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殿一進門是腳踩小鬼的四大天王,四大天王的威嚴,小鬼驚恐的神,使進大殿的人沉浸在宗教的神彩中。再往里走,羅漢像、菩薩像大大小小有近百尊,神態、作各不相同,位于中央的,是一尊大佛,如一座金閃閃的大山,慈悲地俯視殿前的眾人,仿佛明亮的眸中還有一顆晶瑩的淚珠,正在為世人流下。
智慈法師合十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請盤坐在佛祖前的團上,靜候指引!”先虔誠地向佛祖鞠了一躬,右手往團指去。
空度、罕森穆等人均有疑慮,罕森穆含笑道:“若我們都這麼坐下,大師只需輕輕一掌,我們立時斃命,哈哈哈!”他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憂心智慈會暗施毒手。
智慈笑笑不言,無爭辯之。李子悔見狀,毫無顧忌地坐在團上,調笑道:“你們怕被暗算,我不怕,反正經書誰找到是誰的!”
瓊阿公主怒瞪了他一眼,道:“找到經書立馬出來,否則我當即自刎!”
他吐了吐舌頭,好不沒趣地閉。
罕森穆嘿嘿地著手,笑道:“你們和起伙來,騙我們嗎?”
李子悔正道:“不信,我們大不了魚死網破,智慈大師加上智癡大師,打你們兩個綽綽有余!”
罕森穆揚起角,他從來沒有放下過,道:“首先你不一定是有緣人,佛祖不一定給你指引,其次如果真的給你指引,我們又看不見,如何驗證?”
李子悔笑的前仰后合,道:“如果我不是有緣人,只能說明你們與佛經無緣,這還不簡單?大家魚死網破咯!我若是有緣人的話,你們得到經書,我們得到人,活生生的人總比東西重要!哈哈哈,是不是?”
罕森穆拱了個手,恭敬道:“恕在下無禮,請吧李公子!”
李子悔大模大樣地將雙盤在團上,閉上了雙目。他本來想過一會就起,按照原定計劃,去尋經書,對,打坐、找經書是他的計劃,說計策更恰當。
半炷香地功夫過去了,所有人都失去了耐心。罕森穆不自覺地在屋里走了起來,空度冷冰冰地臉上也出現了不耐煩的神。
罕森穆剛開口,便被空度制止了。禪定期間,不能被任何人打擾,空度自然是知道的,否則前功盡棄。
背對著所有人,李子悔覺暗暗好笑,他本沒定,其實他本還不會定。剛睜開眼睛起,雙手雙腳不知怎地,竟彈不得,如進夢魘般。
突然,聽到一個悉的聲音,或者說這聲音他本沒有切實地聽到過,每次都是于夢中聽得。他認得是他阿爺,孫傲。
他所在的地方,再也不是威嚴的佛殿,換了孫傲的臥室,富麗堂皇,還有陣陣香草的味道,一切都那麼真切。
孫傲悲憤加地喝道:“你……你好狠毒!”
這時一個奴仆進來了,孫傲掙扎著,向他道:“去殺……”
仆役用一嗓渾厚地聲音道:“孫賊,我效忠的是大正德謙皇帝,快快領死!”
這一幕加速了李子悔的心跳,急忙大喊:“阿爺!別殺我阿爺!”可無論用多大聲音,始終喊不出來!他怔怔看著孫傲中毒倒地,李英兒和陳海囚臉上一憐憫都沒有,這種冷漠像極了罕森穆的眼睛,像極了空度的眼睛,甚至比他們的眼睛還要冷酷。他自己也沒有像這樣冷酷過,從來沒有,哪怕方才院門外殺死日朝國士兵的時候,他眼里都是瓊阿公主,從來沒有過。所以他更害怕了。
孫傲在地上搐不已,樣子十分痛苦,他乞求道:“孩……孩兒,生……下來,求求你……”
看到這一幕他留下了眼淚,無力地喊道:“不,不,不!”
忽的聽到一聲嬰兒的啼哭,接生婆道:“恭喜尚宮是個男孩!”
