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上午，各宮嬪妃已經聚集在了玉涼臺。這是一個大好的日子，日頭高懸，蔚藍的天空中沒有一云彩，偶有微風吹過，帶來一涼意。

安素拎著食盒和膳房過來的人并排站在一起，頂著大太曬著，額頭上已經漸漸冒汗。不遠的涼亭里，娥眉夫人坐在主位上，周圍圍繞著一些嬪妃。安素向勤嬤嬤打聽過，皇后年，也不參與宮中之事，這樣的聚會自然是不會來的，眾嬪妃便以位份僅次于皇后的娥眉夫人為尊。

而娥眉夫人行事高調，是招待各嬪妃的點心就準備好幾桌，安素所在的是第二桌，需得等到們先用完一回，撤下來之后再呈上去。拎著兩個食盒，安素的手酸得厲害，原本應是初若和一起送來的，但打定了主意要一個人罰，便強的將初若留在了宮所。

“許姬娘娘到——”一聲宦的傳呼將安素的目拉向了姍姍來遲的許人。被陌裳小心扶著，看上去還是一副疲倦的樣子，那只白的香囊依舊掛在腰間。

娥眉夫人的目從上的香囊上一掃而過，角噙了些笑意。其他嬪妃們看向許人的眼神并不大友好，約莫是剛進宮不久便榮獲盛寵，惹得旁人生妒。

安素仔細觀察了一遍這些嬪妃，里面好似沒有菱角的主子胡八子的影。上次聽那宦提到胡八子有孕，也許是留在宮中休息了，眼前這些嬪妃中并沒有大著肚子的。

“妾見過柳姬娘娘，柳姬娘娘長樂無極。”許人向娥眉夫人行了大禮，又一一見過周圍的落雁夫人、齊夫人等人，最后依舊拘著禮面向娥眉夫人。

“各位妹妹們覺得這點心味道如何？這可是本宮特意囑咐膳房為妹妹們做的。”娥眉夫人并不理會許人，也不起，便一直拘著禮蹲站在原。

“柳姬娘娘心思靈巧，又一向厚待妾們，這點心自然是上好的。”錢良人向來跟在娥眉夫人邊溜須拍馬，此刻也不愿放過這個阿諛奉承的好機會。

娥眉夫人倒是很吃這一套，揮手示意邊伺候的宮人們將桌上的點心撤下去，再換上另一些。安素看著邊的人排著隊往涼亭里走，手心里不由得出了些汗，但作上仍和其他人一樣，將食盒里的點心拿出來捧在手里。

安素排在隊伍的最后一個，并不太引人注目，也盡量低著頭。只是走到亭子里時，便可見許人額上的冷汗，的也在微微抖。已經過去了好些時候，娥眉夫人依舊沒有讓起，安素心生同，一個主意便冒了出來。

“下一道，芙蓉翠玉糕——”宦很快就念到了安素應該呈上去的糕點。

在心里打定了那個主意，安素便疾步走上前去。走到拘著禮的許人邊時，腳下猛的一，手里端著的點心竟一下子摔了出去，將將好砸到許人上。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安素立馬跪了下來，扮作一個驚小宮的模樣，不斷的磕著頭。

“你這丫頭，也不知道小心點兒，我們娘娘的裳和頭發全被你弄臟了！”陌裳搶先斥了一句。

“你是在哪兒當差的宮，怎麼手腳的？”娥眉夫人許是見到許人出丑，心似乎很不錯。

安素抬頭瞥了一眼娥眉夫人，夸張的舒了一口氣:“啊，還好還好。”

“什麼還好還好的？柳姬娘娘問你話呢！”錢良人鄙視的看著安素。

“正因為是柳姬娘娘問話，奴婢才能說還好的。”

“哦？這是為何？”娥眉夫人提起了些興趣。

“回娘娘的話，奴婢素來聽聞柳姬娘娘不僅貌，子也是極好，待宮人們也極為寬和。還好奴婢這回犯錯是在柳姬娘娘跟前，若是在別，拖出去打死也是有的。”

“你們私底下都是這樣夸本宮的？”娥眉夫人對這一招果然用。

“那是當然，不過底下人再怎麼夸贊，也描摹不出娘娘萬分之一的姿容來。奴婢今日頭一次見到娘娘，實在忍不住貪看了兩眼，便失手打翻了糕點，還請娘娘恕罪。”

“罷了，也不是什麼大的過錯，你就......”娥眉夫人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把目轉向了狼狽不堪的許人，“你就伺候許人回去換一裳，將功補過吧！”

