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高公公沒等多久，就見長廊上來了人。

淩風提著燈，安王爺走在前，蘇老先生走在後。

“王爺。”高公公對安王行了禮，宮裏的馬車已經候在了安王府門口，就等著安王上車。

等安王爺上了馬車，高公公正準備登上去，才踩了一隻腳，突然被蘇老先生一把拽住了胳膊，險些將他拉下來。

高公公驚魂不定，就見蘇老先生湊在他耳邊，低聲的說道，“人是公公帶走的，公公記得要還回來。”

高公公怨他大驚小怪，“放心，今晚皇上找王爺，是喜事。”

蘇老先生這才鬆開了手，替高公公拍了拍胳膊上被他抓出來的裳褶皺，“蘇某失禮了。”

“行了，蘇老先生就別送了，你家王爺不了一頭發。”高公公沒再同他磨蹭，皇上正等著呢。

高公公直接帶安王去了皇上的書房，安王進去時，皇上正在燈火下翻看陳氏宗譜。

“來了？”安王行禮後，皇上手一招，指了指離他最近的一把椅子，“坐。”

安王坐的端端正正。

皇上餘瞟見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無奈地一笑，“你就如此怕朕？”

“不是怕，是敬畏。”安王回答道。

皇上又笑了一聲。

笑完心裏又很不是滋味。

他陳家的人都知道敬畏，

皇後和墨家卻不知道。

皇上合上了手裏的宗譜，又仔細看了一眼安王，燈下那張臉英俊地讓皇上突然生了嫉妒，“朕都雙鬢花白了，卻還有你這麽個年輕的弟弟，當年西宮的嬤嬤抱著你路過時，朕瞧了一眼，朕還嫌棄你一臉皺，沒半點看頭，誰知長大後，竟然不醜，還能生的如此俊朗。”

安王笑了笑，“臣弟哪能及得上皇兄當年的風貌，宮裏的人都知道，臣弟從小便仰慕皇兄。”

“這事朕記得，你還纏著朕教你騎馬，那時候你連路都走不穩。”皇上說完，又是幾聲大笑。

笑聲傳出書房，門外的高公公也聽見了。

高公公子站的筆直，沒過多久，一位小太監走過來輕聲說道，“太子和二皇子的人，都在外麵。”

高公公往屋裏瞧了一眼，“想打聽什麽，就都告訴他們吧。”

小太監會了意，又匆匆離開。

沒過多久，皇上便讓高公公進去，“派人將安王送回去。”

這一折騰，當真就到了亥時。

高公公安排妥當，再返回皇上邊，就聽皇上說，“朕的日子過的竟然不如朕的這個弟弟。”

高公公笑了笑，“可不是嗎，今兒奴才過去安王府請人，不過才酉時，王爺就歇息了......”

皇上瞪了他一眼，“你就是存心想氣朕。”

高公公立馬閉，垂下頭彎了蝦腰。

**

宮裏的馬車將安王送到王府時，已是半夜。

淩風一直候在門口，見安王下了馬車，立馬提著燈籠迎上前。

若是往日，安王府早已經熄了燈火，今夜西院的燈卻還亮著。

安王回頭看向淩風。

“王爺，府上來了客人。”淩風說完，角掛著一抹忍的笑。

安王眉頭皺了皺，“誰？”

“白府，白大姑娘。”

安王眉頭皺的更深。

“王爺前腳剛走，白姑娘就來了，說王爺欠一樣東西，今兒必須得要回去。”淩風一邊說，一邊跟上了安王的腳步，朝著亮燈的西廂房走去。

“這天氣冷地人手腳，難為一個姑娘跑這麽遠，蘇老先生已經讓人備了火盆......”

前麵安王突然逐了腳步。

淩風看了一眼安王的臉，很識趣地閉，沒再跟著。

安王府從沒進過姑娘，還是在這大晚上，嬤嬤一直守在屋，見到安王回來，才鬆了一口氣。

“姑娘等太久，已經睡著了。”嬤嬤瞧了一眼榻上的人，不由歎，這脾氣可真是個倔的，怎麽勸都勸不走，非要等到王爺回來。

“退下吧。”

嬤嬤退出去後轉關了門。

屋裏的一盆火燒了幾個時辰，房間裏已是緩和如春。

安王褪下上的大氅扔在了繡山水圖案的架子上，才緩緩走到了塌前。

白池初正睡的香甜，頭擱在胳膊彎裏，一邊臉被變了形，黑裳黑長靴黑頭發。

除了那張白淨的臉，一是黑。

安王彎下腰，指關節在耳朵下方的幾上，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

響聲足以讓白池初醒過來。

白池初睜開了眼睛，剛了一下，眉頭皺了一團，整條胳膊就跟被千隻螞蟻咬過一樣，又麻又痛。

“嘶”

白池初抱著胳膊緩了一陣，待反應過來自己在哪之後，猛地抬起頭，看向了跟前的安王。

“醒了就自個兒回去。”安王直接開口趕人。

白池初瞌睡全醒了。

今夜是如何來的安王府，又是如何在這屋裏等到這個時辰，隻有自己知道其中的不易。

“王爺，你還我東西......”白池初從榻上起，話還沒說完，一頭就栽在了安王上，毫無預兆。

白池初趴在幾上睡的太久，麻的不隻是胳膊，一雙也麻的厲害。

安王沒，麵無表地看著攥住自己的胳膊，抓了又鬆，鬆了又抓。

“對，對不起。”白池初倒是想好好的站起來，可試了幾次都沒功，見安王並沒有搭把手的意思，白池初隻能抓住他的胳膊不鬆。

“王爺，我對您保證，那天的事，一定不會說出去。”白池初仰起頭看著安王，黑夜行下那張小臉愈發白皙，黑漆漆地眼珠映出了幾簇火，裏麵的祈求之意很明顯。

今日過來就想和他好好談。

怎樣都行。

但無論如何，生辰珠他必須得還。

昨兒從胭脂鋪子的樓道上跌下，摔了個七葷八素，等回到白府，隻顧著喊疼，一時忘記了自己那隻禿禿的手腕。

當場就被白夫人抓住審問，生辰珠去了哪裏。

隻能撒謊，說掉在了胭脂鋪子裏。

如今白夫人已經派人在裏麵找了一日，一著急，這才趁著月黑風高，用了兩個丫鬟的板子當梯子，翻了牆出來。

好在到了安王府，門口的那小哥哥是個好說話的人，沒為難，直接領進了門。

安王沒回答，側頭垂目看著，起初目複雜，後來就想起了那句傳言。

白府的大姑娘容傾城，隻可惜不是個安分的人。

容確實有，也確實不安分。

這回邊倒是沒男人。

卻勾上了自己。

“你覺得本王是好人嗎？”安王突然將腰往下了幾分，離白池初的臉，不過五指的距離。

白池初愣了愣，想搖頭，又點了頭，“是。”

“哪裏好？”

白池初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