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邢老頭嚇得一屁跌坐在地上，臉大變，驚呼出聲：“這……莫不是我這院裏詐了？”

“不不不，老丈莫慌！”

郭燁擺了擺手，分析道：“不過是被屑宵走了而已。”

“他們做甚？”邢老丈問道。

“還能做甚，不過是毀滅跡的下作手段罷了！”郭燁說道。

的屑宵是誰，郭燁和陸廣白本就用不著去細想，誰派來的殺手，自然是誰的。

……

……

天漸晚，郭燁和小陸準備在邢老丈家借宿一宿。

當然，也是因為今天這番金甲人追殺，把老丈家的院門給劈爛了，他倆頗為過意不去。老丈修繕門的時候，搭把手總是好的。

到底是老木匠手藝人，家裏有現的木料，又有郭燁倆的幫襯，修修補補一番，子時前就將這門修葺完好了。

第二日起來，邢老丈煮了一鍋湯餅，放了幾個子兒，點了芝麻油，加了蔥花，熱氣騰騰，香味兒撲鼻。

郭燁和陸廣白足足吃了三大碗。眼看著天大亮，郭燁遍了小陸的，才找出二十來個大錢，放在了老丈家的灶臺上聊表謝意，之後才謝了邢老丈，往廣仁寺而來。

廣仁寺並沒有在長安城外，而是在城，位於安邑坊，占地近二十畝，有房三百多間，乃長安城的名寺，香火極旺，信眾甚多，不達貴戚的家眷都是這寺廟的香客。

到了開寺門的時辰，郭燁二人隨著一群香客進了廣仁寺，漫無目的地四閑逛。

雖說不良司名頭大，但郭燁和陸廣白連塊不良人的腰牌都沒資格領，所以想找廣仁寺的主持打聽況怕是難。眼下也隻能先找幾個好說話的普通僧人，打聽打聽消息。

正走著，後有個聲音喚住了他們：“誒，前麵可是郭捕頭和陸仵作？”

郭燁駐足回頭，有一名二十來歲的妙齡子，正往他倆這邊走來。

這子穿一襲普通的荷葉，麵容姣好，尤其那雙狹長的眼眸，著一汪春水般的瀲灩，倒增添了幾分嫵。

郭燁對此並沒有什麽印象，低聲問陸廣白道：“與你相？”

陸廣白微微搖頭，表示不認識。

說話間，那子已經來到二人的近前，微微一福道：“奴婢秀兒，見過郭捕頭、陸仵作。”

“你是何人？”郭燁直言問道。

子展一笑，道：“回郭捕頭的話，對了，奴家乃是永樂坊張校尉府邸的婢，名秀兒。”

張初仁家的婢？

郭燁又打量了一眼，不過還是沒什麽印象。

婢秀兒看出了郭燁眼中的疑，忙解釋道：“奴婢是專門負責伺候我家小娘子的。前些日，你們來我們府邸查案時，婢曾經遠遠見過二位。”

原來如此。

既然是張娘的侍，之前在張府因為張初仁的阻撓，還沒機會跟府邸的下人們問訊了解況，現在有這麽個現的機會擺在麵前，郭燁自然是不能錯過。

郭燁問道：“聽說你們家小娘子生前，經常來廣仁寺上香，是嗎？”

這是盧重恩講得，盧重恩提及張娘平日裏除了在張府專心紅外，便是來著廣仁寺禮佛。

秀兒點了點頭，也不瞞，回道：“是的，我家小娘子經常帶我們來廣仁寺。”

郭燁又問：“那經常來廣仁寺都做些什麽呢？”

“上上香，誦誦經，不過主要是為了來這兒聽尼講。”

尼講？

郭燁知道這尼講是怎麽回事兒。

佛門弟子經常把佛經故事演化為通俗易懂的變文，進行公開演出，一來是為了招攬信眾，二來是借此向信眾募捐。

久而久之，就了一種流行的娛樂形式，名曰“俗講”，上至達貴人，下至平民百姓，無論男老都聽。

當然了，男終究有別。

所以男信眾一般聽僧人俗講，謂之“僧講”。

信眾一般聽尼姑俗講，“尼講”。

不過尼講的地方並不局限在尼姑庵，有些寺廟為了招攬香客，也會請尼姑來本寺“尼講”。比如康延坊的菩提寺，就是煙花子們聽尼講的首選之地。

不過，郭燁也很費解，張娘既然是來廣仁寺聽尼講，那麽無論是聽眾看客，還是表演者，基本上都是的，很難接男子啊，所以夫又從何而來？是誰讓有了孕呢？至死都不肯說出野男人是誰，可見張娘對用至深。

