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洗完澡，在蕭慕懷的視下打了地鋪戰戰兢兢的躺下，卻是一夜未眠。

魔王在側，豈敢酣睡！

翌日硌得腰背痛且不提，還要打著哈欠繼續練——好就是，去洗澡時，再沒有見過蕭慕懷，而且同僚們邀沐浴，這男人的表也極其彩——大概是被弄出了什麽心理影。

在男人又是懷疑，又是嫌棄的目下心驚膽戰的過了三天，清筱也算是適應了北司的日子，這日正與同僚一道練，大魔王冷凝的聲音卻驟然響起。

“甲丙兩隊，速速出列。”

清筱暫時被編在“丁”，現下倒是能優哉遊哉的繼續吃著早餐，但還是不免好奇地問旁邊的黑臉大漢徐英：“怎麽這麽大陣仗？”

“嗨，能讓咱們出兩隊的人，肯定是有郡主的消息唄！”

徐校尉咬了口饅頭，隨意瞟了一眼外麵列隊的眾人：“不知這一次，能不能找得著。”

清筱眼睛一亮——有郡主的消息，那說不定哥哥也……

蹭得一聲站起來，急急忙忙就想衝過去遂自薦，但列隊的人實在太多，愣是都不到蕭慕懷跟前，就眼睜睜的看著男人帶隊離開。

“怎麽，老弟想查幾個案子玩玩？”

清筱哭無淚，後頸脖的領子卻突然被徐英扯住：“郡主的案子有什麽意思，就是跟著大人四搜唄，老哥我帶你去耍耍，挑點有意思的案子給你練手！”

清筱：不，我不想耍，謝謝。

熱絡的徐英全然沒給拒絕的機會，吃過了早餐，便領著走進宗卷房。

甫一進門，清筱便看見案前堆積如山的案卷，一位白麵長須的中年男人正苦著臉整理著案卷，見著他們進來，仿似見了救星。

“老徐，來查案是吧？”

那文匆匆迎過來握住徐英的手，笑容無比和善：“查！喜歡哪個隨便挑！”

像是街頭那賣菜的阿婆。

清筱不免有些呆滯，徐英倒是見怪不怪的衝著那文點點頭，順便小聲解釋：“陛下如今初登大寶，正是要安穩民心的時候，因而下旨複核昭獄冤案，積在此的，都是咱們蕭大人當上指揮使之前的疑案。”

“之後的呢？”

清筱不由得有些茫然。

“之後哪裏有冤案啊。”

徐英的眼神帶著周拜：“咱們大人兇是兇了點，但那一正氣沒得說，是頂天立地的真男兒！從他手裏過的案子，絕對沒有一樁是有冤的！”

這……真是那個能止小兒夜啼的大魔王？

清筱咬了咬，倒想起眾人雖說蕭慕懷狠戾，卻無人罵過他是個貪蠢吏……

正在思索這個男人究竟是何等樣人，目卻被放在角落的一宗案卷吸引。

“婚前通，意圖謀殺繼母？”

清筱擰起了眉，看著卷宗後麵的“秋後淩遲”，心下不由得詫異。

“徐大哥，這等事，頂多也不過流刑吧……”

徐英聽這般說，探手拿過案卷翻了翻。

“此案的確有些蹊蹺，那犯婦楊佩兒，是被繼妹尤氏讓家丁，送來咱們錦衛的。”

他一麵翻著案卷一麵回憶：“據尤氏稱，是家丁同說，看見了繼同夫合謀想要毒殺的消息，因而同家丁一道去捉……”

“但是夫並沒有抓住，隻是尤氏和家丁一麵之詞，稱夫跳窗逃走，而後在楊佩兒窗外撿到了一隻男子的鞋子，又在房裏搜出一隻鴛鴦荷包，和一紙包鶴頂紅。”

清筱湊過去看著案卷，繼續往下讀，心下愈發覺得詭異：“僅僅這些證據，便草草判淩遲死？”

徐英的點了點那案卷：“這案子的審理人，是尤氏的表兄，年前因著謀逆之事下獄，在牢中自縊了。”

清筱心下頓時了然。

“那現下，我們不如先去提審那楊佩兒吧。”

