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隻寫著兩個字：“人。”

趙行認得諸葛賢餘的字，心中更是滿是疑竇，命案發生才不過兩個時辰，兇手便已經擒獲，而且這百花樓從朝中找了關係，來找六扇門要，莫非這之中藏著什麽？

想到此，趙行道：“我隻按規矩辦事。”

楊得水滿臉怒容，厲聲斥責道：“好一個趙行，我的話你不聽，總捕頭的話你也不聽了？仗著陛下當年那一句‘忠勇可嘉’，一意孤行，違抗上級命令，你目中無人了？”

兩年前，趙行初六扇門時，曾破獲一個轟京城的大案。

一名韃靼使者在京之時，在馬市被殺差點引發兩國戰，趙行很快破獲案件，將兇手捉拿歸案，此事辦得甚合皇帝心意，於是口頭褒獎了一句“忠勇可嘉”。若是尋常員，能得了這句嘉獎，隻要不犯錯誤，必然會平步青雲。

要想在場如魚得水，既要會辦事，又要會來事，可趙行偏偏不信這一套，依舊我行我素，不講麵，得罪了許多人，至今也隻是一名僅比青捕快高一級的紅捕頭。

趙行將紙條收起，道：“咱們六扇門實行首問責任製，案子既然到我手中，那就由我負責，你們要收，待我將卷宗報上去之後，自然歸還。”

李八娘一聽急了：“諸葛總捕頭的話你不聽，刑部大人的話你也不聽？一個小小捕快，哪裏來的膽子？”說罷吩咐同行之人道，“給我搶！”

趙行拔刀出鞘，“誰敢？”

楊得水本想勸阻，但轉念一想，那個燙手的山芋是諸葛總捕頭接下的，出了事自然也是由他來擔著，這些年在六扇門他位居三把手，始終被諸葛賢餘了一頭，何不趁機把事鬧大？到時候沒準能坐收漁翁之利。

想到此，他笑了笑，“好，就按你說的辦。”

李八娘雖是百花樓的東家，畢竟是民不是，看到趙行態度如此堅定，也不敢來，於是放了一句狠話，“趙捕頭，我兒的放在你這，若是壞了半點，自然為你是問，到時你可別哭著來求我。”

趙行懶得理。

李八娘走後，由於府宣稱案件已告破，眾賓客也都留下姓名備查之後，離開了黃府。

趙行對範小刀道：“範兄，看在今日我請你喝酒的份上，可否幫我個忙？”

範小刀道：“可以，不過有個條件。”

“說。”

“我初來京城，食沒有著落，事之後，把我弄進六扇門，謀一份差事。”

範小刀一心想混進六扇門，看到有這個機會，自然不會放過，趙行一愣，道：“場條框太多，我看你生灑，疏於人事，並不適合這種生活。”

範小刀道：“我從小的夢想，就是能當一名捕快，抓兇緝盜。”

李青牛補道：“你的夢想不是要當天下第一山賊嗎？”

範小刀上前就是一拳，“以後不許提山賊那兩個字。”又對趙行道，“我的份，也請趙兄為我保。”

“我還未說所求之事呢。”

範小刀道：“若沒有猜錯，應該是讓我幫你照看孫夢舞的吧？”

趙行愣了愣，“你怎麽猜到？”

範小刀笑道：“今夜這個案子，有些不尋常。孫夢舞是當朝名優，人頭落地，無，死法極為怪異，這邊還未勘驗完，兇手就緝捕歸案，而且驚了朝中之人，給你頂頭上司施加力，這個案子蹊蹺，百花樓的人也索要，甚至還搬來了棺材。要知道，若非家中有老人，誰也不會提前備好棺材，更何況百花樓是風月場所。你要查案，自然從兩個地方著手，一是孫夢舞的，另一個是那個藍公子。我又不能審案，自然是幫你盯著義莊了。”

聽到範小刀一番分析，趙行忍不住對他刮目相看。

“這可不是個好差事。”

範小刀道：“別忘了你答應之事。”

自然有仵作和差役把孫夢舞收殮好，送到了義莊。

城東的義莊在一座破廟，由於香火不旺，年久失修，被朝廷征用為義莊，用來停放一些死得不明不白、或客死他鄉之人。

義莊平日裏由一個耳聾眼花的老和尚看守，聽趙行說範李二人今夜也要住在這裏，更是樂得清閑，嘟囔了一句，“今晚總算不用跟死人睡覺了，”便當了甩手掌櫃，聽得李青牛一陣瘮得慌。

如今義莊存放著幾，時值夏末，天氣炎熱，雖然經過理，而且有香料遮掩，味道依舊不好聞。趙行與二人代一番之後，連夜回到六扇門審查疑犯。

鎖上祠堂的門，範小刀和李青牛在一偏房休息。

李青牛有些心驚，“我聽說義莊橫死之人，一到夜間，他們的鬼魂就會在莊遊走，小寨主為什麽答應這個要求？”

