小，小魚常遭后照院婆子們的打罵。

青梨見了，心里生了憐惜，便點了來椿蘭苑。

如今小魚已陪在青梨邊堪堪六年，二人間主仆誼深厚。

進了屋里，小魚先將各的窗牖全部打開，秋日淺金的秋爭先恐后流淌，房霎時便明朗了起來。

臨著窗臺的小案幾上落了幾縷燦爛的線。

青梨抬目，看著在其間轉轉悠悠的塵，耳畔似乎還能聽得見隔壁沉香苑里傳出來的喧囂和響。

不住開口問小魚。

“沉香苑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大早便這般吵吵鬧鬧的？”

“奴婢才剛去打聽了，說是世子爺染了風寒鬧起了高熱，昨日半夜里喝了藥，現下熱卻還沒退下去。”

“世子爺昨日才剛到府上，今日便生起了病，老夫人又格外看重世子爺，可不是得鬧出個陣仗來。”

小魚一廂說著，一廂拿起妝臺上的紅木梳篦替青梨挽發。

梳篦上沾了小瓶子里青梨自制的薔薇油，有的甜香彌漫開來，縷縷，淡淡拂過人的鼻尖。

青梨靜靜聽小魚說完，抬眼向銅鏡里的自己，目卻并未聚焦，似在若有所思。

梳洗完畢，青梨出了門，步子卻朝著小廚房的方向走去。

小魚見了，忙快步跟上前。

“姑娘若是有什麼想吃的，吩咐奴婢便是，小廚房里污糟，何苦親自去累了自己。”

青梨搖搖頭。

“兄長畢竟生了病，我熬個湯給他送過去。”

若是尋常，不過人過去沉香苑里走一趟，問候上幾句，關切的意思傳到了也就行了。

但如今……單單只問候卻是不夠了。

提起擺，青梨矮進了小廚房。

往日娘親生病時，一應羹湯皆是親手準備的。

如今不過是給俞安行熬上一碗湯，于青梨而言算不上什麼難事。

另一頭的沉香苑里。

回廊上丫鬟小廝來去匆匆的腳步未曾停歇，起伏的談聲綽。

屋，俞安行半倚在床榻上，上一襲單薄的白。

他上還發著熱，但只面蒼白了些許，給溫潤的眉眼盈上了一層脆弱的。

除此之外，窺探不到一分一毫的病態。

漆黑的長睫微微垂下，在他面頰投下一扇小小的影。

他正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卷，對外頭的嘈雜恍若未聞。

淺金的晨窗，影被窗欞切割得斑駁，落在他高的鼻梁上，映出的側影致，連窗外疏朗的日樹影都黯然失。

腳步聲由遠及近，來至屋。

俞安行收起書卷，長眸抬起，緩緩看向來人。

第6章 來

【六】

為了通風，元闌一早便將房門給虛虛打開了，只將門口的竹簾放下，簾子將屋子里頭的景遮得影綽。

秋日過簾間的細長隙，被切割斑駁的碎，落在地面上的影繚繚。

忽得，有下人過來挑起了簾子。

外頭亮堂的線涌進室，地上恬然的影很快便被來人的腳步踩得凌不堪。

俞安行抬目向屏風后漸趨靠近的形，狹長的眸子微瞇，迸出來星星點點的危險寒意。

他抬手，將搭在屏風上的外袍取下披好。

繞過雅致的山水屏風，老太太一行進到里間，恰好便聽到了床榻上的俞安行一聲虛弱的輕咳。

鶯歌從外間尋來了一張紫檀木腳凳放到床邊，扶著老太太坐下。

跟著老太太一道過來的扈氏、俞青姣并俞云崢三人則都站在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