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之前,梁霜影想象著,寧愿每天被紀委扣分,也不要卸掉自己的甲,鉆改制度的空子死活不剪短發的生,房間里會是怎樣的一番風景。
進來之后,眼前是一張無華的床,海軍的床單,地毯上結團的耳機,七八糟的梳妝臺,只穿過一次舍不得洗的服,壘的小山丘。
房間主人孟勝祎歪頭瞧著說,“怎麼你好像一臉失?”
高三的學生談何人權,好不容易熬到寒假,作業題冊比紅包還要厚,快要用上牙簽撐著眼皮刷完了題,正準備出去撒歡,開門就被學校這個歹毒的小人,一蒙敲倒——提前開學了。
這僅僅是梁霜影的悟,屬于比較自律的那一撥學生,拖到假期剩下最后兩天才提筆罵娘的,大有人在。
于是開學前夕,便收到來自孟勝祎的一則消息:「我親的朋友,能否真誠的邀請你來我家坐坐。」
梁霜影預有下文,果不其然,沒有幾秒鐘,又發來了句,「順便帶上你的作業。」
趴在床上的孟勝祎,下筆如有神的抄寫著作業,百無聊賴的梁霜影靠著床沿,玩著房間主人的電腦。
突然,后的孩出聲道,“這不是你的字吧?”
孟勝祎打量著這一張,從練習冊里發現的卷子。
梁霜影猶豫了下,推誠布公的說,“俞高韻他家教教的,他用不著了就借我參考。”
一如預料,這麼說完,孟勝祎長長的嗯了聲,眼神充滿挑逗意味。
梁霜影只得無奈的說著,“我們真的沒什麼。”
孟勝祎揚眉低眼,甩甩指間的筆,點頭喃喃,也對,你有男朋友了。
梁霜影表稍頓了下,豎起平板繼續游戲,然后在gameover的音效里,出現平淡的語調,他不是我男朋友。
孟勝祎撐起下,倍困的追問,“那你們什麼關系?搞曖昧?”不等人回答,眼睛一亮,想到一個更火辣的,“sexpartner?”
梁霜影無語的轉過臉,想找部電影看看,不打算理了。
孟勝祎笑了笑,便翹起雙腳埋頭寫作業,沒一會兒就閑得問起,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電影的聲音很小,所以能清晰的聽見梁霜影說,“他比我大很多,所以閱歷比我富,思想比我,很會照顧人,對我特別好……不過,我覺得,他只是表面上對誰都笑意溫溫,其實心里冷的,這麼一個人。”
在說話的時候,孟勝祎早已爬到床尾,見談起那個男人,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不搖頭嘆道,“你完了。”定論,“這把你翻不了盤。”
他喜不喜歡你都不一定,你已經陷進去了。
梁霜影擱下平板,扭過來,一頭撲進床上,不愿意面對。
孟勝祎對著的后腦勺問,有錢嗎?
梁霜影唰地抬頭,然后,非常用力且肯定的,點了下頭。
孟勝祎已有同的神,“有錢的男人無論年齡、取向,統統都是playboy(花花公子)。”說不定同時著好幾個妞,還排著隊,拿著的號碼牌。
“孩子,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你先睡了他!”孟勝祎認真的說,“咱不能吃虧。”
梁霜影對的邏輯甘拜下風,勸說,“快抄吧,都幾點了。”
窗外的天就像配合著一樣,層云慢慢橫向移,冬天的晚霞,清高的來去匆匆,不在乎是否被人留意過。
雖然孟勝祎減不吃晚飯,但是點了兩杯茶。相信是知道,茶的熱量跟米飯不相上下,所以梁霜影沒有攔著。孩子說要減,時常就是走個形式。
寫了一下午的孟勝祎,把筆一扔,躺在床放松自己,就聽梁霜影冷不丁的問,你有喜歡過誰嗎?