郭燁又問道：“你家小娘子出事後，你們作為邊的侍，日子不大好過吧？”

“郭捕頭明察呢。”

秀兒又是微微一福，道：“若不是我們四個婢子流伺候著小娘子，校尉老爺不知道是誰跟在小娘子邊時出了事兒。要不然，校尉老爺能活活打死我們！”

為奴為婢，一生的命運都在家主手裏，包括命。

旁邊的陸廣白一聽一個校尉家的兒，居然也配備了四個丫鬟伺候著，足見張初仁對這兒的疼，他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家小娘子竟有四個丫鬟侍候？你們都分別負責幹些什麽呢？”

“珠兒負責小娘子的首飾和，月兒負責給小娘子打掃房間和伺候洗漱，我負責吃……”

秀兒抿了抿，道：“我負責給小娘子斟茶倒水、鋪床疊被，負責小娘子吃食的是真兒。”

“有錢人的日子，真是講究。”

郭燁也是頗為羨慕地笑了笑，道：“那你既然是張娘邊的侍，那我問你，來廣仁寺時，你有注意到和什麽男子會走得比較近些？”

“可不敢講，我家小娘子清白著呢。”

秀兒糾正了一下，然後說道：“不過郭捕頭這麽問起，婢子倒是想起來，每次來這兒聽尼講，有個僧不僧俗不俗的家夥，總往我小娘子邊湊過來。”

“誰？”

“董明！”

郭燁又問：“誰是董明？”

接著，秀兒將董明的世，簡要地介紹了一番。

董明的祖上是長安城的大富商，到了他祖父那一代，虔誠禮佛，舍宅為寺。

所謂舍宅為寺，就是將自己的祖宅布施給佛門做寺廟。這是當時富貴之人一種禮佛方式，不算多麽罕見。

現在的廣仁寺，以前就是董明的祖宅。

舍宅為寺並沒有給董家帶來好運氣，十三年前，董家遭了一場天火，被燒一片白地，董明的父母也散手人寰。

廣仁寺主持智永念及董家先人舍宅為寺的大功德，就將已孤兒的董家後人董明，接進了廣仁寺中養。自此，董明就在寺中長大。

不過董明雖是寺，卻並未戒，等他二十歲後，可以自行決定，是留在廣仁寺中出家為僧，還是離開寺廟還俗。若是還俗，廣仁寺還會送上一筆不菲的錢財，助他家立業。這就是種善因得善果，董明也是了先人的福蔭。

“董明？”

郭燁砸吧了一下，問道：“秀兒，你家小娘子對這董明的態度如何？按理說能夠屢次讓一個男子湊過來搭話，說明你家小娘子對著董明也是有些好的，對嗎？”

“奴家知道郭捕頭是什麽意思，但這種事怎麽能說？”

秀兒輕抿紅，字斟句酌地道：“不過幾個月前，我家小娘子平日裏最喜歡的一條繡帕不見了，這繡帕從來都是不離的。當時婢子還問小娘子，丟了哪兒，我去尋。小娘子卻開心地說，丟了就丟了，置辦一條新的便是。但奴婢知道，這條繡帕是我家夫人生前就給做好的。小娘子歡喜的不得了。”

“你是說……繡帕不是丟了，而是給了董明，做了定信？”郭燁問道。

秀兒搖頭道：“婢子什麽也沒說，我家校尉老爺若是知道婢子胡說話，非活活打死婢子不可！郭捕頭，陸仵作，婢告辭！”

說著，秀兒蓮步款款地告辭離去。

著遠去的背影，郭燁說道：“你別說哈，這婢秀兒的段，倒有幾分風，屈在張府當婢，委實可惜了！小陸，你不是沒娶妻麽，我看好的，要不跟張老爺提個親？”

“滾！”

陸廣白知道郭燁在開涮自己，翻了翻白眼，直接無視。

……

董明世特殊，在廣仁寺算是一方名人了。

郭燁和陸廣白稍微一打聽，就在長壽殿的西院，見到了一個麵相文靜，頭未戒，著白領僧的年輕人。

此時此刻，他正坐在楊樹下的石凳上，翻看著佛經。

“你就是董明？”

郭燁將“不良友”的腰牌一亮，道：“不良司辦案，還配合！”

董明趕起，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在下正是董明。不知兩位爺找我有什麽事？”

“坐！坐下再說！”郭燁和陸廣白坐到了另外兩張石凳上，道：“聽說你認得張家小娘子啊？”

“張家小娘子？永樂坊張校尉家的張小娘子吧？”

董明麵一黯，道：“沒錯，張小娘子來廣仁寺聽俗講的時候，我跟說過幾句話。算是相！”

