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江途心理有沒有問題，祝星遙和黎西西都不知道，但不可否認，一個十六七歲的年紀，麵對各種同、好奇、探究甚至是鄙夷的目時，依舊能麵不改，祝星遙自認做不到。

六歲開始拉大提琴，八歲開始登臺表演，十四歲第一次開個人演奏會，那次張又興，手心裏都是汗，再開第二場的時候才能從容登臺，在臺上所有的自信都是經驗累積和臺下苦練的果。

那江途呢？

大概是麵對過太多這種類似的目，才能平靜得不暴一緒吧。

黎西西沒想那麽多，瞇著眼：“江途以後不定是個幹大事的人。”

祝星遙不置可否。

啪——

桌上突然多了瓶豆，抬頭，委張晟笑著看：“神，請你喝豆。”

對於神這個稱呼，剛開始還有點不習慣，但聽多了也就接了，全當多了個好聽的外號，看看那瓶豆，有些頭疼地：“謝謝，不過下次真的不用請了。”

自從校運會接了張晟一瓶豆，這家夥每都給帶一瓶。

黎西西把豆拿走，笑瞇瞇地：“別送豆了，喝多了會發育不良的。”

張晟：“……”

丁巷經過，瞥向黎西西平得不能再平的，賤兮兮地挑眉：“所以，你是豆喝多了嗎？”

黎西西：“……”

祝星遙沒忍住笑了聲，紅齒白，眼睛明亮，大家看得晃了一秒神，突然笑起來，有男生拍桌大笑：“真的假的啊？我建議生以後都別喝豆了。”

“就是就是！”

生們不笑了。

周茜瞪向那幾個男生：“閉！”

黎西西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懊惱得跺腳，手把手裏的豆瓶用力砸向丁巷：“丁香花，你去死！”

丁巷嘶了聲，手忙腳接住豆，歎了口氣：“我今都死兩回了。”

早上英語課代表也讓他死了一回。

黎西西氣得翻白眼：“活該，死一千遍都不夠謝罪。”

“行吧，反正我會詐。”

丁巷搖搖頭，正好上課鈴響了，他轉回座位，還特別自然地順走了那瓶豆。

張晟角了，他也想讓丁香花去死一死，這麽沒眼力，沒看到他在跟神示好嗎？祝星遙樂得不用拒絕，轉頭安氣炸的黎西西，笑盈盈地：“下次別人再送我豆，我不再讓你幫忙喝就是了，不怕啊。”

黎西西：“……”

神有時候一句話就能讓人直接吐。

氣的是豆嗎？

這已經是最後一節課了，曆史老師是個快退休的老頭子，上課跟念經差不多，認真聽課的沒幾個，大多都在開差。

前排熱熱鬧鬧的，後排安靜得有些窒息。

江途刷了一的卷子。

丁巷看著他在寫完數學寫理，寫完理寫化學，他剛才課間趁著江途去廁所數了一下，牛啊，被全年級圍觀了一，竟然寫了七張數學卷子，八張理，六張化學。

把前麵一個多月缺的理科卷子都補全了，他還掃了一下答案，就沒看見過一個錯題。

不過……他寫語文卷子就明顯應付事多了，選擇題ABD填得飛快，一掃過去就好幾個錯的。

丁巷把那瓶豆放他麵前，他跟江途同桌總共就八，江途很話，基本是他問他答，兩人流甚，其實都不太，他低咳了聲：“那啥，做卷子辛苦的，請你喝豆。”

江途筆尖一頓，餘瞥了眼那瓶經過五個人的手的豆，低緩開口：“不用，謝謝。”

丁巷有些訕訕地拿回來，聲嘀咕：“我就是看不慣張晟，明眼人都看出來神不喜歡他送吃的，他還每一瓶豆，神是靠幾瓶豆就能追到的嗎？傻叉。”

他聲音很低，江途卻聽得一清二楚，他轉頭，第一次認真看自己的同桌。

丁巷臉上冒了不青春痘，不過五還算端正，起碼比張晟順眼得多，他總是神長神短地念叨祝星遙各種事，江途一能從他裏聽到十幾次神。

某些時候，江途覺得這個同桌還不錯。

丁巷被他盯得發，不自在地：“你幹嘛這麽看我？”

