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沾著一抹跡的桃木劍刺穿不化蠕的軀,膨脹龐然巨的不化驟然一頓,嘩啦一聲散作了一堆腥臭污泥,濺在梅逐雨腳下。
暗巷的斑駁地面與牆面,全都沾著這種不化徹底死去後留下的污泥,唯獨梅逐雨腳下那一塊,乾乾淨淨。
啪嗒輕響,一滴嫣紅痕跡滴在梅逐雨側的地上。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掌中那道傷口,反手將桃木劍收了起來,轉離開這暗巷。
既然不化已經理乾淨,他就該回去了,或許再過不久,就會有‘人’過來查探,梅逐雨並不想和他們撞上。
來長安一年,梅逐雨一直低調的與普通人無異,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這城中出手。作為道門中人,也算一腳踩在妖的世界,梅逐雨自然知曉這長安城中有一妖市,裡面供奉著兩位守護者。
那兩位管轄統領著這裡一切的異類,所以像這種理惡邪鬼的事,都是他們的職責,梅逐雨本不該越俎代庖輕易出手,但……
他低頭纏著自己手中傷口,想起那個不知落到了何的不化骨。他之前見堂弟拿著那不祥之,為了避免他遇害,將不化骨要了過來。在他上,那東西自然害不了人。可昨日晚上,那不化骨不知怎麼的失了。因為武禎,他昨夜心緒起伏不定,在房中抄了一夜清靜經,結果等到了早上才發現腰間的不化骨不見了。在屋四尋找不到,便擔心是被武禎撿了去。
若是那樣,萬一教遇見危險了可怎麼是好,即便再如何出類拔萃,也只是個普通人,遇上不化這種東西,仍是危險的。
擔憂之下,他一日都心神不寧,又不好為此事特意去詢問武禎。為了避免真的撿到了不化骨又遇上危險,梅逐雨只能選擇出手找出那個藏起來的不化,殺了它,從源上解決問題。不化死了,那些不化骨也很快會變砂礫,這樣不論那個不化骨是不是被武禎撿了去,都沒關係了。
雁樓中,武禎正與蛇公柳太真談到那個不化,忽然,手中正在把玩的那個明不化骨哢嚓一下碎了,細碎的砂礫從指間落到漆黑的桌面上。
武禎與柳太真二人同時一頓,接著武禎打開手邊那個裝著其餘不化骨的小袋子,卻見那幾個不化骨同樣碎了,一倒出來就在桌面上積了一小堆的沙子。
武禎將袋子一扔,往後一靠,笑道:“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看來那不化是死了?”
柳太真輕咳一聲,神肅然:“怎麼回事?”
武禎:“那東西自己死了,給我們省了事不是好嗎,幹嘛一臉嚴肅。”
柳太真卻不像這麼隨意,擰眉道:“無緣無故,那東西怎麼可能自己死了,必定有原因,不論如何,也要弄清楚,萬一有什麼不好的變故,我們也好早做防備。”
柳太真從來認真,認真到有點較真的地步,武禎覺得可能傳到了爹柳史的臭病。但不敢說,還得配合嚴厲的蛇公,認命的站起來道:“行,我去弄清楚怎麼回事,再回來告訴你。”
柳太真也站起來,“我與你一道去。”
“得了。”武禎又一把將按著坐了回去,“你不是還沒恢復嗎,就待在這裡休息,這點小事我一個人足夠了。”
柳太真還想說些什麼,武禎卻已經推開窗躍了出去,影在夜中一閃就不見了。柳太真起走到窗邊,靜靜看著外面熱鬧的妖市,以及更遠,那被黑暗籠罩的普通人世界。
這個時節的夜風還帶著幾分清涼,武禎站在高,任由夜風拂面,很快的,從風中嗅到了一腥臭氣息。那是一般人聞不到的氣味,不過在來看,實在太明顯。
“嘖,臭。”武禎嫌棄的單袖捂著自己的鼻子,站在暗巷口,著裡面那一塌糊塗的牆面與地面。是看著這個景象,都能猜到這裡不久之前發生了些什麼,那倒楣的不化大約是遇到了一個道門中人,還是修為不錯的那種。
空氣中除了不化留下的腥臭氣息,還有一極淡的腥氣,混合著特殊的桃木香味。這並非普通桃木香,乃是道門中珍貴靈,烏骨桃木的香味。能執有這種東西的,當然不是一般道門中人。武禎並不意外長安城中還藏著這樣不顯山水的人,事實上自己就認識好幾位元道門之人。
不過肯定這次出手的不是認識的任何一位元,因為這不化死的太慘了,可見這回出手的人極冷酷兇殘,不像認識的那幾個慣常用的手段。
斛珠和神也被這臭味吸引過來了,斛珠厭惡的捂著自己的鼻子,嫌棄的打量著那些爛泥,“這些東西每次死了都這麼噁心人。”
神則著白鬍子道:“看來這回是某位好心道者幫我們解決了問題。”
既然確認沒有變故,武禎也沒多探究這究竟是誰做的,手中一,在掌中升起一團暗紫火焰。將火焰往前扔在爛泥上,讓火焰順著爛泥蔓延,不到一刻就將所有爛泥全部燒了個乾淨。這火焰只會燒盡穢,等它熄滅,暗巷中沒有任何變化,唯獨不見了四濺的爛泥。
空氣中的腥臭消散乾淨,武禎放下袖子,“行了,回去了。”
解決了這事,武禎心頗好,一連幾日都沒鬧什麼麼蛾子。豫國公近日因為的婚事,沒有回寺,一直住在府中,他還不太習慣二兒如此乖順不惹事的狀態。從告知武禎婚事那天開始,豫國公就時刻準備著面對武禎又鬧出事來的消息,誰知這次六禮都過了三禮了,武禎還好端端的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既沒有去找那位梅家郎君的麻煩,也沒有表示堅定拒絕這樁婚事,竟然像是默認了一般。
“不是默認,我只真的同意了,難道我沒說過?”武禎對著老父親攤了攤手,“那小郎君我看著好的,為什麼不同意?”
