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應下老太太，難免讓覺得有些丟面子。

“椿蘭苑同沉香苑就隔了一道墻，讓和兄長一道回去不就行了？”

口中正說著，俞青姣昂起下，抬手指了指低頭安坐一旁的青梨。

第4章 袖（修）

【四】

俞青姣話落，廳闐寂片刻。

青梨的心莫名一跳。

不過只片刻，又覺俞安行應當不會同一道回去。

畢竟俞青姣才是他正經的嫡親妹妹，自己的份又算個什麼呢？

紅檀木幾上擺著一方青釉葵花口的燭臺，燎燎燭火散出一圈又一圈的和暈。

青梨微微抬眸，卻不偏不倚恰好撞上了俞安行的視線。

他的眼眸生得極好看，眼形狹長，眼尾帶了點微微上揚的弧度，眸子里氤氳的笑意清淺溫然。

廳暖黃的燭火半籠在他上，墻上現出他深邃的剪影。

即便只是家常站著，他脊背也得筆直，自風骨。

燭火被風吹得明滅，忽明忽暗地閃著暈。

俞安行目微凝，長眸若有似無過白玉一般的面頰，最終落在纖細的肩頸。

青梨今日將頭發全挽了起來，如綢緞般順的墨發堆疊髻，頎長白膩的天鵝頸便全了出來。

玉頸纖纖，稚又脆弱。

俞安行微瞇了瞇眼，視線凝在那一節惹眼的雪白上，溫和的眸變得深邃。

寬袖掩映下，男子帶著薄繭的修長指腹不輕挲了一下。

他斷過許多人的脖子，今日一看，卻好似全然比不上的有味道。

燃著的燈芯驟然噼啪一聲，迸出了一粒滾燙的火星子，掉落在地上，又很快泯滅，了無蹤影。

俞安行看著青梨，薄緩緩勾起幾分弧度。

“既順路，那妹妹便同我一道回去吧。”

夜靜風大，窗牖上映照出外頭婆娑的樹影，屋線搖曳。

青梨聽了俞安行的話，還有些怔然，只在看到他畔浮著的那抹溫和笑意時，下意識便點了點頭。

俞安行抬步離開，腳步放得輕緩。

青梨跟在他后。

掀簾離開時，俞安行手上作還特特多停了一瞬，待青梨從廳出來時方才收回了手。

夜沉沉，晚風漸起了，帶上秋的蕭瑟，吹來陣陣涼意。

日間時落了一場大雨，晚間天氣也并未有多好，夜云沉沉，不見半月。

元闌擎著明角燈行在前頭，勉強照亮了腳下的磚石甬道。

椿蘭苑和沉香苑離前院有些遠，路也更偏僻，夜間有丫鬟和小廝走，一路寂然無聲。

國公府的草木蓊郁茂盛，白日里見了，賞心悅目，教人心里舒暢。

到了黑暗岑寂的夜里，卻恍若都變了張牙舞爪的怪，風從其間穿過，全都沙沙咆哮著前后涌了起來。

往日里看過的志怪話本故事一一在青梨腦海里浮現了出來。

凌的斷肢、斑駁的跡、披頭散發的人……

如走馬觀花。

青梨扶著小魚的手莫名有些發抖。

遠遠傳來一兩聲貓的嚶嚀，在寂寥無聲的夜里回。

青梨一激靈，背后驚出了一層冷汗。

拎著角，幾乎是想也未想便朝著行在自己前面的俞安行奔了過去。

因著慌，步子急切，一不小心，冒冒失失便撞上了他堅實的后背。

突然而至的陌生，不過短短一瞬，卻令俞安行脊背一僵。

即便隔著幾層布料，他也能到地挨蹭過他，溫熱的溫也順勢跟著傳了過來，若有似無，卻又教人無論如何也忽略不得。

腳步停下，他回，垂眸看向眼前正蹙眉捂著鼻尖的青梨。

俞安行視力向來極好。

離他很近，僅一步之遙。

即便夜如墨，他也能看清微微皺起的眉尖，還有眼眸里慢慢浸染上的一層淡淡水霧。

俞安行久未說話，周遭只余此起彼伏的瑟瑟風聲。

近在咫尺站在他面前，青梨才恍覺，他形比料想得還要高大修長許多，沉沉的影從上而下地罩下來，幾近天蔽日。

長眸染上墨黑的夜，變得深沉又。

青梨對上他的視線，心底無端生出墜恐。

堪堪別過臉，躲過他的眼，莫名慌，只能有些艱難地抿了抿。

耳畔恰在這時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令青梨心窒的迫剎那間然無存，恍若錯覺。

俞安行挽一笑，問詢的語氣關切。

“妹妹怎麼這麼不小心，可是撞疼了？”

他聲線和，如同爛漫春日淡然拂過檐下的和煦微風，不經意間過青梨耳側。

纖長的眼睫微微，青梨怔怔搖頭：“不疼。”

話落，眼見著俞安行抬腳繼續往前走，忙快步趕了上去，并肩走在他側，兩人袂堪堪上。

青梨揪住手上的一方帕子，面上哂笑。

“兄長才剛回府，對府上不悉，天這般黑，仔細路上磕著著。”

俞安行目從面上一瞥而過，倒未再多說什麼，只由著跟在他旁。

男子高大的形伴在左右，青梨被驚得惶惶的一顆心才稍稍安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