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微斜，園中磚瓦增輝，綠樹、清流也帶著星星點點的白。

“我與陳將軍相識時，他還是一個街頭混混，一個小賊。”李清竹和李英兒肩并肩地漫步在亭中長廊。李清竹續道：“大歷五年，前大正代玉皇帝年間，一天夜里，五個浮浪子蒙面來我府上盜，為家丁所見，這幾個人見狀急急忙忙躲了起來，差錯地跑到了我的屋里，當時我在睡覺，忽聽幾個人跑進來，我的鼻被捂住，他們害怕我發聲求救，拿刀架于脖頸威脅。家丁們拿著火把在我屋外詢問況，‘小姐，是否有賊人闖？’

刀刃架在我頸上，我哪敢說實話，于是答道：‘沒有。’

下人們離開了。這五個浮浪子用布堵住了我的，綁上了手。有人開始對我手腳，我嚇得魂不附。”

李英兒瞪大了雙眼，聽著清竹姐姐的遭遇，心中自然也為一把汗。

李清竹又續道：“有三個人不斷對我手腳，還有一人一直沒說話。只聽一聲呵斥，怒道：‘丁二郎，你們仨住手！’

丁二郎用笑瞇瞇地聲音，道：‘一起來，囚哥兒，反正上了這大小姐也沒人知道。哈哈哈！’

另外兩個人也哄笑起來，笑的直讓我心里發。那個一直不說話的人，道：‘今兒咱只為財來，是也不是？’

余人應聲稱‘是’。

那人又道：‘今兒咱們驚了守衛，肯定拿不到錢了，是也不是？’

余人應聲稱‘是’。

那人又問一句：‘賊不走空，既然來了就不能白走，外面的人自然不敢擅小姐的閨房，這麼一個黃花閨不要可惜了，是也不是？’

余人笑道：‘趙老哥說得對啊，哈哈哈！’他剛開始語氣還很鎮定，后面越說越起勁兒，出猥瑣的語氣。我嚇得說不出話來，背脊冷汗直冒，想喊也喊不出聲。”

李清竹著假山上落下的水，依稀能從眼睛中覺察出當年的驚恐。

“這個囚哥兒一聲也沒答，那個丁二郎的道：‘囚哥兒，咱現在是一繩上的螞蚱了。’囚哥兒淡淡答道：‘你們，我就讓外面的人進來。’

丁二郎道：‘別啊，我們都是下作人，今兒好好品嘗品嘗這大家閨秀的皮，教訓教訓這些富貴的人，不好嗎？’

那個趙老哥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是下作人，是也不是？’

囚哥兒道：‘是。’

余人聽后，更加肆無忌憚，我的眼里的淚流的更多了，哭也哭不出來聲。

過得片刻，這個囚哥兒道：‘兄弟們，我們是下作人，但我們不做下賤事，今天我們雖來盜，也是為了我們的爺娘能吃上飯，可要上了這小姐，我們就洗不清了，我們就真臟了。我們不能這麼做。’囚哥兒每一個字都說的方正，我看著他黑暗中的形，心中將生的希都寄予他了，我聽得出來他是個好人。”

李英兒看著李清竹，眼里閃著，是多年來對陳將軍的仰慕之，李英兒當然知道，這個囚哥兒就是陳海囚將軍。

“余人皆默然不語。

忽而，丁二郎怒道：‘囚哥兒，兄弟我就想做這下賤事！’他說完就來我服，我苦命掙扎著，他吻我脖頸，抓。我閉上了眼睛。陳海囚把他拽開了，他們倆在屋里扭打在一起，可能是聲音大了，家丁們又來了，我趕大喊救命，隨即屋子里都站滿了人，他們幾個被抓住，綁在大院里，打了他們一頓，家丁們讓他們跪著。不一會兒，我阿爺出來了，他問道：‘幾位游俠，來小老住干什麼？’

一個家丁憤憤答道：‘老爺，他們來東西，還對小姐……’阿爺擺了擺手，讓他不要說話了。

阿爺又問了一句：‘幾位來敝府作甚？’

這囚哥兒答道：‘盜。’此刻所有人的面罩都除下了，這囚哥兒濃眉凹眼，瘦削臉龐，不過眉宇間自帶一男兒氣息。

阿爺笑答：‘將盜說的如此正大明，我見過的只你一人。’

囚哥兒道：‘老爺，把我們送去府，我們沒怨言。’

阿爺沒有理會他說的話，又道：‘你們為什麼來盜？’

囚哥兒道：‘為爺娘。’這三字說的鏗鏘有聲。

阿爺又問：‘好！人放了。’擺了擺手，讓家丁放人，家丁們猶豫不決。跪地的五人更加詫異。

阿爺道：‘“仁之實，事親是也。”各位這麼孝順，一定是有仁之人。’

囚哥兒道：‘我們是下作人，愚昧無知，若再不孝敬父母，連人都不配做了。’