做好了不論如何都要促這樁婚事的豫國公簡直老淚縱橫,他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等到兒這麼乖的一日,之下,他直接又將婚事的日期往前提了好大一截。不趁著兒現在好說話早點坐實婚事,還等什麼!
武禎與梅逐雨的婚事,在豫國公和武皇后的大力支持下,進行的異常順利。日子定下後,先是武禎邊那些朋友,然後幾乎整個長安都知道,那位常在樂坊館裡留,常做男子裝扮,行事放浪沒有毫禮數的武二娘子,終於要嫁人了。
竟然要嫁人了!
二十六歲出嫁,也算是長安城貴族圈中唯一一位。武禎本就朋友眾多,這消息一放出去,每日都不得清淨,一堆悉的不悉的狐朋狗友全都來找,說是賀喜,但他們大多數都是對這樁婚事充滿了好奇,來打聽消息的。面對各問題和探究目,武禎一概視而不見,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至於梅逐雨,他也現出了異常的冷靜,上值認真做事,回家安靜閉門,極為低調。不過,饒是他再低調,因為武禎的名氣之大,讓他也好生驗了一回萬眾矚目的覺。
藉故去刑部的人多了許多,都是為了去圍觀武禎未來郎君的,騎馬走在大街上,也有不好奇的目不停打量他,就連回到家中,也清淨不了,他收到了許多不認識的人送來的拜帖與邀請,在這之前,他這宅子本沒有客人來過,也沒有人會邀請他去參加什麼酒會詩會。
還有五日一次的朝參日,基本上一直作為明人的梅逐雨,竟然被皇帝陛下去,好奇的圍觀了一番。
似乎所有人都對‘武禎真的要嫁給某個男人’表現出了不敢置信與驚歎。這驚歎細分一下,主要是兩個方面,分別是“武禎怎麼會看上這種普通的男子”和“怎麼竟然會有男子敢娶武禎”。
作為距離梅逐雨最近的一群人,刑部眾吏這些天以來,只要空閒就有人聚在一談論這事,人人都是一副‘這事太不可思議了’的語氣神。
“我真是完全沒想到,那位武二娘子,竟會嫁給梅郎中,這兩人八竿子打不著,怎麼會湊到一去的?”
“是啊,梅郎中來咱們刑部這麼久了,你們看他有跟我們去過一次館嗎?我都沒見他笑過,年紀輕輕的,做派卻這樣古板無趣,咱們刑部最玩鬧的杜侍郎都不敢跟他開玩笑,你說這樣的男人,能忍得了那位常年混跡館的武二娘?兩人親,日後怕是不能長久,說不好三天兩頭就要吵架。”
“可不是,那武二娘子哪裡是好惹的人,聽說還曾在館打死過一位郎君呢,要是惹不高興,梅郎中怕是要挨打,偏偏我瞧著梅郎中也不是個會服的主,哎喲,想想就覺得他日子難熬了。”
幾人唏噓著,忽然都訕訕的安靜下來。
梅逐雨面無表,端著一堆理好的公文穿過一眾尷尬的刑部吏,好似本沒聽見他們那些話。不過,就在他將要進門的時候,他停下腳步,看向人群中某個小吏,淡淡道:“武二娘子並未打死過人,刑部存檔沒有相關記錄。《典律》誨言篇第三十五條,無故誹謗他人,嚴重或可刑,下次注意,不可再造謠生事。”
門被關上,門外幾人臉忽青忽白,那位被梅逐雨盯得頭皮發麻的小吏低聲道:“我也是聽說的,大家都如此說……”終究是沒敢繼續說下去,幾人沉默一會兒,都灰溜溜的回去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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