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遙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不太想承認自己是個路癡，低頭輕哼了聲：“我沒有不太認路，隻是平時出門不怎麽走路，都在車上也沒注意……”

所以，路癡真不是因為分不清方向，而是路走得太。

江途想起剛才驚喜得宛如遇見救星的眼神，又問了一句：“你剛才在這裏繞了多久？”

祝星遙沉默了一秒：“……可能半時吧。”

他沒穿，江路卻非常誇張地哇了聲：“姐姐你是路癡嗎？”

祝星遙：“……”

嚴肅臉：“真的不是。”

江途看的樣子，忽然有點想笑，他轉的時候角帶了點笑意，江路撓撓頭，一本正經地：“好吧，看在你漂亮的份上，我相信你了。”

祝星遙：“……”

驚訝地指指還不滿十二歲的江路，看向江途：“這鬼怎麽這麽會話？他真的是你親弟弟嗎？格跟你一點兒也不像。”

江路神氣道：“肯定不像啊，佳語姐都像我哥這樣的，是找不到朋友的。”

江途：“……”

他低頭，警告地看了鬼一眼。

祝星遙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江途沉默了幾秒，轉走在前麵，兄弟倆帶著繞了半條街，轉到另一個街口，找到那家店。

這家店環境一般，要自己去前麵點單，好在已經快八點了，人不多。

江路門路地跑去給自己點了一碗，祝星遙中午吃得，又繞了那麽久，現在已經快懨了，除了鴨湯，還點了一份鍋，轉頭看見冰櫃，又：“再加兩瓶豆。”低頭拉開背包拉鏈，掏出錢包，對江路，“姐姐請你喝豆。”

江途把一張整錢在櫃臺上，忽然轉頭看，同時祝星遙抬頭，對上他的目，有點莫名：“怎麽了？”

“沒事。”他頓了一下，又對老板，“收我的。”

“不用不用，還是我自己來吧。”祝星遙忙把自己的錢遞過去，江途都這麽窮了，不能占他便宜。

老板卻已經把江途的錢收走了，還非常明事理地樂嗬：“哪能用孩子給錢啊，收他的就行，姑娘你就好好坐著等吃就行了。”

祝星遙：“……”

江途已經從冰櫃裏拿出兩瓶豆，抓在手裏很冰涼，他問老板：“有沒有常溫的？”

江路立即：“我要冰的。”

祝星遙也：“我也要冰的。”

一大一兩張臉都看著他，江途目掠過的臉，終究沒什麽，拎著兩瓶豆找了張幹淨的桌子，他靠在椅子上看跟江路話。

兩人聲音不大不，約能聽見一些，什麽我哥有點兇之類的話，他擰著眉，很想把江路拎過來揍一頓，話真多。

祝星遙覺得江路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麽不懂事，而且是真甜，兩人端著托盤坐在江途對麵，低頭喝了一口湯，滿足地瞇起了眼，看向對麵沉默坐著的江途，“你要不要吃一點？”

“不用。”

“好吧。”沒多什麽，拿起手邊的豆，發現瓶蓋已經擰過了，下意識看向江途，他微側著頭，看窗外。

喝了一口，莫名想起黎西西之前在班上的那句“豆喝多了會發育不良”，又想起剛剛江途看的那一眼，突然……覺很微妙。

江途……

該不會是想提醒這個吧？

低頭看看自向自己的口，自覺發育正常完，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一定是。

旁邊，江路學生自己用力擰開瓶蓋，咕嚕咕嚕灌了半瓶，還了句：“爽！謝謝神姐姐。”

祝星遙震驚了，這個鬼會不會太甜了點兒？

連江途都愣了一下，轉頭看他，江路被他們盯得有些懵，嘀咕道：“怎麽了？佳語姐姐最漂亮的就是神，我就沒見過我哥跟佳語姐的哪個同學有你漂亮，難道你不是最漂亮的那個？”

祝星遙被逗樂了，看向依舊麵無表的江途，口而出：“這個你得問你哥哥了，是不是最漂亮的，我自己的不算。”