李英兒道:“你先出去吧,我單獨和他待一會兒。”
忽的神變得極為恐怖,兩只手掐住嬰兒的脖子,幽幽地笑道:“掐死你,掐死你!哈哈哈!”癲狂的聲音似要掀了房頂。初生的嬰兒不住啼哭,臉愈來愈紅脹,李子悔也似被人扼住嚨一般,無法呼吸,眼前突然一黑。
一炷香的時間到了,李子悔依然一不,罕森穆終于失去耐心,他往子悔方向了一步,想用手掌他一,看了一眼空度,征詢他的意見,空度沒有說話,而且表沒有任何變化。罕森穆剛一手,就被一大力彈開了,向后退了半步,險些摔倒,他掃視眾人,所有人在原來的位置上,沒有過,但他知道是兩個和尚出的手,不信邪的他,又上前一步,這次他提高了警惕,凝氣以待,防止摔倒。手剛要李子悔的肩膀,立刻又被彈開了。罕森穆面向智慈法師等人,微笑著問道:“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李子悔是不是睡著了……”話還沒說話,右掌凝氣忽的發出,他倒要看看這李子悔是不是裝的,更要看看是誰無聲無息地彈開他兩次。右掌掌風將至肩頭,手腕竟被一只大手牢牢鎖住,不能往前半寸,出手的人是空度。空度搖搖頭,讓他再等等,轉臉又看向智慈法師。智慈和尚依舊以笑臉迎他。彈開罕森穆兩次的,正是智慈和尚。
眼前的黑暗漸漸消散,他來到了皇宮,遇到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宮、太監、嬪妃,所有人無不著大白牙,像是發生什麼大喜的事。面前有三個宮正在饒有興致地高談闊論著,他走到一位兒時悉的宮面前,三人見到他,面一下沉了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來向他,面變得極其沉,這里的所有人,是皇宮中的所有人,是目力所及的所有人。他問道:“姐姐,你們剛才在笑什麼?”
宮道:“昨夜孫傲的孽種死了,我們自然開心!”
他聽到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他母親昨夜當真掐死了自己。他還明白了一件事,他們并不是討厭自己,而是希自己去死。他喃喃道:“我是死了,還是活著?”
一位太監走過來,拉著臉道:“你死了。”
眾人道:“你死了!”、“你被你母親掐死了!”、“你是孫傲的孽種,真該死!”聲音愈來愈大,他們臉上的表,與昨夜李英兒近似癲狂般的笑容,分毫不差。李子悔雙手抱著頭,像是在逃離什麼,可無論在哪里,都能看到一座山,一個牢籠,這些困住他的桎梏,皆由憎恨和偏見鑄。他跑了開去,還能聽到后面的謾罵聲。
一曲歌謠在耳畔回響,聲音非常悉。他來到了凌雪殿。一個容貌端莊六、七歲的孩兒,正獨自玩耍,手上拿著塊翠手帕,他認得是瓊阿公主的手帕,當年和九皇子打完架,公主正是把這塊手帕給了他。他向走了過去。
瓊阿公主看到一個和年齡相仿的小男孩兒走過來了,于是兩人玩了起來,捉迷藏、過家家,還一起去了閣的水池邊,李子悔弄的滿臉的泥土,瓊阿公主將手帕給他了,讓他臉,李子悔著大白牙,嘻嘻笑道:“謝謝你玲兒。”
公主疑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李子悔道:“你是瓊阿公主,趙玲,我當然知道,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
瓊阿公主“哦”了一聲,仿佛對眼前這個小男孩兒沒有一點印象,又問道:“那你又是誰?”
李子悔笑道:“別開玩笑了玲兒,老子是李子悔啊!”
瓊阿公主搖搖頭,道:“不認識。”
李子悔道:“我阿娘是李尚宮,我是兒子……”
話還沒說完,瓊阿公主出驚異、恐怖的神,瞪大了眼睛聲道:“……李尚宮……沒有孩子。”
一陣天旋地轉,他明白自己已經不存在于這世上了。
又過了一炷香,李子悔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臉上十分痛苦。
罕森穆看到他這樣,不知道這小子搞什麼鬼,轉念一想,竟“撲哧”笑出聲來,心道:“李子悔這小子中毒了,不會又毒發了吧!哈哈哈!”
智慈和智癡對一眼,智慈趕忙坐在李子悔后,給他運輸真氣。現在任何一個人,輕輕他二人一下,兩人得立時斃命。可誰又能下手呢?李子悔和智慈如果死掉,誰還能找到經書?
過得片刻,兩人周白霧四起,罕森穆聞了聞智癡和尚上有草藥味兒,走到他邊,忽然臉現邪笑,問道:“大師,可通藥理……”話音未落,驚雷凝氣掌已經向智癡左側腋下攻去,這一招趁敵不備,非常之險。
不料,智癡一皺眉頭,右掌已和他對上,問道:“為什麼問著問題,還要與貧僧切磋招式?施主到底是問問題,還是切磋招式?”
這一下罕森穆探得,智癡和尚力之深厚,遠不是自己可以匹敵的,他趕忙向后越出一步,賠笑道:“謝大師留!”說話時,手心已經滲出不汗水。
一向冷冷的空度,這時邊也出一笑容。罕森穆不蝕把米,只好尷尬地笑笑。
空氣又恢復了嚴肅。
黑暗的空間里,只剩了他一個人,他回想著今日發生的一切,努力地回想著,仿佛今日已如上一世那般遙遠,他大聲地向遠喊去,遠對于這里,可能是近在咫尺,這里沒有空間和時間的概念,也沒有人,連回聲都沒有。李子悔像一顆石子兒,丟進了大海里,一漣漪在此都是奢侈品。
一道白從半空中出現,這道不甚刺眼,卻異常明亮,他仿佛聽到了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聲音悉的不能再悉了,“悔兒,悔兒!”白漸漸消失,一個人影走下來,李子悔看到了的臉,的影,恍如隔世般,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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