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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公主》 27.第 27 章

李述到了皇后宮里,侍引著進了殿門, 拐進明間。

羅漢榻上坐著一位四十出頭的婦人, 朱紅華服,九尾簪, 這便是皇后了。皇后旁邊挨著安樂公主, 安樂一邊說什麼一邊笑著,滿是小兒姿態。

滿堂都是人,皇子皇子妃、公主駙馬, 另有許多命婦小姐,笑著看安樂公主撒。金城公主也在,只是在后頭人堆里不起眼。

李述進屋時草草掃了一眼,金城公主朝怯怯地笑了笑,李述對淡淡點了點頭。

末了皺了皺眉。

怎麼不見崔進之。

皇后見李述來了, 對安樂那種慈的模樣便消失了,雖仍是笑著的,只是笑得客氣, “平來了, 來,快坐。你父皇也真是的,這大熱天, 偏把你到含元殿去,有什麼話不能待會兒宮宴上說。”

這話聽著像是抱怨父皇大熱天不知道疼人, 但細品起來, 總能咂出些許話外的意思。

李述笑著回道, “兒臣兩個月不曾進宮,父皇專門把兒臣過去訓了一頓,說兒臣只顧玩耍,倒是忘了他了。”

安樂靠著皇后,聞言輕哼了一聲。父皇就該訓平呢,好好訓訓。讓平總是搶的父皇母后還有太子哥哥。

旁人沒聽見,可皇后和一旁站著的楊方聽得清楚。皇后輕拍了拍安樂的背,讓安樂別這麼肆意妄為。

皇后雖也一向不喜歡正元帝看重平,但后宮都講究個面子,心里不管怎麼想,臉上都要笑著。

說起來其實皇后也不是不喜歡平對庶出的公主都是一個態度既然沒份,就該在后宮靜靜待著,別出來晃,礙人的眼。

安樂皇后暗自訓了,撅了撅,抬頭又見旁邊站著的楊方正對李述笑,笑容里帶著抱歉,似是在對安樂方才的行為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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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述也回以淡笑。

安樂登時就不樂意了。搶了崔進之還不夠,還想搶楊方不。安樂立刻就瞪了李述一眼。

李述別過眼,今日懶得理安樂。

安樂三天兩頭地瞪,早都習慣了。安樂那個腦袋瓜又想不出什麼法子對付,也就只能不疼不地瞪瞪了。

太子見李述進來時左右瞧了一遭,知道在找崔進之,解釋道,“永通渠那頭有點急事,他趕回去理了。我讓他快去快回,應當趕得上待會兒的宮宴。”

李述聞言點了點頭。

太子妃同太子對視了一眼,走過來拉著李述的手,“不就一會兒不見麼,你還到找他。你們可真好。”

李述客氣地笑了笑,將手從太子妃手里了出來。心里裝著父皇說的事,此時不大想擺什麼虛假意的寒暄。

安樂聽得眼睛都瞪圓了。

太子妃知道的心病,這麼多年來就是放不下崔進之。向來沒人敢在面前提崔進之和李述的關系,可這會兒太子妃反倒恭維起李述了。

這是憑什麼就像故意討好李述似的。

在屋里待了片刻,李述覺得有些氣悶,尋了個借口出門。剛站在廊上了會氣,便聽后傳來腳步聲。

李述不必回頭,知道是太子跟來了。

心里微嘆一聲。

太子走近了,“平,父皇剛找你做什麼”

真是時時刻刻不能讓安歇。

李述將臉上煩躁掩去,默了片刻,知道自己瞞也是無用的,瞞著反而會讓太子更起疑心,還不如說實話。

“二哥還差二十萬石糧食,父皇想讓我主給他放些糧。”

太子聞言冷笑了一聲,“父皇還真是疼老二”

他明明才是嫡長子,憑什麼父皇這幾年偏要扶持老二跟他對著干。不過一個庶子,有什麼資格跟他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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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怒了片刻,沒什麼好聲地問道,“那你怎麼回的”

他此時不是人前那幅仁君模樣,盯著李述,在急迫之余帶了分不耐煩。

就仿佛對一個下人奴才一般。

李述聽出來了太子的語氣。

這才是真正的太子,什麼仁君什麼寬厚,都是擺出去裝樣子的。他從來沒學著去尊重

可那又怎麼樣。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是攀著他有了今天的地位。

李述將不滿咽了下去,“我沒答應父皇放糧的事。”

太子懷疑地看了李述一眼,似有些不信。

前幾日平剛從山里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在府里見了沈孝。太子當時便一驚,覺得平怕是要和自己離心。后來還是崔進之打了包票,太子才勉強放了心。

這幾年翅膀越來越了,太子對有些不放心。

早年又聽話又聰明,沒替自己出主意,投桃報李,太子也相應地把平捧了起來。

可這幾年平卻慢慢有了自己的小算盤,如今連太子都看不懂了。幸好還有崔進之,崔進之對平的影響很大,太子要讓平做什麼事,通過崔進之去傳話,八九都能功。

昔年平剛從安樂手上把崔進之搶過去,太子還不高興,明著暗著沒替安樂出氣。如今看來這門婚事倒是個好事,若是沒了崔進之,怕是他如今也籠絡不住平了。

正說著話,皇后邊的小黃門來,說是宮宴要開了,圣上馬上要到。于是二人連忙回去。

眾人剛落座,正元帝就到了,坐在上首往下掃了一眼,見李述一個人坐著,皺了皺眉,“崔進之呢”

太子忙站起來回道,“永通渠出了點事,他趕回去理了。”

正元帝:“永通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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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瞟了下首的李炎一眼,冷哼一聲,“那還得問二弟,戶部這幾日又給永通渠斷糧了,沒糧吃自然要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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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李炎聞言忙站了起來,對正元帝道,“兒臣今日剛籌措了一筆糧食,下午就派人給永通渠送去。”

