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冬以來,除個子長外,徐靜書的上也開始出現某些「變化」。不過這變化比較「微小」,有厚重冬衫遮蔽就不易被人察覺。
開春就算吃十二歲的飯,正是個不尷不尬的年紀。在有些事上懵懵懂懂,約知道些什麼,卻不知其所以然;隨著的變化,又不免生出些難以向人啟齒的困擾,開始察覺「姑娘和兒郎不大一樣」。
在赧之下口指出表哥的手「放錯地方」後,才發現這事說破後有多尷尬。
不單尷尬,趙澈更尷尬,面紅骨地放開後退了好幾步,慌中還撞上了桌角。
徐靜書急忙回去扶,在他站穩後又立刻回手,像被火燙著似的。
「對、對不住,」一向沉著的年磕如牙牙學語,自己都不知在說些什麼,「要當心。」
「欸,好,」徐靜書局促囁嚅,「那我走、走了?」
總之,這尷尬的小波折是衝淡了沉重苦痛的氣氛,卻也打了兩人之前那種親近自如的坦然相,真是說不出的彆扭。
一連好幾日,徐靜書都在客廂吃過午飯再去萬卷樓,下午便帶上書冊回去,路過含院時仿佛腦袋千斤重,半點抬不起來。
對此趙澈倒也無話,隻安排平勝暗地裡送了許多「白玉生散」上西路客廂。
徐靜書繞著含院走,趙澈又一副「由去」的態度閉口不言,整個郡王府都覺出古怪,卻又不敢貿然打聽原委,背地裡揣測頗多。
好在半個月後就是冬神祭典,大家忙著做準備,沒兩天就將他倆這點小古怪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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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神祭典是從前朝起就有的大典,按照陳例為期三日,須由帝後二位陛下共同出席,首日率皇嗣、宗親及百臣民前往瀅江畔行祭禮,禱祝冬神與春神順利接,來年風調雨順;次日對近來功績的勳貴、員大行封賞;第三日則與民同樂。
這個典儀寄託著舉國對來年天候收的願景,也會影響次年的朝堂格局,無論朝廷還是民間都極重視。
十二月初六,長信郡王夫婦攜五個子出京,提前趕往瀅江,約莫要半個月後才能回,府中諸事便由側妃孟貞暫代。
這事上孟貞是委屈的。冬神祭典這樣的場合,作為玉牒上堂堂正正的長信郡王側妃,本有資格出席。
只是後院人見不得,生的孩子在玉牒上只能記在郡王妃與側妃名下。之前瓊夫人所生的小五姑娘趙蕊已記在了徐蟬名下,如今姬臨盆在即,這孩子對外自然要算給孟貞。
若孟貞去參加了今年冬神祭典,眾目睽睽看著分明沒有孕,回頭姬生下孩子又要記在名下,場面上就難以自圓其說,只好委屈留府中了。
徐靜書是投親客居的表小姐,冬神祭典沒的事,自也留在府中。趙蕎臨走前託付得空就去涵雲殿陪自己母親說說話,問過孟貞同意後,每日從萬卷樓取了書冊帶到涵雲殿去陪在孟貞跟前,也算一舉兩得。
孟貞見讀書用功,又是個溫心的子,對喜歡得,兩人相倒是融洽。
初九這日,吃過午飯後,孟貞問起徐靜書考學之事。
「……要一月初才放榜。聽說書院要開『畫』、『樂』幾門,我不會,」徐靜書笑道,「玉山夫子說他自己也不擅丹青音律,一直沒教。」
孟貞眼前一亮:「我教你呀。」
孟貞是丞相孟淵渟的族親侄,說來也是高門族出生,自在丹青、音律上頗有幾分出眾才名。當年在欽州時,還是朔南王的武德帝做主促了與趙誠銳的婚事,婚後的長才毫無用武之地,兒趙蕎對這些事又沒半點興趣,便只能自娛自樂了。
徐靜書很願教,就這麼跟著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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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一早上下了大雪,不過半日鎬京城就銀裝素裹。
午後徐靜書正在孟貞的指點下認琴譜,郡王府管事孫廣前來涵雲殿稟告,說是新購得五筐香櫞佛手,需孟貞主持分派給西路各院。
「冬日聞果」是高門大戶的風雅慣例,原不算是大事。不過這是戰後第一個冬季,香櫞佛手這類金貴聞果在市面上頗為俏,連長信郡王府都隻購得五筐,可見稀罕。
西路各院平日本就爭高低,若不將所有人齊當面分派以示公允,只怕又有人要在背後非議厚薄。
孟貞便孫廣將各院人都喚到涵雲殿,想著三兩下分完就將們打發回去了。
哪知姬仗著孕,磨泡地求半晌,非得多要一盤。孟貞懶怠與纏,就將涵雲殿該分的那盤讓給。
這下瓊夫人不幹了:「姬有孕,多些照應也該當,可占側妃的那份就不妥了吧?」
「側妃都大度不計較,你急赤白臉算什麼?」姬不服。
瑜夫人與瓊夫人是雙生姐妹,自要幫著親姐說話:「若有孕就有功些,那我姐姐可育有三公子與小五姑娘兩個的!我姐姐都沒鬧著多要,姬憑什麼占側妃那份?」