江途：“……”

他目掃過去，筆直地盯著的笑，笑起來比安靜的時候要好看，眼睛黑白分明，笑起來像是有在裏麵閃。

爸媽真的很會起名字，祝星遙，祝星遙……他在心裏呢喃的名字，這個名字很適合，從頭到尾都適合。

祝星遙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剛想挽回，他就淡淡地開口了，“大家都這麽，應該就是了。”

這個回答中規中矩。

祝星遙笑了兩聲，江路哼哼：“我就嘛，沒見過比你漂亮的。”

今晚胃口出奇的好，吃完一碗鴨還吃了兩塊鍋，又喝掉了大半瓶豆，江路學生食量更驚人，剩下幾塊鍋都進了他的肚子。

剛放下筷子，祝星遙的手機就響了。

老劉看走了太久，不放心，打個電話過來問問。

祝星遙：“我馬上就回去了，你在路邊等我一會兒。”

剛掛斷電話，就聽見一道裏氣的聲音——“喲，這不是江途嗎？咿，江路朋友也在啊。”

抬頭，就看見一群穿著打扮像社會混混的人站在桌子旁邊，笑容輕蔑，領頭的男人剃著短短的寸頭，刮了幾道花，看起來有些兇相，他在江路的腦袋上了一把，江路先是了一下，立即不悅地站起來，仗著瘦，鑽了出去，又瞪回來：“別我！”

“嘖，鬼真氣，一下都不行。”

那人懶洋洋地笑，聽起來像是人開玩笑似的。

祝星遙呆了呆，不確定地看向江途，發現原本放鬆狀態的年一下子變得繃起來，渾上下都著一厭氣，他沒看，站起來看向那幾個混混，冷淡問：“你們想做什麽？”

明白過來，知道他們不是什麽好人。

又聯想到他家裏的債務……

江途應該跟他們很悉了，之前被迫請假一個多月不定就是拜他們所賜。

那人又笑了聲，目瞥到祝星遙，笑容忽然頓住，眼底出驚豔。

他看著，又不可思議地看向江途，猛地又笑了，眼神曖昧：“江途，這妞誰啊？這麽正點，很久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姑娘了。”

江途臉沉下來，一字一頓：“不關你的事。”

祝星遙從被保護得很好，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混混，很討厭別人用這種語氣跟話，站起來，清清冷冷地開口：“我漂不漂亮，確實不關你的事。”

微仰著下，從骨子裏出一不可侵犯的氣質，勾得陳毅心。

江途回了一下頭，沉默地看，他並不想摻和進這種爛事裏麵，甚至有些後悔帶來這裏。

陳毅挑眉：“格還辣的？”

江途攥了攥拳，轉回來看向他：“陳毅，隻是來這裏吃飯的，你別太過分了。”

陳毅聳聳肩，目放肆地打量祝星遙的穿著打扮和氣質，手裏著的是諾基亞最新款的手機，那玩意好幾千塊，怎麽看都是有錢人家的大姐……

“這麽你們不了？”他看了江途一眼，又笑著看祝星遙，“人，給個電話號碼？下次約你出去玩。”

江途：“滾。”

祝星遙轉頭看他，年麵無表，脖子上那青的筋繃著，店裏其他客人紛紛看過來，是很討厭這些人，但他們人多，他們討不著便宜。

陳毅臉也冷下來了，“你他媽怎麽還這麽囂張？我知道你骨頭，但你就一個人你幹得過我們一群人？你爸欠了我老大一大筆錢沒還呢，我都不知道你跟我個什麽勁兒，我要是你，早就低頭彎腰走了。”

江途輕嗤：“那是你。”

老板一看這架勢，忙從櫃臺站起來，顯然是認識陳毅，他急切道：“陳毅，我你哥行不？別在我店裏吵鬧行不？我還要做生意呢！”陳毅荷西巷裏的人大多都知道，一個專門□□的混混頭，真鬧起來，在他店裏打起來都不是事，“你們來吃飯的對吧？坐下就好了，我送你們幾瓶啤酒。”

