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麗默默接過馬奇返還的錢袋，誰也沒有再提車的事，就開了飯。

丁小麗指著盤子對馬奇說：“你嘗嘗，這兩道菜都是小放的鹽。”

馬奇吃了一口覺得很好：“真是你放的？”

馬小撒道：“你不信，明天當面放。”

馬奇口一堵，鼻子一酸，沒有接話，馬小不知父親心事，還想說什麼，被丁小麗搖頭阻止了。

一頓安靜而沉悶的晚餐。

離上一回看到兒天真無邪的樣子差不多有十二年了吧。十二年，整整一個回，終點又回到起點，可他馬奇，回得去嗎？

馬奇坐在床上發愣。

丁小麗將退回來的錢收進提箱，留下一疊問：“大老板上街，上可有錢？”

馬奇一聲長嘆道：“我要錢干什麼？連車都——”

“車到底怎麼啦？”馬奇說起汽車，丁小麗才敢這麼問。

“讓我的司機著賣了！”馬奇說得平平淡淡。

丁小麗口而出：“那你不告他？”

馬奇苦笑一聲：“這世上的事，也許只有上帝才有審判權！”

丁小麗不懂，打心眼里對馬奇的說法做法都很吃驚，很快還是強住心的不平，故

做輕松地笑道：“賣就賣了吧！沒有汽車那麼多年也活了。”說著又從包里拿出一疊錢來，給馬奇：“你怕是花錢慣了，現在就委屈點吧！”

馬奇一聲不吭，坐在床頭上研究起了《紅樓夢》。

丁小麗想到那麼漂亮的汽車自己都還沒有看清楚就被司機給賣了還是難過不已，折再看馬奇時，見他差不多跟泥菩薩一樣無聲無息，不住問：“哎，你是真看開了，還是悶在心里？”

“全都悶在心里！”

“啊？那怎麼辦啊？我能再做點什麼呢？啊？你別悶在心里啊！”丁小麗道：“你不會神經了吧？”

陳晨傷地著眼前的一片狼籍。

一看門的老頭忍不住勸他：“陳主任，你還老往這跑有什麼用？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去吧。公司沒了，要為自己想想了。”

“武書呢？這幾天怎麼沒見來？”

“你還不知道啊？武書出了車禍，這會恐怕還在醫院躺著呢。”

陳晨趕來看武梅。

“主席怎麼樣啦？”武梅的石膏還沒有拆掉，欠著子關切地問。

“能怎麼樣。”

“那——公司呢？”

“該搶的搶，該撈的撈，哪還有什麼公司？連那輛車——唉，算了吧，這也是天命。你安心養傷吧。”

武梅突然掩面而泣：“都怪我！”

陳晨連忙勸解：“你這是怎麼了？武書。”

武梅泣著：“都怪我，沒能深刻領會馬主席的用意，他讓我做高春耕的監工，可我沒想到——讓高春耕鉆了空子。這我怎麼有臉見馬主席呀？”

陳晨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有點手足無措。

武梅突然抬起了頭，指著陳晨：“你也有責任！”

陳晨一楞：“我怎麼了？”

“你如果能干一點，馬主席何至于要冒險去用高春耕這樣的人。唉，真是，我們太沒用了。”

陳晨有點不服氣了：“哎，話怎麼能這麼說？明明是他不識人犯的錯誤，怎麼能推到我們上呢？好了，別說了，你安心養傷吧，我得走了。”

陳晨無奈地搖搖頭，走出病房。

武梅喊住了他：“陳晨！我傷的事千萬別告訴他，他已經夠煩的了。”

陳晨站住了，但沒有回頭：“放心，我不會再到他那去了。”

陳晨恰如一只流離失所的狼飄飄地進了飯店。店面已經換租給了他人，店堂里的流行歌曲放得震天響，正是那首《北方的狼》，強烈的是人非的覺讓陳晨更增傷，不潸然淚下。

張揚風風火火地進來，原本是找承租人的，看見陳晨不道：“哎呀，小老師，你的學生到找你呢！”

