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雷鳴過後,雨又開始下了起來。
這靈骨齋,琴斷轟鳴之後,隻聞雨聲、再也聽不見其餘聲音。
鈴兒的聲音在雨聲中漸漸變得明,眼看著就要消失。
白折連忙拿了筆墨,畫出一骨頭。把水潑到這畫上,而後,畫紙消失,卻留下一真的白骨。鈴兒徹底消失前,上似有一道芒發出,最後被白骨吸收。
白折看著這一切,不由有些發抖。以為足以看破人心,不料卻是剛愎自用了。錯了,一直以來都看錯了。
之後,有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他行走得很艱難,但他在努力地下樓、一步一步地走下來。是被琴斷聲驚醒的賀明玉。
他慢慢下了樓,沒了平素的儒雅與從容。他的神第一次變得這麽慌。他自是看見——琴斷了,秦羽還在,而鈴兒消失了。
白折看向賀明玉,皺了眉頭道:“我畫的這白骨,吸取了鈴兒的記憶。通過的白骨,能的記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一看?”
聽了白折的話,賀明玉長長呼出一口氣後,點了點頭,走上前,和白折一起到了留有鈴兒記憶的白骨。
五年前。北平。
賀明玉走進一家雜貨鋪。本是剛唱完了堂會,出來街上氣、隨意看看逛逛。不料,他一眼相中了一把琴。他覺得萬皆有緣分,人和之間也有緣分。於是他決定買下來,找老板詢問了價格。
老板認得賀明玉:“喲,這不是賀老板嗎,我前兩天還去聽過您的戲呢。怎麽,看上這把琴啦?”
“是啊,老板,多錢?”賀明玉問。
“嘖,不瞞你說。這琴一看就是真的古董,貨真價實的古董,賀老板果然好眼啊!”老板笑了笑,“不過啊,既然是賀老板喜歡,我也再說句實話,這琴是好琴,可惜它斷了,就算重新修好,這價值、也打了很大的折扣。這錢嘛……”
“老板做生意,這些都好說,隻要賀某拿得出來。”賀明玉道。他是窮苦人出,雖從小在戲班子沒苦,但向來也算磊落。他其實已老板那幾句話裏聽了出來,老板其實本不知那琴到底什麽年代的,隻是想糊弄糊弄、多掙幾個錢。但賀明玉不喜為難人,加之那些年正是他年輕的時候,戲唱得好,不有錢人捧他。那個時候他的底氣也還算,便想著便由這老板開個價,隻要別太過分。
果然,眼見著這賀明玉這麽好糊弄,老板忙說:“兩千大洋,如何?”
“好。這錢我得籌一籌,過幾日給你送來,如何?”賀明玉說。
“好說好說。那麽多老板喜歡賀老板您的戲,你怎麽都能借來,我不怕您賴賬。”老板笑了笑,便讓賀明玉把琴買走了。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琴本來自春秋戰國時期,是不可多得的寶。
賀明玉當晚回家,就修好了琴。他喜歡彈琴,第一曲便彈了一首《廣陵散》。此旋律慷慨激昂,讓聽到的人仿佛立刻回到了那殺伐決斷的年代。
他彈完這一曲,琴便生出了一個琴靈。自《廣陵散》這曲子而生,後來明白了這曲子來曆的時候,便為自己取名廣陵。喜歡孟這個姓,便稱自己為孟廣陵。孟廣陵剛長出來的時候,靈力很微弱,是明的。
偏了個腦袋,專心地看了一會兒彈琴的賀明玉後,就在他麵前做鬼臉、圍著他跑來跑去。隻可惜,無論怎麽鬧騰,他都看不見。
鬧騰了許久,見他還是看不見自己,孟廣陵有些失,便站在他旁邊,隻瞬也不瞬地著賀明玉看。燈火中,他的眉是巍峨遠山,他的眼眸亮若星辰,他的鼻梁那麽堅,他的有著最溫的笑。
時有君子,溫潤如玉。
眼前這個人啊,他創造了自己,他長相英俊、氣質儒雅。眨眨眼睛,決心要守護他一輩子。
也便是在這個時候,賀明玉又彈完了一曲。這一下子,古琴竟然又生出了一個琴靈。不同於孟廣陵靈力微弱,這次的這個琴靈竟然直接就幻化出了人形。
這一次,沒有看見孟廣陵的賀明玉,看見了秦羽。
他見自己的指尖過琴,琴便生出一個貌如花的子。
那一剎,燈火迷離,萬籟俱靜。
賀明玉眼中好似再也看不見其他的東西,隻能看見那個突然出現的子。
如池中一朵弱的睡蓮,不起一點風吹雨打,隻想讓人捧在手心好好嗬護。眨了眨眼睛,好奇地著賀明玉,說:“你是誰?我……又是誰?這裏……是哪裏?”