陳毅看向老板，又笑了笑：“行啊，那先謝謝了。”

看樣子，是真來吃飯的，打算收了。

祝星遙輕輕拉住江途的角拽了拽，聲：“我們走吧。”

江途微僵，低頭看向細細白白的手指，又垂著眼看的臉，他緩緩咽下梗在嚨裏的那艱，低聲：“嗯，走吧。”

他轉，祝星遙就鬆手了。

江途看了一眼旁邊：“江路，走。”

江路連忙跑過去，某些時候，他還是會害怕的，需要依附哥哥。

本來這事都已經過了，偏偏陳毅手欠，還抬手用力□□了一下他的腦袋，江路一個重心不穩，往後倒退了兩步，撞向祝星遙，祝星遙跟著退了一步，跟連環車禍似的，後背跟著撞上了端著剛出鍋的鴨的客人。

那熱燙的湯水嘩啦啦地灑了一大半，幾乎全灑在祝星遙的背上，驚了聲，江途連忙回頭，很快：“燙嗎？快把外套了。”

其實不是很燙，但背上了大半，連的頭發都沒能幸免。

又油又粘……

那客人是個四十多的中年男人，很不爽地罵了兩句：“你自己撞上來的，吃頓飯撞上這種事，真晦氣……”他罵完就走了。

祝星遙臉難看地把外套下來，順便用外套了粘膩的發，反正都已經毀了。江途拿過的外套，從桌上拿了紙，遞給，聲音繃：“一下。”

鬱悶地“嗯”了聲，仔細地把發上的湯水掉。

江路抬頭瞪向陳毅，跟江途告狀：“他按我頭，我才不心撞上神姐姐的……”

江途抿，目兇狠地看向陳毅。

他想打人。

陳毅看向祝星遙，剛剛江路神姐姐？倒是切，長相氣質卻是神級別的，他咳了聲：“我剛才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然……我賠你一件外套？”

祝星遙抬頭：“好啊，三千五百六十八塊，我今第一次穿。”

陳毅：“……”

，這麽貴！

他沉默幾秒，又笑起來：“行啊，你電話給我，我明帶你去買件新的。”

“想得。”祝星遙當著他的麵，把那件外套塞進垃圾桶，微微一笑，“我不要了，就當是送給你了。”

抬頭看向一臉想打架的江途，抓住他的手就往外拖，江途僵了僵，的手有些涼，又又地勾著他帶繭的手指，如同勾著他搖搖墜的心，幾乎控製不住地想要倒戈。

拽第一下沒拽，回頭看他，聲：“走啊，我該回家了。”

不走留著打架嗎？

江途低頭，眼鏡從鼻梁上了一下，他抬手推了推，也掩住了眼底翻湧的緒。

“走吧。”

他收回手，揪住愣在一旁的江路，帶出去。

三人走出店門，江途看向祝星遙，低聲道：“我送你去找司機。”

祝星遙想不用，又怕自己會迷路，隻好點頭：“嗯……”

江途鬆開江路的領子，“你先回去。”

江路有些悶悶地點頭，對著祝星遙揮揮手：“神姐姐，再見。”

鬼對這片悉得很，一下就跑遠了。

深秋夜寒涼，突然一陣寒風襲來，祝星遙沒了外套，上隻有一件薄薄的，頓時打了個寒，江途一言不發地下自己的外套，遞過去給：“穿我的吧。”

祝星遙看了一眼他上單薄的恤衫，猶豫著沒接，聲道：“你上那件很薄，我還有呢。”

下一秒。

年那件殘留著溫的寬大黑外套罩在肩上，他轉看向前麵，寡淡地丟下一句：“我是男的，沒那麽容易冒，而且……如果不是我，你今晚也不會倒黴遇上這種事。”

他大步往前走。

祝星遙站在老舊的街燈下，看著他高瘦拔的背影，能覺到他好像……很難。也是，生在這種家，遇上這種事，誰能好呢？

的電話又響了。

江途停住腳步，回頭看一眼。

這次是丁瑜打來的，大概是回到家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