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儀被他噎得滿臉通紅。

什麼他知道？他知道，然、然后呢？今晚該怎麼辦？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謝紓沒再說什麼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弄得明儀心如麻，整顆心砰砰然，思緒恍若飄在空中，迷迷糊糊地跟著謝紓出了宮，坐上回宜園的馬車。

馬車駛在大路中央，奔走的馬蹄聲伴著車過石子路發出清脆聲響傳車廂，擾人心緒。

離宜園越近，明儀的心繃得越。

心不在焉地著車窗外朦朧夜，眼角余卻悄悄落在謝紓上。

他的手修長干凈，指節分明，拿筆或是握劍都格外好看，明儀眼睫微，記起他的五指也曾輕沒長發間，勾連纏。

呼吸促了瞬，目微移，恰落在他從來都扣得嚴合的襟上。

再往上是他的，薄而致，在記憶中，他的與他周疏冷氣質相反，異常溫熱而。

明儀想到一會兒也許要做的事，手心不由自主一。

“你在看什麼？”謝紓似察覺到的視線，忽出聲問道。

“沒什麼……”明儀裝作沒看他的樣子向窗外，雙頰籠上了一層淡的薄霧，“月真。”

謝紓幽幽地瞥一眼:“外邊正下雨，沒有月亮。”

明儀一口氣堵在了嚨口:“……”

托他不解風的福，明儀焦灼的心緒緩了緩。可沒過多久，宜園便到了，方才平復下來的心，立時復又忐忑了起來。

兩人一道下了馬車，走進宜園。

明儀的侍云鶯迎了出來，恭敬地朝明儀道:“婢已為殿下備好了水，殿下可要先去沐浴？”

其實明儀每回外出回府后都是要沐浴的，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只是今夜“沐浴”似乎多了一層別樣的意味。

明儀掙扎了片刻，紅著臉低聲道:“要……”

這話一出口，臊得慌，心砰砰直跳，抬眼去瞧一旁的謝紓，輕問:“你呢？”

要不要也先沐浴一番。

“我去書房。”謝紓不疾不徐地道，“還有折子沒看完。”

明儀一愣:“啊？”那今晚……

“你很著急？”謝紓低頭看。

明儀噎了噎，憤地握手心，心里一陣別扭，撇開頭咬牙切齒地否認:“我沒有。”

謝紓淡笑了聲，只看著不說話。

明儀忿忿:“你看什麼看？”

謝紓忽想起方才在假山邊的形，戲謔了一句:“好看。”

明儀紅了臉:“……”

*

長春院西側凈室，雕花石壁砌的浴池，盛滿熱水，水汽氤氳滿室。

明儀由云鶯和玉梨伺候著褪下裳釵鬟。烏黑的長發如瀑般披散了下來，落在細膩白凈的肩上。

溫熱的池水漫過的肩膀，明儀靠著石壁泡在浴水中，臉頰被蒸得微紅，纖長的眼睫上掛滿凝結的水珠，細碎晶瑩。

水珠模糊了視線，明儀悄然嘆了一聲，回想起和謝紓僅有的那次。

三年前那場大宴上，一直在大慈恩寺禮佛的皇祖母難得回宮參宴，原本一直陪伴在祖母側。

宴飲間觥籌錯，也不知是飲了誰遞來的酒，整個人開始變得不對勁，后來又莫名其妙進了偏殿。

昏昏沉沉，天旋地轉，吐息漸快，嚨發干。覺得自己像極了一條缺水的魚。

不久，謝紓推門進來。

不知道謝紓為何會在這個時候來偏殿，也無力去思考前因后果，心緒翻滾煎熬，最后放棄了驕傲，手摟住了他的月要。

眼淚抑制不住從眼眶溢出，浸了他的襟。

接下來事開始不控制。他們去了榻上。

明儀分不清他清不清醒，混沌間聽見謝紓跟說:“明儀，我們親吧。”

那是他第一次直呼的名諱。

接著便是“噗啾”一聲，明儀痛得驚呼出聲，從此他們的命運結合在了一起。

無關心悅與否。

就在那一瞬間，明儀滿腦子都是他曾經回絕過的話——

“臣想尋個合適的妻子。”

可惜他沒能如愿。

明儀結束這段回想，不知怎的心里有種散不去的失落。

云鶯往浴池里撒了一些新鮮的玫瑰花瓣，待明儀沐浴得差不多了，又取來滴了香的帕子，替干上水漬，抹上珍珠末制的香膏。

玉梨捧著三件干凈寢進來，讓明儀選穿哪件，有八彩織金緞的，素白單羅的，還有紫綢的。

明儀掃了眼寢，吩咐道:“這些都不，去取件藕荷的過來。”

