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琉影還在為月蘿的事傷神時,建康城外的醫館外,梅舒和墨央正在給門外排隊的貧苦百姓施米,從晌午一直發放到暮臨近才發放結束。墨央臉還是那麼蒼白,梅舒勸了幾次讓去休息,都搖頭堅持。
“十石米終于發完了,真是多謝你了。”墨央去額角細的汗水,松了口氣,出一個舒心的笑容。
“雪再這麼下下去,只怕會有更多人災,我所能做的不過是杯水車薪。”梅舒拍了拍墨央肩上的雪末,濃眉微蹙。
“這幾日附近村莊已有不難民來城里乞討,都是大雪影響。”
“那我明日再送些米來,能幫助多是多吧。我力不能及的,只有靠府了。”梅舒說完,輕輕握住墨央冰冷的手,聲音溫潤道:“你臉越來越差了,真的不要?要不你休息幾日,我找個大夫來替代你?”
墨央搖了搖頭,輕笑:“我的一直如此,等天氣暖和了就好,不礙事的。”
“怎麼不礙事!”梅舒蹙著眉,眼眸里一疼惜,一責備,“凡事不可勉強,就算行善積德也要量力而行。你若病倒了,以后誰來給他們治病?!你今晚別再去義診了,我去城里找個大夫來替你,你好好休息休息。”
“好了,我知道了。”墨央看著梅舒嚴肅的神,不失笑,“你就別嘮叨了,我聽你的就是,以后我就天天在里面躺著,什麼事也不干,行善積德的事就給你梅二公子了,行吧?”
“你啊,”梅舒無奈嘆口氣,相識多年他知道墨央的心,“我山莊里帶了幾味珍貴的藥材過來,你把它們熬了喝下去補補子。”梅舒看著墨央如繁星般璀璨的明眸,聲音輕得如同拂過湖面的春風,“墨央,對我而言你是我最親最親的人,我不希你有事,所以,你若有什麼為難之,請你一定告訴我。”
“嗯,”墨央輕笑,長及腰部的青在風中飄散,“對墨央而言,梅舒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像哥哥一樣……若有需要,墨央一定不會客氣。”
梅舒點頭,笑容和煦如同春風。
燈火,搖晃,風雪,陣陣。月蘿進來的時候梅延正依靠在暖榻上,一只手捧著紫金手爐,另一只手著棋子神專注地看著前面茶幾上擺放的棋盤。
白字與黑子錯在一起,兩者旗鼓相當,難分勝負。梅延的面容在燭火的掩映下忽明忽暗,明明是很英俊的面容,偏偏蒙上一層讓人看不真切的影。
“回來了?”聽到月蘿進來的腳步聲,梅延頭也不抬地說道。
“嗯。”月蘿答應了一聲,替梅延倒了杯熱茶放在茶幾上。
“今天做什麼去了?”梅延著前面的棋盤,聲音卻傳到了月蘿的耳中。
“沒有做什麼,不過是在山莊里走走。”月蘿面無表地答道。
“是嗎?我怎麼聽說你和那個琉影的在聞梅亭里彈琴呢?嗯?”梅延在棋盤上落了粒黑子,線條剛的臉上閃著冷,“你們以前認識?”
“不認識,琉影姑娘盛相邀,卻之不恭。”月蘿皎潔如月的臉上依然是淡淡的表,連聲音里都沒有一緒的波。
“呵,那這琉影姑娘還真是奇怪,三番五次的對你這個下人示好!不過話說回來,老二找來這位琴伎的確不簡單,進山莊才幾天,老頭子就把我娘的琴譜送給了。老二有做先鋒,以后的日子肯定也越來越順心了!”
月蘿沒有說話,只是幽深的眸中忽而閃出兩朵幽火,很快又消失在眼波深。
半響,梅延落下最后一粒棋子。他抬起頭看著站在一旁的月蘿,見渾散發出一道清冷的輝,眉眼如畫,氣質俗,完全沒有尋常侍的庸俗之氣。梅延角彎出一詭異的弧度,“你真的只是個下人嗎?”