阿爺鼓掌道：‘好！’他點頭示意，讓家丁放人。

這囚哥兒站起來，給阿爺鞠了一躬，余下四個見狀也鞠了一躬，剛想離去，阿爺住了他們。

‘諸位慢走，小老還有話說。’阿爺續道，‘除了孝，還有忠義，你們年輕力壯，參軍去吧，守護想守護的人。往后沒人會說你們是下作人。’阿爺說完回屋了。并讓家丁給了他們一些銀錢。”

李英兒聽得神，難怪清竹姐姐如此溫文爾雅，有這麼一個好阿爺。隨即一暖流涌心中，想到了自己的阿爺。

“自從那個囚哥兒離開了，我找人打探他，家住何，一直惦念著他，沒有其他意思，僅僅想問問他的名字，這樣一個人，我想記住他的名字。過得幾日，我找到了他，他家住在城中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這里住著不止他一戶，一排排舊房子，到是斷壁殘垣、破磚爛瓦，還有一臭味。家丁帶我來到一間土墻門外，我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位穿布補丁服的老嫗，滿面愁容，巍巍地問道：‘小姐，您是來找誰的？’

我向院，破七雜八的，還有一陣陣男人的咳嗽聲，想不到在這大正境還有這樣一地方，當下登時啞口無言。老嫗又問了一遍：‘您是來找誰的？’

我回過神，答道：‘老媽媽，我是來找一個“囚哥兒”的，他……’我剛想問“他是住這嗎”，話沒說完，里面傳出一個悉的男人的聲音：‘阿娘，是誰來找孩兒？’

他從屋中走出來，正是囚哥兒。一見到我，眼中頓時生出警備之意，問道：‘李小姐，來此作甚？’

家丁們護我，以防他對我不利。我道：‘無須擔心，這次來只想問一下君的名字。’

囚哥兒答道：‘作甚？’

我答：‘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我想認識你。’

囚哥兒不耐煩地看著我的眼睛，道：‘好人、壞人長得都一樣，說的也一樣，你不知道我是哪個。’

我答：‘但是做的不一樣。’

他著我，停了一下，語氣緩和地答道：‘陳海囚。’

我心中默念了幾遍他的名字，道：‘你準備好去參軍了嗎？’

陳海囚答道：‘不去。’他回答的斬釘截鐵，不過我能看到他眼中的。

我道：‘你不用擔心你爺娘無人照料，我會過來看他們，還有你那幾個兄弟的爺娘。’

他聽聞此言，張開了，看著我，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不過我能看到他眼中閃著。陳海囚問道：‘此話當真？’

我堅定地答道：‘當真。’

我續道：‘我是個兒家，不過從小深得阿爺教誨，能保護百姓的，都是英雄；能報效君王的，皆稱忠義。世間本沒有下作人這樣的說法。’

說完我隨下人回府了。”

日西斜，園中幾聲狗吠，想是那白狗兒阿夢了。

河邊微風變得急促，腥味倒消退了不。百艘大船離岸邊還有一定距離。

“大正的軍船！”陳海囚低著嗓音，言語里沒有那麼高興，他知道，此刻他們還是危險的。

“哈哈哈，大正的船到了，狗皇帝來接你們了！”司馬候前半句朗笑，后半句森然道，“只是接的是死尸還是活人，就不一定了。”

陳海囚見狀，陪笑道：“司馬兄，你我也是老相識了，陳某做大頭兵的時候，你可是牙門將，我們兄弟們都……都敬佩你。”陳海囚平生最不擅長說謊，此刻為了拖延時間，也顧不得這麼多了。陳海囚與司馬候以前有過一段不愉快的事，別說敬佩了，鄙視、仇視他還來不及，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別扭。

司馬候沒有理會陳海囚，自顧自飲酒，唱曲兒。

喝了幾杯，他抬頭看向陳海囚，問道：“沒話說了嗎？”

“有的有的，陳某的死無妨，不過求……求司馬兄放……放過陳某的賤。”陳海囚一向不求人，此刻他竟然在懇求自己最瞧不上的人，語氣扭，臉孔更為扭。若是陳海囚一人，他定會視死如歸，不過自己的妻子，還有為大正毒死賊首的李英兒在旁，他不得不設法保護們。

“哈哈哈，陳兄的要求，我得看心，”司馬候直了腰板，志得意滿地道，“如果心好，放了，心不好，拉去當軍！”

大正的船馬上來了，又派下了些快船，正極速趕來。

陳海囚忍耐程度已經到了極限，他看到司馬候這張臉，想起了那年因他死去的兄弟們，愈加憤恨。手，握了刀。

一陣風，從兩軍之間吹過，風到之百草彎折。

司馬候知道再拖下去是對自己不利，須盡快殺了這些人，他不由自主的面部搐，暴了他多麼想殺了陳海囚，似乎他畢生的目標就是殺了陳海囚，不眸里竟高興、激出了淚來。

“殺！”司馬候大喝一聲。

忽然，一柄白刃架在司馬候青筋暴起的脖頸上，涼意讓他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