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福悶道:“王爺正在養傷，這戎人來得真不是時候。“

云衍正:“不談議和，等不到夏必有一戰。“

戎人共分四支，東夷，南蠻，西戎，北狄。

云衍還是建威大將軍時，多次帶軍，將戎人全部退至西北襄州境外。

后，封地襄州，父子聯手，更是令襄州邊境固若金湯，戎人關不得，開始訌，試圖統一勢力。

其中，又數南蠻最強悍，接連收復東夷、西戎，統一為南戎。

而北狄正好在南戎與襄州之間，且地大博，始終保持著中立的態度。

此次議和雖是北狄主提出，但明擺著，是拿著籌碼來談條件的。

議和功，北狄將為天孰國最有力的防線，也等于是將戰事直接拉遠，襄州可保安穩。議和若不，北狄自然會聯手南戎，四支力量加起來，是不小的威脅，起碼襄州在好幾年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天孰國不怕戰，云衍更不怕戰，但若能花很小的代價，換襄州安穩，他愿意一試。

元福知其中利害關系，嘆了口氣，話鋒一轉道:“王爺覺得味道如何？“

云衍這才察覺，他竟不知不覺間幾乎吃了所有的菜。

“一般。“不聲放下筷子，云衍作勢去拿公文。

元福笑得頗有深意，一邊收拾，突然想起一事:“聽元忠說，那日韓姑娘在義莊驗尸一事，如今在城傳得沸沸揚揚。韓家醫館因此到牽連，更街坊鄰居排。老奴猜想，應該就是這個原因，韓老先生才想將醫館搬走。“

‘啪’的一聲，公文摔在桌上。

云衍了薄怒:“案件，乃衙門機，豈容他們當作茶余飯后的談資！命元忠速查，嚴令止，若再有犯者，嚴懲不貸！”

“是，王爺。”元福忙應著，隨后，又道一句:“一個姑娘家做了那驗尸之事，名聲損，往后怕是不好找婆家的，搬走也好。”

云衍下意識想反駁，又因這念頭皺了眉頭。

元福識時止了話頭，轉而笑著道:“不知韓姑娘明日還會不會送吃食來，若送來，王爺可記得給老奴留些，老奴瞧著可眼饞了！”

云衍睇他一眼，“王府幾時苛待了你的吃食？”

“那能一樣嗎？”元福意味深長道:“同樣的菜，不同的人做是不同的味道。正所謂是，人品有差異，技藝有高低。“

云衍聽著這些話，面無波瀾。

再不一樣又如何？

這世間本就無子為仵作，也不過是一些想法說辭新奇特別了些，還不足已令他破戒。

至于吃食，不過果腹而已。

想是這樣想，晚膳時，向來不主張浪費的云衍，破天荒地剩了不飯菜。導致一整夜都睡得極不安穩，快天亮時，竟還做了個很古怪的夢。

夢里，子嗓音溫婉，卻帶了幾分譏笑:王爺這般口是心非，抱殘守缺，民怕是等不到王爺伐換髓、改風換俗這一日了……

云衍一下驚醒，著晨微曦，心里莫名沉的像是灌了鉛。

不到巳時，元福領著韓玥進來。

一進門，韓玥便發覺云衍看的眼神格外幽沉，仿佛做了什麼令他十分不滿意的事。

難道是對昨日的菜不滿意？

還好備了后手。

韓玥忙斂眸行禮:“民給王爺請安，昨日民診王爺有心火，特備了銀耳蓮子羹以及民最拿手的綠豆糕，請王爺笑納。“

“太好了！“元福當即樂道:”王爺昨晚吃得，早膳也沒用幾口，老奴正愁著呢，韓姑娘真是有心了。“

“王爺不妨趁熱先吃一些？“

云衍沒應元福的請示，仍用那種黑沉莫名的目看了韓玥片刻，涼聲道:“韓姑娘何時了王府的廚娘？“

韓玥鎮定道:“有句話說，能食療就不藥療，替王爺調理機能，也是民職責所在。“

云衍幾不可聞地冷嗤，似對這種‘心機’極其厭惡，再出聲時，已帶迫人之勢:“昨日讓你想的，想好了嗎？“

韓玥心了一瞬，直著背脊，自信滿滿道:“民想好了。“

“說吧。“云衍斂眸，眼底已生一風雨來之勢。

元福不由替韓玥了把汗，只接過手里的食盒，一時也不敢輕易幫勸。

韓玥卻是毫不見懼，神一正，說道:“據民了解，天孰律法有規定‘州府額設仵作三名，大縣設兩名，小縣設一名’，另，再募一、二人跟其學習，預備頂補。“

云衍點了下頭，“歷來，有仵作從業者，故而名額一直有缺。“

韓玥反問:“王爺可想過，三百六十五行，行行能出狀元，為何就這仵作一職寸步不前，甚至荒廢殆盡？“

云衍挑眉，“你可知，嚴格來說，仵作并不能算為衙門差職，查驗一事，重在驗尸。“

韓玥目清明，語聲鑿鑿:“這，正是最大的與問題所在！“

“其一，據民所知，驗尸一職并非實職，多由衙役兼辦。就算是州府這樣的衙門，遇案，派誰去誰就是當時的驗尸。且，驗尸并不直接接死者，而是由仵作查看，再據其描述作出判斷。“

“也就是說，驗尸更不專業，只聽一面之詞，盲目斷案，出現冤假錯案再正常不過！“

“其二，仵作由于常常與傷病、尸打道，所以在人們心中，直接與晦氣相關聯，十分卑賤！歷來，只有‘賤籍’者才會考慮，他們不僅社會地位低下，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有限制，孰律有規定‘仵作及其子孫，被止參加科舉考試，違令者都將到斥退并杖百的懲罰’。

所以即便是賤民，也并不愿及這個行當，因為這不僅會使自己抬不起頭，更會累及子孫，進而讓整個家族蒙。再者，在仵作的工食待遇方面，即使被招募府服役，因不是差職，所以也就沒有俸祿，微薄的收難以維持生計，往往導致他們背離職業守，行不端之事。

從而，常見仵作以喪葬抑或是檢驗之名收當事人好，索取當事人的財，將輕傷驗重傷，將非正常死亡驗正常死亡的事例。“

韓玥字字有力，句句人心窩。

云衍聽得眉頭直跳，神未變，語氣卻已帶森寒:“韓姑娘認為，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