“沒事。”

江途聲音寡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轉回去繼續刷卷子。

丁巷困地自己的臉，難道又長了新的青春痘？

下課鈴一響，江途從課桌裏拽出黑書包，第一個離開教室。

除了丁巷，沒人看到。

等大家往後看的時候，江途座位上已經空了，好似從來沒來過似的，甚至有人擔心：“江途怎麽跑得那麽快，不會明又不來了吧？”

丁巷馬上：“不會的，他今寫十幾張試卷呢。”

“哇這麽厲害？真的假的？”

“真的啊，那老曹不是把各種考和月考試卷都給他了嗎？這麽厚一遝呢！理科全做完了。”

“牛！那他跑什麽？我記得他好像每次放學都走得特別快。”

張晟哼笑：“估計是怕追債的人追到校門口，趕躲啊，不然等著被高利貸追得退學嗎？”

他臉上表帶著幾分鄙夷和不屑，話得有些幸災樂禍，有人笑了幾聲，丁巷皺眉道：“你怎麽這樣話？好歹同學一場，盼著點兒好不行嗎？”

“我的難道不是實話？”

祝星遙拎著書包，麵無表地往後看了一眼，張晟笑意微僵，又特別喜歡這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厚著臉皮揮手：“神，再見啊。”

祝星遙沒理他，“西西，走吧。”

黎西西哦了聲，忙跟上，走出教室才：“張晟有時候真是討厭。”

張晟家裏條件不錯，加上績也可以，不太把別人的話放在眼裏，好聽點是太自信，不好聽的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有些難纏，祝星遙點頭：“是討厭的。”

“江途應該不會不來上學吧？”

“應該不會。”

…

第二是周五，江途準時來上學了，還是那副神寡淡的模樣，昨一下來，大家的好奇心被滿足得差不多了，看他開始正常上學，好像沒什麽可探究的了，注意力很快就轉移了。

江城一中還沒分文理之前是不分重點班和普通班的，班級紀律很一般，一大早就有人討論周末要去哪裏玩，丁巷有心跟江途好關係，轉頭問：“你周末一般做什麽啊？”

他想，要不要一起打球打遊戲什麽的。

江途正繼續刷昨剩下的卷子，沒抬頭，扔出兩個字：“打工。”

丁巷噎住一般，在他的印象裏，高中生周末打工的實在是太見了，周圍同學就沒人打工，不過他很快想起江途家裏的事，欠了很多債，父母不靠譜……他心裏泛起同，撓撓頭訕笑：“那好的，自力更生。”

不過，他很清楚，沒人喜歡這樣的自力更生。

江途角很淡地扯了一下，沒話。

隔著四張課桌的距離，祝星遙拒絕黎西西周末想去逛街的邀請，“我周末得去練習室練琴，你找周茜去。”

周茜：“我周六過六十大壽呢，跑出去玩的話會被我爸打的。”

黎西西扁扁：“好吧，一個個都忙，就我閑。”

祝星遙笑了笑，：“你要是閑著沒事的話，可以去練習室找我玩。”

大提琴雖然好聽，但黎西西初中就跟祝星遙去過很多次練習室了，對來練琴是一件很枯燥的事，祝星遙卻能耐著子坐一整，興致缺缺：“再吧。”

下午開完班會，學生們活力飛揚地走出校門。

今是司機來接祝星遙放學，車經過那片老式居民樓的時候，司機車速很慢，祝星遙看到窄巷口站著兩個穿一中校服的學生，年背影高瘦削，是江途。

他對麵站在一個個子的生，兩人不知道在什麽。

江途還接過生手裏的書包掛在自行車把上，生仰著臉衝他笑了笑，祝星遙驚訝得坐直，瞪大眼睛往那兩人上看，車都開遠了，還忍不住轉頭往後瞧。

搞得司機都好奇了，忍不住問：“姐，需要給你停車嗎？”

祝星遙慢慢回頭，不用，又聲嘀咕：“我還以為他是不跟生話的呢，沒想到……”沒想到還會幫生拿書包，實在令人驚訝，能讓江途幫忙拿書包的生，關係應該不一般吧？不過，這也是人家的事。