範小刀道：“還不是為了混進六扇門？再說，咱們行得正，坐得直，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哦，忘了你做過。那你可要小心了，要是被鬼盯上，勾走你的魂魄，你就變傀儡了。”

李青牛道：“小寨主，我可是咱們寨裏膽子最大之人，別說是鬼，就算是閻王來了，我照樣有說有笑！倒是你，怕了嘛？”

範小刀指著存放的偏殿道：“你放心，你看到窗戶、門廊上都是道符，據說能鎮住鬼魂，就算是鬧鬼，他們也出不來的。”

這時，門外傳來咚咚敲門聲。

範小刀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寒倒立，再看李青牛，嚇得保住範小刀大，大聲尖。

範小刀著頭皮問，“誰？”

門外，一個尖銳的聲音道：“我死得好慘啊！”

範小刀道：“關我什麽事？”

那聲音道：“我本是外鄉人，冤死在這裏，始終沒人來認領，困在這裏幾十年了，今夜好不容易到你們，要抓一個人替我，好讓我超生。你們兩個，我選哪一個呢？”

範小刀、李青牛指著對方，齊聲道：“選他！”

範小刀罵道：“真夠義氣！”

李青牛道：“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範小刀咳嗽一聲，笑罵：“行了，牛大富，別鬧了，出來吧！”

門被推開。

牛大富拎著一個食盒，還有一壇酒走了進來，奇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範小刀道：“就你那破鑼嗓子，著嚨我也能聽出來，還外鄉人，咋了，死在京城，口音都變了，還學會京片子了？”

李青牛這才明白過來，辯解道：“剛才我是故意裝的。”

範小刀皺了皺鼻子，一臉嫌棄道：“嚇尿子也是裝得？”

“這哪裏是尿子，這分明是放不羈的味道！”

牛大富道：“今夜發財大計不，遇到這檔子事兒，我老爺子在府中發火呢，我尋思你們沒吃東西，特意來給你們送點過來。”

兩人沒吃東西，肚中空空如也，李青牛上前搶了過來，抓起一往裏塞，“噗！怎麽味道餿餿的？”

牛大富道：“忘了告訴你們，我是從席間打包下來的剩飯。”

範小刀道：“你可真替我們著想！”

三人席地而坐，將酒菜擺好，大吃起來。

牛大富道：“本來好好的發財大計，結果鬧出這麽一檔子事兒，這麽一鬧騰，估計事兒也泡湯了，你們二人今後如何打算？不會在這個義莊度過晚年吧？”

“好家夥，你這一句話把我們下半生都安排了。”範小刀道：“我幫趙行看守這裏，趙行幫我進六扇門，這筆買賣很劃算。”

牛大富道：“六扇門有什麽好的？我爹還想辦法把我送進去，說什麽有錢不如有權，進去後能宗耀祖，打死我也不去。”

李青牛道：“有個有錢的爹真好，我們小……範公子破頭皮都混不進去，你這輕鬆一句話就解決了。”

三人邊吃邊閑聊，眼見到了下半夜，牛大富起道：“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

李青牛道：“難道你不住下陪我們？多個人，多個照應。就算遇到鬼，也先吃胖子啊！”

牛大富道：“我呸！這種森的地方，要不是看你們在，打死我也不來，還要我留下？我估計腦子被門了。我寧肯睡大街，也絕不住這裏。”

範小刀道：“你是又被趕出家門了吧？”

“你怎麽知道？”

未等範小刀開口，忽然聽到停放孫夢舞的偏殿裏，傳來一陣低沉的窸窣聲。

月黑風高。

此又是城東偏僻之，這個聲音顯得尤其刺耳。

嘎吱，嘎吱。

似乎有嚼東西的聲音。

李青牛聲道：“我明明把門鎖上了，怎麽回事？咱們一直守在門口，不會真有鬼吧？”

範小刀手去包裹裏的長刀，“怕什麽，你上去看看。”

“怎麽又是我？”

“不是你，難道還本爺不？”

牛大富道：“要去一起去。”

三人相互抵靠著，慢慢向偏殿方向移步過去。

李青牛鼓起勇氣喊：“誰在裏麵？”

那聲音忽然停了下來。

李青牛又喊了兩聲，裏麵始終沒有靜，李青牛道：“你倒是說句話，不然我們就衝進去了。”

範小刀道：“要是真說話，那咱們就麻煩了。”

三人湊到門口，過門，向裏麵觀瞧，隻見一個子在停房四尋找什麽東西。那子聽到門外靜，猛然回頭，看到了範小刀三人。

三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竟是已經死去的孫夢舞！

隻聽得“孫夢舞”幽幽道：“你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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