月蘿轉過頭對上梅延冷銳的目,心中那棵抑很久的蔓藤像吸足了養分般迅速生長,瞬間蔓延到里的每個管,瘋狂的吸收著里無窮無盡的恨意。然而,月蘿的眼波微微流轉,平靜地說出一句話:
“是的,月蘿只是個下人。”
“呵呵,月蘿,你跟著我有五年了吧?”梅延冷笑,“你還真當我是傻子?!”梅延從暖榻上下來,手掐住月蘿華白皙的下,幽眸中冷碩碩,“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月蘿抬起頭,毫不畏懼梅延眼中的寒氣,恬靜的臉上似乎還有笑意。
梅延冷哼一聲,放開了月蘿。他走到窗邊,借著雪看著屋外大片大片的梅樹,朱紅的梅花在風雪肆拂下,愈加清麗多姿。
梅延冷笑,這落梅山莊最不缺的就是梅樹,每間屋子旁,每個角落都有一顆甚至數棵。梅蕭夏會在山莊種這麼多的梅樹,不是因為他喜歡,而是因為……他的摯,梅延的娘,因為喜歡。
老二的疏萼別院里也有一棵梅樹吧,聽下人們議論說他那棵梅樹是整個落梅山莊長得最好的,花開得最多的。
是嗎?那還真要去見識見識呢,梅延笑了笑。
梅蕭夏又派人送來了好多東西,珠釵,綾羅,古玩等等。這梅蕭夏也有些奇怪,每次把琉影喊去,只讓琉影給他彈上一曲箜篌,期間他總是靜靜地看著琉影,也不說話。有時候琉影覺得,他的眼睛雖然看著自己,心里卻在想著其他事,只是他眼神里偶爾流出的讓琉影暗暗好奇,這位曾經叱咤沙場的王侯也有屬于自己的一段往事吧。
“琉影姐姐你看,好漂亮啊!戴在姐姐頭上一定好看呢!”擁翠拿起一支剛送來的琺瑯紫玉發簪,笑著向琉影說道。
琉影看都沒有看一眼,自顧自地翻閱著手中的一本詩集,“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吧!還有桌上的那些,你都拿去。”
“啊?這些都是侯爺剛派人送來的,你都不要啊?”
“不要!”琉影冷冷說出兩個字,聲音里甚至還有些厭惡。
“哦…”擁翠吐了吐舌頭,正準備把東西拿下去。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一群人正向緲音閣走來。
琉影放下詩集,對擁翠說道:“你快去看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話音未落,只見妙楓帶著幾個大漢闖了進來,不由分說一掌扇向擁翠,擁翠慘一聲,摔倒在地。
“住手!”妙楓還要再打,琉影急忙擋在擁翠面前,怒道:“你這是干什麼?!”
“干什麼?哼,我倒還想問問琉影姑娘你想干什麼!”妙楓冷笑,一雙桃花眉目中閃著森森的芒。
琉影扶起擁翠,看著擁翠紅腫起來的半邊臉頰,怒不可遏:“你什麼意思?你為什麼要打?!”
“我不但要打,我還要打死!你還真會教奴才啊,教什麼不好偏教東西,還到姑頭上!哼,我看是活膩了!”
“東西?”琉影一愣,看了一眼擁翠,只見擁翠捂著臉,連連搖頭,邊哭邊說:“我沒有,我沒有的東西。”
“沒有?!那我梳妝臺上的那塊羊脂玉手鐲哪去了?好幾千兩的東西你也敢?!”妙楓說著又揚起了手向擁翠臉上扇去,琉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的手腕,冷道:“說沒有就是沒有,你自己的東西不好好看著,弄丟了就來怪別人?!”
“我自己屋子里的下人當然不敢!肯定是那天去我屋里補服順手牽走了!真是好大的狗膽!”妙楓說完,又對后站著的幾位大漢喝道:“都站著干什麼?!給我把這賤丫頭的手給剁了!”
“你們誰敢!”琉影冷喝一聲,絕非凡的臉上籠罩一層寒霜,連同聲音也如寒冰般冰冷刺骨,“我們是侯爺請來的客人,別說擁翠沒你的手鐲,就算真的了,要打要罵也由不得你們做主!”
“呵呵,”妙楓冷笑,“琉影姑娘還真會拿當令箭啊。你是要找侯爺做主是吧?好啊,那我們就去找侯爺評評理,我看你們還有什麼臉留在落梅山莊。快把帶走!”
兩個大漢拖著擁翠就往外走,“琉影姐姐救救我,我沒有東西,真的沒有。”擁翠轉過頭向琉影哭求道,聲音凄厲。
琉影心里很是著急,相信擁翠的為人,這次肯定是妙楓特意發難,難怪那天突然要求讓擁翠去幫補服!妙楓下手狠辣,不知道會怎麼折磨擁翠!琉影急忙跑出緲音閣去追妙楓們,在路過一座假山時,迎面遇上正和福伯說話的梅舒。
“怎麼跑得這麼急?發生什麼事了?”梅舒拉住,不解道。
“擁翠有麻煩了,你快跟我去救。”看到梅舒,琉影剛才還急躁的心稍稍有些平息,拉著梅舒一起去追妙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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