雙手放在膝蓋上，重新端坐好。

後，江途推著自行車走進狹窄的巷子，這一片老房子跟市區隻隔了兩條街，跟那邊的繁榮完全不一樣，外麵那幾棟樓房外牆前幾年刷過新，據是為了市容。

因為房子挨得近，擋住了，越往裏麵越是昏暗。

剛過六點，裏麵已經像是黑夜來臨，他家在一樓，還沒走到家樓下，江途就聽見江錦輝罵罵咧咧的聲音：“我跟你！這片遲早會被征用開發，到時候肯定能拿個幾十萬補償款，還你這兩萬塊算什麽？錢！”

“頂多明年這裏就拆遷了，我給你算二分利息。”

“我騙你幹嘛！”

砰——

江途把自行車一扔，一腳踹開家門，麵無表地走向江錦輝，一把奪過他那個破手機，看都不看對方是誰，直接放耳邊，冷聲道：“你要是給他借錢，他還不上的話，我一分錢也不會幫忙的。”

話落，直接掛斷，把手機丟回去。

江錦輝氣得直咬牙，看著比他還高出半個頭的兒子，罵道：“你幹什麽呢！真拿你老子不當老子？”

江途理都沒理他，走出家門，把自行車上掛著的書包取下，走向對麵樓的一樓，給一個中年人，“林姨，林佳語的書包。”

他跟林佳語同年，一起在這片區長大，上同一個學和初中，又上同一個高中，有時候一起做兼職，是跟他關係最親近的孩子了。不過，既然住在這裏，大家都差不多窮，但林佳語父母老實憨厚，比他家況好很多，畢竟不是誰家都倒黴得上一個賭鬼爸爸。

林姨接過書包，往對麵看看，好心道：“你媽媽今晚上夜班，你等會兒帶路來這邊吃飯吧。”

江途拒絕了，“不用了，謝謝。”

快七點的時候，江路玩夠了才回家。

江錦輝已經出去了，至於去哪裏鬼混，不言而喻。

江途領著弟弟在胡同的路邊攤吃了一碗兩塊五的餛飩，解決晚飯。

周六傍晚，江途解下咖啡廳的圍，結束一的兼職，走出咖啡廳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了。

咖啡廳位於市中心廣場附近，黑夜來臨，街上流溢彩，繁榮初上。

他往前走了幾百米，門路地走進一家網吧，把趴在人家椅子後麵看人家打魔的江路拎出來。

江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拎到門口了，立馬開始掙紮：“哥……你放開！人家在比賽，我還沒看完呢！你讓我看完吧！”

“人家比賽關你什麽事？”

江途一路拎著個半大的子往前走，江路太迷遊戲了，經常跑到黑網吧打遊戲，沒錢的時候就去溜進去看人家打，對他來太過沉迷某樣東西不是一件好事，像江錦輝那樣。

“我就看一下，你讓我回去，就二十分鍾……”

江路掙紮的時候也沒分寸，手胡揮著。

突然，啪一聲。

江途的眼鏡被他打飛了，落在花壇旁邊。

江途皺眉，低頭冷冷地看他，江路一下就慫了，著脖子聲：“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江途對別人的目很敏，他微微瞥頭，就看見站在一路燈桿下，背著紅大提琴包的，穿著一件白，英倫格長，烏黑的長發順地搭在肩頭，整個人融在琉璃昏黃的燈裏，清新俏麗得像一副憑空出現的致油畫。

油畫裏的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目裏驚愕又好奇。

他手指忽地一鬆。

江路年紀太，沒察覺到什麽，隻單純的怕哥哥罵，立即跳開往回跑，“我就去看十分鍾啊！”

江途沒去看他，沉默地跟對視幾秒，走了兩個大步，彎腰撿起眼鏡。

隔著四五米的距離，祝星遙低頭看向江途，發現他不戴眼鏡的樣子要好看些，額前發垂到眉上，睫濃漆黑，眼尾有些上翹，顯得薄又清冷。

想了想，覺得自己要是不開口的話，江途估計也不會開口。

於是，：“剛才是你弟弟嗎？長得跟你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