說著他面為難之,“不瞞父皇,為了不斷永通渠的糧,戶部如今都被掏空了。父皇之前不是下了征糧詔,可戶部的人捧著詔令,卻沒征來多糧”

李炎瞧了李述一眼,“這幾日戶部有人去平妹妹府上拜訪,本想從平妹妹那兒討點糧出來,只是卻吃了個閉門羹。”

場上目一時都落在李述上。

李述執酒杯的手一頓,慢慢將酒杯放了回去。

如有重量,從四面八方在李述上。父皇的迫,太子的威脅,二哥的不滿,還有多王公貴族、世家大族的窺探全都上,將困在座位上,本都彈不得。

左右支絀,前后皆困。一個人坐在喧嘩的宮宴上,周遭都是人,可只是覺得孤立無援。

頭一次,李述希崔進之能在邊。哪怕不說任何話,只是坐在邊都是好的。就能從他上吸取力量。

可他此刻沒有。

只能靠自己。

李述了手里的酒杯,指尖泛起了白。默了半晌,強打起神,笑了笑,“二哥知道我,我向來畏暑,天氣一熱就不大舒服。這幾日都沒看拜帖,都是駙馬替我打點。”

李述將皮球踢到了崔進之上,也就是踢到了太子上。

太子一滯,沒想到平這回倒是不替他擋著了。他愈發覺得李述和他如今離心了。

,待會兒崔進之從永通渠回來,一定要讓他去勸勸平。一定不能讓平站到父皇那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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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沒法子,只得回答這個問題。他看向二皇子,語氣幾分不耐煩,“崔進之忙著督工永通渠,哪兒有時間見你們戶部的人。”

正元帝聞言看了看太子,目中似有不滿。

宮宴上凝滯著,都知道槍舌戰下藏著刀劍影,各個都不敢說話。

唯有安樂聽了個半懂不懂,看了看父皇,又瞧了瞧太子哥哥,末了又扭頭看了看下首的李述。

怎麼忽然都不說話了。

地看向旁的楊方,楊方輕對搖了搖頭,讓不要

皇后似嗔似笑,“好了好了,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個飯,你們倒好,又說起朝堂上的事兒了。”

凝滯的氣氛這才稍有緩解,皇后和太子妃說了幾句家常話,將這件事岔了過去。

宮宴跟往常一樣無聊,無非就是眾人撿好聽的話對皇后說。李述的心思不在這上頭,一晃神席宴已撤了,外頭戲臺班子搭好了,要去聽戲。

李述有些不過氣,本想自己清凈片刻,可太子妃卻連忙過來攙著李述的臂彎,一副親親熱熱的樣子,帶著往戲臺子那邊走。

“平怎麼了瞧著臉不太好。今天怪熱的,是不是畏暑”

忙吩咐邊的侍,“快去給平公主端碗蓮子湯來。”轉過頭來對李述道,“昨日剛摘的蓮子,最是解暑。”

李述攙著,想推開又沒法推開。

安樂本站在李述旁邊,還以為太子妃是過來找的,剛擺了個笑臉,沒想到太子妃竟直奔李述去了。

憑什麼,今日怎麼人人都盯著平瞧,把忽視了。

安樂一跺腳,氣哼哼地走了。

太子妃將李述拉到了戲臺上,挨著皇后坐了下來。看戲的間隙,皇后忽然道,“我記得你母親去了十年了。”

李述一愣,沒想到皇后竟記得。“是,十年了。”

皇后嘆道,“有生育之功,這些年倒是忘了了。改日我給陛下提一句,死者為大,該給提提位份。”

今日李述頭一次到驚喜,“多謝皇后。”

母親生前一直盼著這件事。

旁的太子妃見李述高興,親熱地拍了拍的手。

李述這才省過來,這原不是皇后的主意,想必是太子的主意。太子怕站到父皇那頭,要給點甜頭嘗嘗。

眾人見皇后對平公主忽然熱切起來,便都來同李述說話,安樂坐在一旁自覺了冷落,咬了咬,悄麼聲地跑開了。這會兒子大家都圍著李述,沒人注意到

待看完一整場談容娘,太子妃起,李述終于尋了個機會出來氣。剛走進花園的假山堆里,忽聽外頭小徑上傳來一陣疾走,接著是安樂公主怒沖沖的聲音,“不要你管,我要回府”

“安樂,站住”

太子在后頭喊住了安樂,“今日是母后的生辰,你這是要干什麼宮宴還沒完就要離席母后怎麼想”

安樂卻喊道,“是平的母后,不是我的母后還有你,你也是平的哥哥,不是我的哥哥父皇也是平的父皇,不是我的”

太子:“你這是什麼話”

安樂簡直帶了一萬分的委屈,“憑什麼你們今日都對平好,父皇要單獨找,母后也跟說話,嫂嫂也跟親熱。你們都不理我,我還待在席宴上做什麼”

頭頂上太又曬,征糧這件事又不確定李述的態度。太子此刻也有些煩了,難得對安樂擺出一副訓斥的面孔,“你看你說的話,哪里像個大人”

誰知道安樂也不服,“平像大人,你跟說話去,別管我”

太子真是要被安樂給氣死,這個妹妹真是被縱容壞了,他心正差,又見周遭無人,便對安樂道:“你跟平爭風吃醋干什麼不過就是我養的一條狗,如今正是有用的時候,我自然要給些甜頭嘗嘗。不然怕不替我辦事。”

太子難得對安樂吼了一聲,“你怪我們今日寵著平,你怎麼不想想,你要是有平一半的能力,楊方若是有崔進之一半的能力,朝堂上我的助力能增多我還用得著去討好一條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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