想搞對象那種喜歡?那多了去了。先是泛泛的回答,而后小聲的說著,“不過,最近只有一個。”
梁霜影捧著茶,饒有興致的著。
“俞高韻。”
梁霜影被茶嗆到猛咳嗽。
孟勝祎嫌棄的說,“你這反應好浮夸。”
用紙巾捂著咳嗽,一邊擺著手,“我想打噴嚏……結果……”
“單是這個世界上花費心思最多,回報率最低的事兒了。”孟勝祎慨著。
梁霜影順了氣,鼓勵去試一試。卻說著,試個屁,全班都知道他喜歡你,現在我跟你好著,再去追他,那我什麼了?你是不尷尬,我還嫌膈應呢。
安靜好一會兒,孟勝祎放空似的,輕輕唱著,你都如何回憶我,帶著笑或是很沉默,這些年來,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又自言自語,我怎麼哼這歌……
梁霜影聽見這首歌就躁起來,即使唱走調了。眼看高中生涯進倒計時的階段,如果大學分別兩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面,這樣就錯過,難道不會后悔嗎?
孟勝祎被說的心里支起一氣,咬著瓣,就給俞高韻發了個「在嗎」,激的爬下床,往地毯上一坐,跟挨著肩,兩人盯著手機屏幕,有那麼一段時間,都不眨眼。
收到他回復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分鐘后,孟勝祎的熱冷卻大半,發出去的那兩個字都顯得很突兀,于是沒話找話的說,梁霜影這會兒在家呢。
梁霜影跳起來,“你提我干嘛呀!”
“我張啊!”
沒隔幾分鐘,他給梁霜影發來了消息。
孟勝祎瞄見了手機上的提醒,翻上/床,抓起枕頭捂住臉,悶著聲音喊,“算了算了!我不要追了!你回他吧!”
梁霜影回完了消息想要告訴,他們說的容,馬上被堵住,“我不好奇!”說完,孟勝祎提起筆,神無比專注的抄起作業。
可惜,沒能堅持多久,又過來捅捅的胳膊,“聽說,俞高韻呀,他媽是做別人二/的。”
梁霜影笑了出來,“我還以為你罵人呢。”
孟勝祎一愣,也跟著笑起來。
“我們背后這樣議論他,不太好吧。”
“嗨,這種事兒……是有點哦。”
躺在年與/人之間,那麼稚的小事,也能笑作一團,且想不到以后生活中的好,逐漸遠離,記不起當時開懷的原因,卻足以讓人懷念到恨不得去發明時機的程度。
-
俞高韻把家門旁邊的室外燈一開,鑰匙對上鎖眼之前,他問了一句,“有沒有收到班長發的課表。”
四下靜悄悄的,沒有只言片語的聲音,他轉過,關于側面的廓落眼里,衛的帽子兜住一半的頭發,燈把的眼睫照得更長。
梁霜影神有些怔怔的、探究的,看著一個地方。
俞高韻順著去,夜里落下傍晚細微的痕跡,其他全像被濃墨吞噬,星斑泄的徹底,路燈寂靜無異,而在看什麼?
梁霜影是看到了一輛悉的車,但茂的樹叢擋住了車牌,又覺得不可能是他的車。
回過頭,對他說,“我在這兒等你。”
“沒關系,你進來吧……”俞高韻頓了頓,補了句,“我媽在家。”
說這話的時候,他沒想到家里還有其他的人在。
俞之瞥見靠近的年,把茶幾上的支票一藏,站起來說著,“回來早了呀。”
俞高韻放下籃球,目始終逗留在沙發上坐的男人——他的大里面是一套黑正裝,從頭到腳除了膝蓋底下的彎折,仿佛找不到一褶皺。
男人進屋不換鞋,雖然那一雙皮鞋面上,干凈得不可思議。
對這個男人不尊重他家的舉,俞高韻心有微詞,同時覺他有一點眼,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這位是……”俞之準備介紹來著,被男人一抬胳膊,給阻止了。
男人順勢起,這就要走,他只答應了負責傳達,沒說要負責做思想工作,更不打算認親。
俞之也起跟著他,想送到門外,又有些畏懼的姿態,路過兒子邊,輕聲問著,“晚上吃了嗎?”
這會兒想起門口的人,俞高韻轉奔到家門前,卻看見那男人和梁霜影對著發怔。
溫冬逸先回過神來,挑眉問,“考完了?”