“諾。”安素連連應了，和陌裳一人攙著許人一邊，快步走出涼亭外。

后還能聽見錢良人的聲音:“柳姬娘娘，那宮這般沖撞，您就這樣輕易放過了？”

“那依你的意思，要將千刀萬剮？”娥眉夫人好笑的看著。

“那也不至于，但好歹也得打上幾板子才是啊！”

“你剛才沒聽說嗎？本宮待人寬和，子極好，若是重罰了，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娥眉夫人面有喜，“況且本宮看那許姬邊的婢似乎對很是不滿，若是許姬出手罰了，正好讓領了苛待宮人的名聲，映襯著本宮的寬和來。”

“娘娘好計策，娘娘英明。”

果真如娥眉夫人料想的一般，陌裳一路上沒指責安素。許人為赴娥眉夫人的宴，打扮起來也很是為難，穿得太艷麗怕搶了的風頭，穿的太素雅又怕被指責不尊敬。在宮里挑來揀去，只好穿了皇上賞的一件淡青織花裳，被那些的糕點沾上，便尤其顯眼。

“陌裳，你先行回宮去準備要換的裳，本宮有話要和安素說。”許人沉默了一會兒，才對陌裳吩咐道。

“諾。”

安素原本以為許人有話要對說，便會繞遠路回歡寧殿，不曾想只是放慢了腳步。這條路上來來往往的宮人有許多，見到時雖仍恭敬地行禮，但也忍不住往的裳上瞟上幾眼。若是其他嬪妃，遇上這樣辱的事，早就遷怒于旁人了，許人倒是云淡風輕。

“陌裳不懂，本宮卻是明白的，方才多謝你為本宮解圍了。”

“娘娘言重了。”安素頓了一下，還是決定把真相告知許人，“實則奴婢也不完全是在為娘娘解圍。”

“那些并不是芙蓉翠玉糕，對嗎？”

“娘娘察覺到了？”安素倒是沒想到許人當時拘著禮還能注意到糕點。

“你方才獻上去的那些，是本宮親手做的玉糕，又怎會不認識呢？”

“奴婢有罪，不該用娘娘親賞的珍貴糕點來替代芙蓉翠玉糕。”安素一下子跪倒在許人面前，實話實說道，“只是事出急，奴婢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宮所都是新進宮的家人子，實在無法接到主子們所用的點心，能與那芙蓉翠玉糕有幾分相似的，也只有娘娘賞的玉糕了。”

“你不用張，本宮沒有要責罰你的意思。”許人把安素扶了起來，“聽你的說法，原本應當呈上去的芙蓉翠玉糕是出了差錯。但你是如何能夠料到，娥眉夫人會那般刁難本宮呢？”

“娘娘，奴婢并未料到此事。原本奴婢只是打算先用玉糕替著，待走到娥眉夫人面前時，便裝作崴腳，將糕點都灑出去。如此一來，在場眾人的注意力都會落到奴婢上，便不會有人去關心糕點的樣式了。”安素解釋道，“只是當時見著娘娘您拘著禮，額上又出了汗，便心生此計，順勢解娘娘的困局了。”

“可若只是裝作崴腳，娥眉夫人必定不會放過你的。”

“娘娘說的是，奴婢也并未奢求娥眉夫人會饒過奴婢。只不過是想著若呈上去的糕點樣式有異，整個宮所都要跟著罰，但若是奴婢打翻了糕點，便可撇開宮所，奴婢一人擔下責罰即可。”

“你倒是聰明，膽子也很大，若是歡寧殿有像你這樣的丫頭，一定有意思多了。”邊走邊說著話，很快就到了歡寧殿門口，許人又囑咐了一句，“安素，那糕點本宮分得清，娥眉夫人定然也能分清楚，只是方才一時不察，讓你鉆了空子。雖說這一次過去了就過去了，但等反應過來，必定會記恨于你，你以后可得要小心了。”

“多謝娘娘提醒，奴婢定會小心行事的。”

這一次回到宮所，倒是沒人像上次那樣等著看好戲，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安素一進門，們便趕圍了上來，七八舌的詢問玉涼臺的況。安素實在是累得很，擺擺手表示沒事，便徑直往臥房里去休息了。

許人說的很對，娥眉夫人若是發現自己吃了這個啞虧，以后定會報復回來。安素告誡自己，以后可得更加小心，絕不能留下什麼把柄才好。

原本是打算好好睡一覺的，但有幾微風過窗戶隙吹了進來，便吹得又睡不著了。安素索翻起來，把前幾日重新去摘回來的白英草取出來，在圓缽里細細搗碎，一會兒再給勤嬤嬤送去，正好趁機問一問新進宦名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