陳晨與丁小麗見了面，兩人都不等對方坐下就關切地詢問對方：“你——還好嗎？”

“我很好，你呢——？”丁小麗先說。

“公司肯定是散了，我也完全無能為力了。”陳晨悲哀地說。

“那你現在怎麼辦呢？”丁小麗完全是一個大人的口吻。

“總不會死吧。”

丁小麗剛要安陳晨幾句，一個服務生過來：“丁小姐嗎？電話。”

丁小麗接聽起來是何十五找他：“何先生！我在‘葉蜂’茶樓跟陳老師講話呢，好的，我馬上回去。”

“我在附近，我來接你。”電話里的何十五說。

“不用！”

“我一會拐了彎就到。”何十五堅持說。

放下電話，丁小麗解釋說：“飯店里有事。”

“你有事去忙吧。”陳晨就要站起來，下意識地要買單。

丁小麗搶先付了錢：“哦，對了，我和何先生合作開了個新飯店，我把電話號碼留給你，有事找我。”說著，給陳晨寫下了號碼。

兩人起告別，對視里，互相的關切與憐憫都越來越濃。

何十五在門口下車，就要進來，看見陳晨與丁小麗面對無語的樣子，又止步等待。

丁小麗關照陳晨：“有事打電話。”

“你忙吧。”陳晨心既有為丁小麗祝福又有一些特殊的酸楚。

“那我走了？”

“你去吧。”

陳晨看見何十五為丁小麗開車門，丁小麗座之后也跟著坐進去，車剛要起步，何十五又出來了，而且是朝自己走來，不自地迎了上去。

“你來找我。”何十五指著名片邀請說。

著何十五開車載著丁小麗遠去，陳晨百集。

陳晨敲門進來，禮貌地致意道：“何老板找我？”

“我們是一見如故的朋友嘛，沒外人的況下就不用老板了。”何十五笑嘻嘻地給陳晨沖茶，開門見山地說：“怎麼樣？新的工作環境還適應吧。現在，有一個大項目準備要你去做，在我做出最后的決定之前，還想聽一聽你對海南經濟工作的看法。你也可以把這理解為考試。”

陳晨一下子就張起來，深思了一會才開始演講：“我講得不對，何先生指教。”

“不要客氣。”

“海南作為特區，它的一切都是實驗質的，國家的政策不，來這里的人更不，表面上就是大起大落的。究其核心容，我想就是兩條，第一，海南現在做的中國大陸都會做，改革開放是大勢所趨；第二，公司要想持久發展，必須人人都有份！”

“你說的這話很有頭腦，我想你先前公司的經驗對我們都很有幫助。”何十五聽得很認真，并且夸獎了陳晨。

“多謝！”陳晨致謝的聲音居然有些哽咽。

何十五發現了陳晨的失態：“怎麼了陳先生？

“對不起，這是我走出校園后第一次聽到上司的夸獎！”

“謝謝你的誠實，不過我想這不是你的錯，而是你那些上司的錯。哦，記得你上次提到丁小麗小姐曾是你的學生，因為母親而失學，是嗎？”何十五把話題轉到丁小麗上。

陳晨當然是知無不言，說得很：“媽媽就是當著我的面將從學校拖著走了。我記得當時穿的一條燈心絨的子都給活活拖破了。”

“這樣啊？”何十五邊聽邊嘆，起給陳晨加茶：“那后來是怎麼進城上大學的？”

“那就該說是在路邊開飯館時認識了馬奇老師。的過程是怎麼樣的我到現在都沒有問。直等到帶著馬奇的兒來海南找馬奇我才知道跟馬奇結婚了。”陳晨說得又仔細，又認真。。。

“結婚了？那怎麼一個人在外邊打工？”

“馬奇變了，他當了大老板，又有了自己心的書，丁小麗帶著他的兒千里奔波來找他，可他卻是既不離又不認，就那麼把晾在一邊。。”

陳晨說著丁小麗與馬奇的關系時，何十五又驚訝又心疼，又，又難以置信：“馬奇原來是這樣一個人？這樣？”