還說什麼要省考校考,讓他別來找,然后大晚上跟著一個黃小子回家,小姑娘長本事了。
「舉止輕浮」這個字眼太骯臟,無論他多麼不暢快,也不愿意往上。
此刻,溫冬逸就想做一件事——
梁霜影猝不及防的懵著,對他的問題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拽住了手腕,要將帶走。
俞高韻是要阻止的,往前邁了一步,他提氣,但沒出聲,因為那個男人察覺到他的作,停下了腳步,沒松開握著的手,就這麼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得他說不出話來。
梁霜影清醒,推著溫冬逸就走,一個大男人措手不及的,被塞進駕駛座,而自己鉆進副駕,扯出安全帶,扣上,作一氣呵。
行車路上,梁霜影趕忙說自己今天是去孟勝祎家里,后來,俞高韻問要不要他家教出的題,他家教押題很準,期末考見識過,想到沒兩天就要開學,跟著就有一次模擬測驗,他們兩家又離得不遠,干脆今晚拿了卷子回去,還能有時間背題。
因為天有點黑,怕找不著路,所以俞高韻是順道,才過去接。
梁霜影解釋了來龍去脈,他聽著臉上什麼表都沒有,瞧都不瞧一眼。
其實,這事兒就是腦子熱,沒顧慮其他的,就想著趁機撮合別人,結果月老沒當,自己搭進去了。
“我跟他是一個班的同學,都悉的,他人很好,以前就常常借我筆記,幫我復習,而且……本來就是我向他借東西,他就這會兒有空,要是拒絕了,以后不好意思再開口。”
溫冬逸仍是無于衷。
然而,快到家小區正門的時候,沒有如同以往一般停下,直接開進了小區。
梁霜影應該要攔住他的,卻注視著他的側臉,開始后悔向孟勝祎描述他的時候沒有補上一句,‘這人脾氣不好,生氣的模樣很可怕,不敢惹’。
“哪兒?”他終于出聲。
“……直直下去,前面右拐,第一棟就是了。”
這里是中檔小區,還有一部分是補償給拆遷戶的,承包業的公司,也像搞一票就散的搖滾樂隊,然而他們竟‘矜矜業業’了十年,果真是搖滾不死。
因此,不是電梯穩定差沒人管,每半年停一次電更要命,尤其是高層住戶,例如,家。
這麼巧,今晚就趕上了。
不信邪的按了幾下電梯鍵,真沒反應。
梁霜影剛剛走進旁邊的樓梯通道,就聽見沉悶的關車門聲。
有所應的回頭,詫異的著走來的男人,正要說,你怎麼跟過來了。
溫冬逸搶先一步,“我有事兒跟你說。”
他們從樓梯上去,頭頂燈罩里都是飛蟲的死尸,冷颼颼的風穿過消防樓道,原來每層樓的窗戶都開著……哪個缺德鬼干的。
走到了五層,他說著,“頭回見你那會兒,瞧你警惕高的,跟只蝸牛一樣,自個兒在殼里,怎麼換個人兩句話就把你哄跑了。”
梁霜影抿著,不知是否因為冷,低頭默默數著樓梯似的,也不與他理論。
“沒讓你拒絕別人的好意,只是你心里要亮堂點,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誰會平白無故對你好?”溫冬逸這麼說著,沒人給他回應,有點惱了。
“還不明白?”
不再抬腳,不往上走了。
昏昏束下,那雙眼睛就像隔了層玻璃,執拗的看著他。
溫冬逸皺了眉,“你傻嗎……”
“每周兩張機票,來回折騰,真當我閑得慌?”
梁霜影緒上升到一個節點,再也忍不住,“我是傻,所以天天騙我爸媽和同學補習,連舞蹈課都逃,為了見你幾小時,學業我都不要了!”
的聲音倔強,又帶著哭腔,“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傻……”
怎能料,溫冬逸近一步,將抵在墻上,對著的下去,是毫無章法可言的吻。
強勢的氣息嚇到了,生抿著的,被他咬開,重重地含吮。
嘗到淚水的味道,才發現這個本不會迎合的小姑娘手里,牢牢攥著他的心魂。
分開不到幾厘米的距離,鼻尖似非,急促的深呼吸,按著他肩膀的手,抖得不行,“……我要回去了。”
他沒空想別的就點了頭,卻不打算放開的湊得更近,嗓音低到最曖昧的地方,“兩分鐘……”
話音連著吻一起落下,寬厚的掌心攬過的腦袋,再次向了墻,另一只手臂摟著的腰。著他的,小一陣,無從安置的手,只能抓住他的領,褶皺從的指間滲出。服不再平整,有些東西亦然。
十七歲的初吻,獻給了擁仄的消防通道,他擋住了所有晚涼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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