好不容易換好了寢，明儀又覺得:“我的指甲看著有些長，還需修一修。”免得一會兒抓傷人。

等修完了指甲，又挑剔道:“慢著，我的頭發好似還未干？”一會兒沾了臥榻可不。

“等等！沐浴完是不是最好再焚個香？”

云鶯，玉梨:“……”

如此這般折騰了好一番，明儀才從凈室出來。

梅娘早捧著房中帳在主屋門前等，在進主屋臥房前，梅娘塞了一只香囊給明儀。

“這里頭裝了助興的藥草和香料，可為殿下王爺多添些閨房之樂。桌上還備了一壺好酒。”

明儀:“……”

著香囊，同手同腳推門進了屋。屋子里空的，落針可聞，明儀就著昏暗的燭，瞧見站在一旁解衫扣子的謝紓。

謝紓修長指尖一點點挑開嚴合的地，作優雅、不不慢。額前發垂著細水珠，側淡香沁人，顯然他也已經梳洗過了。

明儀朝床邊走去，目落在謝紓上:“這麼快看完折子了？”

謝紓回:“不是我快，是你沐浴用了整整一個半時辰。”

明儀:“……”

謝紓換上寢，走了過去。

燭火忽明忽暗，明儀看著謝紓的影近，呼吸一，朝后退了一步，坐倒在臥榻上。謝紓微垂著眼，瞧見青散落在雪白錦被上，藕荷制寢似敞非敞。

四目相對間，某種緒在升溫。彼此的氣息，粘連，牽扯融。芙蓉帳暖，氣氛正好，明儀卻忽住謝紓。

“等等。”

謝紓:“嗯？”

明儀從榻上起，小步走到桌旁，倒了兩杯酒，遞給謝紓一杯。

低下頭，兩頰微紅，細聲對他道了句:“房前要先飲合巹酒。”

謝紓低頭看了眼明儀遞來的酒，置于鼻間輕嗅，確認是素酒，且無問題后，舉杯去飲，卻又被明儀住。

“等等。”

謝紓輕嘆:“又如何？”

明儀踮起腳尖湊到謝紓跟前，與他挽手杯，認真講究道:“合巹酒要這樣喝才。”

謝紓:“……”麻煩。

謝紓依著杯飲完合巹酒，空了的酒杯倒在桌上。

合巹酒濃烈，明儀微醺著去到了臥榻上，又朝謝紓勾了勾手:“可以了。”

謝紓忽而失笑:“可以什麼？”

明儀眼里泛著瀲滟水，雙頰飄著似菡萏掐出般的艷紅暈，聲線細，帶著一綿粘稠的異樣愫:“你知道。”

謝紓:“……”

明儀擰著眉心，似有糾結，好半晌，答答地朝謝紓比了三手指。

謝紓:？

比三個指頭是何意？

明儀想著，恩夫妻總是要在房中帳上多記幾筆的。雖說如今謝紓看著清瘦了不，且年歲長了力定然不如從前，但這個數總是要的吧。

同為恩夫妻，他們怎麼也不能比一夜三回的平寧侯夫婦不是。

謝紓著明儀怯期盼的臉，靜思片刻，有些了然，朝低笑了聲:“你不覺得有點多嗎？”

明儀小聲嘀咕了句:“多嗎？”

三年前明明更多，到底是年歲長了，不如從前了。

謝紓走到臥榻前:“你確定？”

明儀的手撐在綿的錦被之上，出層層褶皺，床帳上映著謝紓的影子，一點一點朝籠罩而來。

助興的香囊散著獨特的甜膩味道，飄散滿室，不至于讓人失控，卻催得心猿意馬。

明儀著氣息閉上眼，輕輕“嗯”了聲，覺著三回雖有些勞，但自己還是能堅持一下的吧。

卻聽謝紓道:“三天三夜？”

明儀:“……？”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三天三夜，那還不得被榨人干！

明儀一驚，驀地睜眼，剛想開口辯解什麼，卻對上謝紓近在咫尺的臉。

他離得很近，只要再稍稍往前，便能上的。

明儀抿著瓣繃著不敢彈，良久卻不見謝紓有作，疑地睜圓眼看他，仿佛在問:“不繼續嗎？”

謝紓松開，只淡淡回了句:“我齋戒。”

齋戒自然是不能行夫妻之禮的。

明儀愣了愣，自方才起一直繃在腦中的弦，頃刻間松了下來，心中百味雜。繃的似泄了氣一般了下來。

特意換上的藕荷寢，此刻變得有些扎。仔細修剪過的指甲，顯得刻意無比。

自嘲般地“哦”了聲，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就在毫無防備地張開抿的瓣那一瞬，謝紓傾吻了進來。

明儀:“……”

明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