“的確是這樣！”陳晨也傷心。

“那他可很不好。現在，歐洲，國，新加坡都十分重視家庭！這樣的丈夫，我看丁小姐離了也罷。”

“可，現在，馬奇——”

“馬奇怎麼樣？”

“他又回到丁小麗那里了！”陳晨雖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實話實說了，他不愿意在一個尊重自己的老板面前說謊話。

何十五的反應倒是出奇的單純：“他怎麼好意思去？以前那麼待人家！”

陳晨松了一口氣：“既然何先生信任我，還要讓我參加公司的重大事務，我想我應該把這些說清楚。因為這是何先生的大事！就算我不說，憑丁小麗的為人也一樣會告訴你的！”

何十五握著陳晨的手說：“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我更，也更有耐心。”

“我衷心地祝你們功！”

“你通過了考試！”何十五將一本項目報告給陳晨。

陳晨一看驚起來：“啊，到柳安去投資？！”

“這事作了再讓丁小姐知道。”何十五叮囑道。

馬奇躺在床上，就是睡不著，丁小麗在他口上，弄得他煩也不是，不煩又做不到。

“現在，我一無所有了，我們離婚吧！”馬奇沒有了先前的因同而來的不安。

“那你賠我！”丁小麗也沒睡。

“賠你？賠你什麼？”

“賠回到那個窮山里的招待！”

馬奇下意識地著丁小麗的頭發，說了聲：“愚蠢！”

“你賠得回去嗎？”丁小麗來了勁頭，話帶挑釁。

馬奇要將丁小麗的腦袋搬下去，丁小麗卻靠得更了，發犟道：“你不是說‘非此不可

嗎’？”

“什麼非此不可？”

“自己說的，自己倒忘了！”

馬奇想起來了：“哦！”盯住丁小麗問：“非此不可？”

丁小麗不假思索：“非此不可！”

馬奇變了自問自答的傷：“我們怎麼會認識呢？”

“后悔也沒用了！你還記得當初嗎？”

“當初？”馬奇陷回憶，

丁小麗甚至有些俏皮地著他。

丁小麗此時的天真高興，至有一半是裝出來的，馬奇驟然出事，一無所

有，并沒有做好準備。假裝毫無芥地接納他，是因為要報答馬奇當初對自己的扶持，勾起回憶，也是在幫助馬奇找回昔日的優越。

“哦，當初你一見到我就生病。”馬奇緒果然好了些，愿意回憶往事。

“還是別說了。”丁小麗推了一下，實際在慫恿馬奇說下去。

“不洗一下就是不行嘛！”馬奇笑了。

“你是想揩油！”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馬奇表白道。

丁小麗突然跳下床，將馬奇也拉了下來。

“你干什麼？”馬奇問。

丁小麗拉著馬奇并排趴到窗前：“下雨了！你看雨！看到了嗎？亮晶晶的，能讓人看出老遠！”

“什麼時候你還有這樣的娛樂活？”

“想知道嗎？”

“什麼時候？”

“在你給我留下地址和電話號碼之前，在我毫無希的時候。”丁小麗此時的緒已不再是單純為了取悅馬奇了。

“我是寫在你家菜單上的吧？”馬奇問，覺得自己還曾做過這樣了不起的事。

“是菜單的后面。”

馬奇很激，他熱烈地親吻了丁小麗。就在這熱烈的親吻中，丁小麗又上了馬奇。

“我是你的人，你不要離開我！你不是也說過，人來到世上原本一無所有，何況我們現在也不是沒吃沒喝的！你有本事，做幾年不又做起來了！再說，我已經能幫你做點小事了。有人請我去做總經理了呢！我的個子是不是也比原來長高了一點？”丁小麗自顧自地擁著馬奇說著。

肩膀上，馬奇明顯的又分神了。

借著窗外的街燈，丁小麗看著似乎睡著了馬奇。

馬奇的臉疊化出了何十五那雙沉穩而又誠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