多年來,郡王妃、側妃及幾個有孕的後院人都只得一個親生孩子,就瓊夫人占了個兒雙全,在郡王府中獨一份,平常趙誠銳也會因此稍稍厚待些。
眼下郡王夫婦不在府中,孟貞平素又不管後院事,加之也非仗勢欺人的子,一時彈不住,這倆人就在涵雲殿吵開了。
其他幾位本不相干,卻也在旁怪氣、煽風點火,看熱鬧不嫌事大。
逾數的後院人本就見不得,會進高門大戶做後院人的,通常出都不好,也不打算靠自己闖出個什麼活法,大都選擇沾著親生孩子的,多爭一點是一點。
臉面統什麼的,對這種人來說不管飽,今日撕了明日還能自己粘粘,無所謂的。
涵雲殿被吵得烏煙瘴氣,孟貞氣得直捂心,好半晌才想起讓孫廣侍衛來,將們全部強行「送」回各自院中,勉強結束這鬧劇。
屏風後的徐靜書從頭到尾旁觀著這一幕,小眉頭蹙得愈來愈。
孟貞順氣半晌,無奈又苦地對笑道:「小靜書將來若擇夫婿,可千萬記住,門第低些也無妨,別是個三心二意又慣裝糊塗和稀泥的就好。一生一世一雙人,白水作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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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神祭典後,長信郡王府正式躍升為一等封爵的信王府。
爵位晉升趕在新年之前,本已有了個雙喜臨門的彩頭,若姬跟著再順利生產,那便三喜臨門了。
趙誠銳樂得見牙不見眼,每日都在姬的滴翠軒陪著。他上一回有這般盡心盡力的夫婿模樣,據說還是徐蟬懷趙澈那年,他初為人父時。
西路幾房人見趙誠銳日日守在姬院中,眼睛都要滴出來,又不敢在趙誠銳跟前如何造次,便就相互間天天找茬吵扯皮發洩妒火。
而徐蟬與孟貞是早被趙誠銳寒心的,本懶怠搭理這茬,半步都不踏進後院。
武德二年一月初一,明正書院放榜。
天還沒亮,徐靜書就帶著念荷與一名王府侍衛趕到明正書院門口等著。
因為尋找倖存藥的人還未被抓獲,已有月餘沒敢出門。今日出來時特地裹了連帽披風,一路兜帽蓋頭,到了書院門口也不肯掀下來。
好在冬日黎明冷得,來看放榜大的不人都做此打扮,倒也沒誰覺行徑古怪。
約莫等了兩盞茶功夫,書院雜役出來將榜單張好,大家就一擁而上。
念荷不識字,看榜之事只能徐靜書來。
在人群中瞇著眼找半晌,終於在第六十八位找到自己的名字。
本次考學招錄八十人,前二十人全是兩門「甲上」的優異考績,意思是兩門所有題目全中。
徐靜書後怕地了把冷汗。當初是篤定自己「算」科題目無一失手,怕「書」科也全中,才空下最後一題免得太出風頭。可那時沒想過其他應考者的水準如何,也是大意了。
聽說榜上有名,念荷倒不管名次,只管替高興、
「平勝代過,說大公子在『玲瓏寶珍館』給表小姐訂好賀禮的。只要榜上有名,咱們回程時就先過去取。」
「啊?還有讓自己去取賀禮的?」徐靜書有些彆扭,又有點想笑。
躲趙澈一個多月了,這段日子下來兩人多生分了些,只怕趙澈也是不知該怎麼理這尷尬,索安排自個兒去取賀禮。
「大公子是這麼吩咐的。」念荷雖也覺得人自己取賀禮很怪,卻不好質疑大公子的安排。
趁著天才濛濛亮,馬車急急轉往位於鎬京外城東市的玲瓏寶珍館。
徐靜書心下彆扭,一路在車窗旁,掀起車簾覷著外頭的街景,兀自想著事。
不經意間,瞧見街邊小巷口有兩張眼的面孔,登時雙眸大張,周繃。
這倆人……怎麼會湊到一?!
越想越覺不對勁,整個人恍恍惚惚,念荷取來賀禮給,都沒心思打開看,隻催著快回。
回到信王府已近午時,徐靜書一反常態地飛奔向含院,直闖趙澈書房。
跑太急,本沒發現府中異樣的沉重。
「表小姐……」平勝一路追著的步子想要說什麼。
趙澈聞言偏了偏頭,對平勝道:「你下去吧。」
徐靜書氣吁吁走到桌前,小聲急促道:「那個士……回京了!和瑜夫人好像是一夥的……我早上瞧見倆在街邊巷口說話,或許又想做什麼壞事!」
趙澈眉心一凜,沉聲問:「你瞧見倆時,對旁人說過嗎?」
「沒有的,我那時腦子,什麼話也沒說過。」
「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趙澈暗暗歎了口氣,「們的壞事,大概已經做下了。」
姬今早飯後在趙誠銳陪伴下準備出門散步時,忽然無力倒地,從門前石階滾下。
雖隻五步臺階,對即將臨盆的人來說卻是要命的。
「據我父王的描述,」趙澈面凝重,嗓音寒涼,「跌倒,可能與我當初墜馬是同樣的原因。」
之前趙誠銳一直當趙澈墜馬是意外,如今姬故事重演,此刻正陷隨時可能一兩命的危機,趙誠銳該是再不會裝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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