“隻是相那麽簡單嗎？”郭燁眼神尋味地看著董明。

“不然呢？在下知道最近張府出了神仙娶妻的怪事，莫不是你們懷疑……懷疑董某便是那娶妻的神人？這簡直太可笑了！”董明連連搖頭。

“你是不是娶妻的神人，我還不知道，但是……”郭燁的聲音越來越低，忽地轉厲，低聲喝問道：“董明，張家小娘子的那條繡帕在哪？”

“什……什麽繡帕？”董明明顯慌了，連頭都不敢抬起了看郭燁了。

畢竟是個十七歲的年郎，而且從小就在廣仁寺中長大，豈能跟郭燁這種市井滾刀相比？董明實在不適合撒謊。

郭燁見狀，冷哼一聲，道：“董明，你若老老實實，我便在這寺廟中聽你說。你若是冥頑不靈，心存僥幸，那我便隻能請你去一趟不良司了。”

“我……我……好吧，我承認。”

董明一手，從袖兜掏出來一條致的紅繡帕，說道：“就是此了。我承認，這條繡帕的確是娘的，但這是我在半年前撿到的，本想將繡帕還。但為解相思之苦，我便決定將繡帕藏了起來。夜深人靜相思疾時，我便拿出來睹思人。但是，我和娘真是清白的！因為……說實話，本就不知道我喜歡！”

“暗啊？”郭燁一樂，看著董明這扭扭的模樣，倒是的確有幾分像暗的樣子。

他接過那繡帕仔細端詳，口中輕笑一聲，問道：“你說是撿來的？有證人嗎？你說張家小娘子並不知道你喜歡，是想撇開嫌疑吧？”

“我沒有證人，但……對了，敢問此事是誰人告訴你們的？”董明問道。

“是誰告訴我們，你就莫要管了！”郭燁盯著董明，問道，“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是不是張府的婢，小娘子邊的侍秀兒？”　董明追問道。

郭燁微微皺眉，又聽董明繼續說道：“我撿繡帕藏於懷中，整好被看見了。當時我說了好久的小話，央求了許久，才放過了我，不將此事告於張家小姐……沒想到秀兒這賤婢，枉我對那麽好，竟然對我恩將仇報！”

郭燁心中一，問道：“什麽對那麽好？難道你和秀兒之間，也有不可告人的關係？行啊，年郎，腳踩兩條船，這是想主婢同收啊！”

“莫要說！秀兒那賤婢層向我表示過慕之，不過我沒答應……”

董明細細回憶道：“四個月前，遞給了我一張紙箋，當時我還以為是娘托轉送給我的呢，歡天喜地的收了。後來沒想，是自己寫得。我很快就跟把話說了個清楚。沒想，這賤婢竟然因此記恨我，今天還故意誣陷我！”

“你是說秀兒示不，便拿此事來誣告你？那寫給你的那張信箋呢？”郭燁道。

陸廣白搖搖頭，道：“還用問麽？既然他婉拒了婢秀兒的示，那肯定是將信箋你還給對方了？換你，你還會將這信箋留下來沒事兒拿出來觀瞧不？”

“不不不！沒還！”

董明眼前一亮，急道：“是沒來得及還！當日我在看那信箋的時候，恰巧被師兄圓生發現，一把搶走了。但是這種信箋傳出去，對的名聲大為不雅，所以不讓圓生師兄到胡說話，我……我還被圓生師兄敲了不例錢呢！”

郭燁道：“秀兒明知信箋在你手裏，為何還敢誣告你？”

董明道：“我之前善心，為了留麵，跟說這信箋我已經焚毀了。沒想到卻助漲了這賤婢報複誣告的惡膽！”

“既如此……那你帶我們去找一趟圓生，問個清楚便是。”

“二位請跟我來。”

很快，郭燁和陸廣白跟著董明見到了圓生。

的確，從圓生的手中，拿到了董明口中所說的秀兒所寫的求信箋。

字跡娟秀，言辭香豔而骨，嘖嘖，郭燁很欣賞這婢秀兒！

他心中壞壞的尋思，圓生和尚不肯把這紙箋還了，恐怕更多的原因，是把這信箋當小黃文看吧？

陸廣白見郭燁還看得起勁，趕提醒了他一下，道：“這信箋是不是秀兒所寫，回去之後稍稍比對一下字跡便是。若是真的是所寫，那的確有伺機報複誣告董明之嫌，那的話就不能作數。看來這趟廣仁寺之行，你我又是白忙一場，枉跑一趟！”

郭燁搖了搖頭，道：“收獲，還是有的，而且還大的哩。”

“嗯？”

陸廣白奇疑道：“還有什麽收獲？從一開始進寺，到現在，咱倆一直都在一塊兒，我怎麽不知道還有其他收獲？”