賀明玉的心便像是被狠狠砸中。他決定這一輩子都要好好守護。他給取名秦羽。取琴中羽化而來的仙子之意。
他教秦羽唱戲,帶在北平城玩兒,給說故事,教這人世間的一切一切。
這個時候,尚不能被人看見的孟廣陵隻能跟著他們。眼睜睜看著賀明玉對秦羽那麽好,眼睜睜看著賀明玉上了秦羽。
隨著時間推移,孟廣陵的靈力漸強,也能夠幻化出人形了。可是賀明玉哪裏認得呢?隻得躲起來,觀察著賀明玉與秦羽。
再後來,賀明玉也察覺到了這琴的古怪之。他似乎每彈一首曲,自己的氣就好像被走一次。他因為彈琴彈得更加名,無數人慕名來聽他彈琴。可是他琴彈得越多,他的便變得越來越差。
賀明玉他想明白了,他每次彈琴都會耗掉氣,而這氣、是拿來飼養秦羽的。賀明玉怕他不彈琴後,秦羽便會消失。於是,不顧越來越差,賀明玉堅持每天都彈一次琴。隻不過,到底怕被人發現,他不再公開彈琴,隻私下彈琴飼養琴靈。
賀明玉以為他養的是秦羽。隻有孟廣陵知道,他一直養的是自己。
孟廣陵知道這件事後,不忍賀明玉再耗損自己的氣,便想辦法與靈界的其餘生靈取得聯係,私下打探破除這古琴魔力的辦法。可是,多番打探下來,並沒有找到破解之法。隻是打聽到了秦羽和這把琴的來曆。
這把琴在天才琴師伯牙用過之後,便取得了伯牙的殘念。靠著這半點殘念,古琴有了意識。它要每一個用它的人,都要有它第一個主人伯牙那般的琴技。有那樣琴技的人,才配得上使用它。可是,世上哪有那麽多天才?更何況,有了這樣的天才,也不一定能撿到這把琴。
於是,這把琴就去激發彈琴者的潛力、耗盡他們的神思。彈琴者了彈琴的天才,琴這才滿意,覺得彈琴人這般才配得上自己。
不過啊,這把琴又想到,當年鍾子期死之後,再也沒有人能欣賞主人伯牙的曲子,主人便摔斷了自己、鬱鬱而終。不想這樣的悲劇再重演,自己的主人要有人欣賞才行啊。於是這把琴又給彈琴者創造出一個琴靈陪伴他。這琴能懂彈琴人所有的喜怒哀樂,能聽懂他們每一次彈琴的心事。如此,琴主便永遠不會孤獨了。
古琴自有那點殘念做生命之引,可是琴靈沒有啊。琴靈該怎麽活下去呢?古琴想到了辦法,是要讓彈琴的主人用自己的氣養著琴靈。
秦羽,本是上一任琴主所生。那次因了一場意外,那個琴主彈了半首曲子、便突然心髒病發而亡。如是一來,琴主的所有氣,都供給了秦羽,讓秦羽真正了一個活著的琴靈。並且,因為得到了一個活人的全部氣,在很長一段時間,不必靠吸食人的氣,也能夠活下來。
古琴後來雖然還算被人摔斷了,但因為秦羽獲得了一個人的全部氣,並沒有死,隻是被困於古琴之中。
隨後,便到了民國。賀明玉修好了琴、彈了兩首曲子,第一首曲子,創造了屬於他的琴靈——孟廣陵;第二首曲子,隻是喚醒了本來就存在的秦羽。
秦羽被困於琴之中,活得了上一任琴主的全部氣,多年來隨古琴一起吸食天地靈氣,早已真正地幻化人,可以和人類一樣靠食而活,不需要再靠賀明玉的氣。
孟廣陵明白了這一切,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靈力越來越強大,也眼睜睜看著賀明玉日益憔悴。知道,隻有摔斷那把琴,賀明玉才能好起來。隻能犧牲自己。
那個時候,距孟廣陵被創造出來,已過了三年。
孟廣陵沒想到的是,也便是這一年,秦羽喜歡上了俞祁,不顧一切跟著俞祁去了上海。
孟廣陵舍不得看賀明玉傷心,於是打定主意。得想辦法讓秦羽心甘願回到賀明玉邊。等秦羽回到他邊,孟廣陵自己才能放心離開。
在靈界其餘生靈的幫助下,雖沒有獲得破解這古琴的辦法,但孟廣陵學會了分法。想去拆散那秦羽和俞祁,卻也不放心賀明玉一個在北平。於是幻化出了一個分,化名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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