徐英頷首，帶著便去了昭獄，因著此案已經無人施，倒是很順利的便見到了那楊佩兒。

牢獄中彌漫著濃濃的腥氣，掛在牆上的刑已變了暗紅，清筱強忍著不適走到牢籠前，便看著一個形容枯槁，眼神卻清亮的人坐在角落裏，周都是鞭痕，臉上也層層疊疊的摞著傷疤，神卻堅毅。

“請大人為民婦做主！”

楊佩兒顯然知道了兩人來意，毫不猶豫的跪地便拜——“你先起來。”

清筱趕忙扶起，一旁的徐英低咳一聲，語氣嚴肅：“犯婦楊佩兒，將事從事道來。”

楊佩兒定了定神，便開始同兩人說那案前，前麵的事，倒是同案卷無甚出，隻是說著說著，清筱卻突然打斷了——“你方才說，你父親時候，你弟弟也失蹤了，數日後再見已經淹死……而後，尤氏才將你告獄中——你有個弟弟？”

楊佩兒一愣，似是想到了什麽：“大人，莫非案卷上並未寫明我有弟弟嗎？”

清筱又將案卷細細翻了一遍，而後搖了搖頭：“並未。”

“原是如此……那惡婦，好狠的心！”

楊佩兒聽得這話，臉上浮現出癲狂的笑意：“我道為何要誣陷於我！原來是圖謀我父親的爵位！原來我弟弟……果然是這惡婦害死的！”

清筱同徐英對視一眼：“有何憑據？”

“我父親原是錦衛百戶，世襲罔替，父親去世後，原本應由我的弟弟承襲……”

楊佩兒想起弟弟，一張臉頓時沾滿了淚：“尤氏膝下也有一個親子，當時我弟弟莫名淹死，我便覺得不對，前去質問過尤氏，卻沒想到，為了掩蓋真相，竟將我誣陷昭獄，想將我淩遲死，好徹底堵住我的！”

清筱微一沉，按照現下所知之事，楊佩兒所說的同真相恐怕已經八九不離十，但若是要翻案，還是需要十足的證據。

清筱抵拳低咳，頗有些不好意思：“楊姑娘，若你所蘇是真，可否請你配合……”

“大人是想……”

那楊佩兒倒也是個通的人，見狀便知曉了清筱的意思，臉頰亦是一紅：“為了翻案，這，這隻是小事。”

清筱又咳嗽一聲，吩咐人來穩婆將楊佩兒帶了進去，不多時，那婆子便出來恭敬開口：“大人，這位姑娘的確還未破。”

“果真如此。”

徐英眼下也明白了原委：“所謂的與夫合謀要害繼母，本就是那尤氏的汙蔑！”

清筱頷首，命人將尤氏和家丁帶回北司，又跟著徐英來到那楊府後院中。

“兩位大人，可是來查佩兒的案子啊？”

清筱正在窗前瞧著，便有一位老人抱著孫兒期期艾艾的走進來。

“正是。”

兩人衝老人家點點頭：“老爺子可是知道什麽？”

“老頭子不知道什麽，但是佩兒是個好娃娃，不會做那種事的！”

那老爺子似乎是同楊家相，長長歎了口氣：“佩兒姑娘命苦啊，弟弟才死了，便攤上這樣的事，那日下著暴雨，雷聲陣陣，我聽著外麵的爭執，還不知生了何事，第二天，才知道佩兒下了獄……”

老人家絮絮叨叨的說著，清筱眼中卻閃過一。

“徐大哥，我們走吧。”

清筱衝著那老爺子一行禮：“多謝老爺子，我們定會為佩兒姑娘翻案的。”

公堂之上——徐英同清筱隻是校尉，斷是不夠審案的，因而那坐堂的人，卻還是先前案宗房裏那位文——指揮同知包贛。

清筱掃了掃跪在堂下那狀似鎮定的兩人，單刀直：“家丁楊勝，你人指使，誣告楊家小姐，愚弄公堂，該當何罪！”

那家丁的眼神了，眼看了看低著頭的尤氏，趕忙喊冤：“小人冤枉！小人所說，句句屬實啊！”

“還敢狡辯？”

清筱冷嗤一聲，隨手將放在案前的那堆“證”揭開，將那隻所謂的“夫的鞋子”，扔在了楊勝麵前。

“依你所蘇，案發之時，你未能看見夫的容貌，隻見他長七尺，膀大腰圓，定然是男子。”

將目轉向那雙鞋，語氣冷然道：“你長便是七尺罷，不如你來試試，這鞋子，你穿不穿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